羅睺寥寥幾句,看似句句讚賞,捧了杜酌,卻也將此間衆人的勾心鬥角點到即止,這個排教教主的心思絕非是他給人初見時的草莽模樣,能爲一教之主,當也有過人之處。
此事疑點重重,杜酌在江湖上的名望確也不算小,並非沒有知交的高手,別的不說,單憑和天涯四友的交情,如果猿外谷當真有異寶,他大可傳信天涯四友,而天涯四友又與大隱於市過從甚密,若是大隱於市出面,想來比起眼下這些烏合之衆強出百倍,爲何偏偏要將異寶的消息公之於衆,而且還選了三章府的排教,無論是江湖地位還是實力,三章府地界所有的江湖門派加起來也及不上大隱於市的一根汗毛。不過這番話衆人大約只是想想,不會說出來,畢竟若非杜酌昏了頭,也就沒有他們染指異寶的機會了。
另外一個疑點,馮震鳴問了出來:“羅教主,既然諸位還不曾破解異寶存世的秘密,爲何有人說此間異寶事關天韜密卷和一把神兵?而且言之鑿鑿,形如親眼所見呢?”
“這事就還要請杜老爲大家解惑……”
茅廬屋門一動,杜酌從裡走了出來,斗笠已經摘了下來,露出真容,鶴髮童顏,很有仙風道骨的模樣,的確頗像隱世的高人,不過此刻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微微沉着臉,從懷中取出一物甩給羅睺,漠然說道:“此物便是老夫從這水塘中釣出來的,沿着水流往上,陸續發現了三塊碎片,是什麼你們自己看,至於天韜和神兵不是老夫說的,去了水口,老和尚會給你們說,信也罷,不信也罷,早早了事,早早離去,哼。”說完之後,杜酌轉身進了屋,一刻也不願多待的模樣,脾氣當真古怪,在場衆人面面相覷,不過城府倒也都有,像魯四言這般的畢竟只是少數,事有輕重緩急,沒有人會數落杜酌的不是。
見衆人的目光都聚在羅睺手中之物的時候,皖衣秀眉一挑,小聲問道:“他脾氣一直這麼差?”
言心似有思索,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回道:“小時候見他的時候慈眉善目,很平易近人呢。”
風狸插言道:“那得分是什麼人,有人見了,他得跪着。”
“風狸。”穀梁淚責怪的看着風狸,風狸看似茫然的回道:“他要是見了道祖白川,難道不跪?”
言心笑道:“靈神子前輩在道門的確地位崇尊,但道家不興跪禮,除了天地三清祖師之外,跪與不跪倒是沒什麼說道,再者說了,杜前輩與道門雖有淵源,但細說起來其實也不算道家中人。”
風狸哦了一聲,看似明白過來,不過穀梁淚又怎能不知風狸心性,她看似懵懂,有些時候還有點傻,實則內秀的很,一向最擅長扮豬吃老虎,要不然重泉夜雨鬥口從來都不是風狸的對手。穀梁淚瞪了風狸一眼,風狸吐了吐舌頭,低頭偷偷一笑,那是不知道道家不興跪禮,分明就是看不慣杜酌裝腔作勢而已。
“這是什麼?碎龜殼?”魯四言定睛瞅了半天,大聲嚷道。
羅睺手上的東西是個殘片,看似是從老龜龜甲上裂下來的一塊,顏色暗黑,有些年頭了。場中衆人沒有人說話,彼此眼中皆有驚意,若說能扯上異寶的龜甲,整個天下間就唯有一物。
補天龜甲。
慕容通看着洛家高手洛放晚,投去詢問的眼神。補天龜甲號稱事關國運,等閒非尋常人家能得一見,六大世家之中林家、太叔世家和顧陸兩家稱雄立族的年歲都不算太長,只能算是後起之秀,而唐宋兩家不在此地,就唯有一個洛家或許見過補天龜甲。洛放晚年歲未及不惑,生的丰神俊朗,論輩分比洛家的洛聲亭要矮一輩,是洛家年輕一輩人中的翹楚人物,稱得上是洛家砥柱之流,見慕容通詢問,洛放晚卻苦笑搖頭,也不曾見過補天龜甲。
魯四言耐不住在場衆人打啞謎,大聲問道:“這勞什子的玩意是什麼?”
慕容通輕咳一聲,低聲說道:“這片龜甲和傳說中的補天龜甲有幾分相似。”
魯四言倒吸了一口涼氣,駭然問道:“你家有嗎?”
慕容通一怔,苦笑道:“此等珍寶,我慕容家怎麼可能會有。”
“那你怎麼知道和補天龜甲有些像?”
慕容通語塞,暗罵這個憨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難爲林家怎麼就收留了這麼個憨貨。就在這時,茅廬中傳出杜酌冷冰冰的聲音:“這塊龜甲得自天韜,是它的殘片,別的要你們自己找。”
“敢問杜老前輩如何斷定此物出自天韜古書?”遊少知連忙問道。
“哼,天韜地略,天韜匿跡,地略現世,奇書地略就在當今皇子定天王手上,就是一塊龜甲,天韜刻在龜甲上也沒什麼稀奇。”
“什麼!”衆人齊齊驚呼出聲,朝野之上還從未傳言大甘定天王李落手上有地略奇書,倘若當真如此,那這個定天王可是好嚴的口風。
皖衣眨了眨眼,望着穀梁淚低聲問道:“真的?”言心和倉央嘉禾也看着穀梁淚,這件事非同小可,地略奇書除了是兵書之外,本身還隱藏着一個千古秘密,這個秘密在大隱於市的卷藏中有隱晦的記載,而倉央嘉禾更是知道地略奇書,不由得兩人都仔細聆聽。
穀梁淚並未回答皖衣的疑問,而是皺了皺眉頭,清冷自語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句話無異坐實了李落手握地略奇書的消息,言心目露異芒,這個定天王身上的秘密當真不少。皖衣只是哦了一聲,顯然心思不在地略奇書上,喜滋滋的說道:“那你見過補天龜甲咯,快瞧瞧那塊是真的還是假的。”
穀梁淚瞥了皖衣一眼,淡淡說道:“就算定天王有補天龜甲,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未必能見着。”
“嘿,樓主,你這就沒意思了呀。”
穀梁淚瞪了皖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