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衝氣血衝頂,大聲說道:“笑話,我石衝什麼刀山火海沒見過,還怕一個小小的遊擊將軍,兒郎們,推出去,給我砍了。”說完一揚手,幾個幽州士卒押着這個遊擊將軍就向營外走去,一路慘嚎,高呼竇帥救命,竇勝惱羞成怒道:“石衝,你狠。”
“竇將軍,”李落冷冷的盯着竇勝說道:“今日之事是我下的令,和石將軍無關,若竇將軍不服,自可來找我理論,還有,以後竇將軍麾下若還出這不尊軍紀之輩,莫怪李落手下無情,倪青。”
“屬下在。”
“八百里加急,將今日之事傳回王城,另傳信給皇上和我父,若王城有人在背後對石將軍不利,一律斬了。”
“遵令。”倪青高聲應道。
竇勝一呆,這才醒覺李落纔是真正的三軍主帥,是朝廷御賜的輔國大將軍,更是萬隆帝屬意的九皇子和淳親王李承燁嫡子。
只是這些日子軍中事宜李落少有插手,有什麼事也多由着懷王和自己,漸漸的忘了李落背後的靠山和大甘的軍中之魂淳親王李承燁。
想到此處,竇勝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李落要治自己擅養私兵的罪名,怕是除了叛出軍營外別無他法了,就是懷王也救不了自己。
劉策被李落打斷,僵在當場,聽到李落傳信回都,也覺察這些日子是有些輕視李落了。
李落雖因爲懷王是自己皇叔,諸多忍讓,但是李落纔是西征大軍的主帥。
若無李落,也就沒有這西征大軍,自己或許也還在幽州養老吧,神情恍惚之間就連李落看着自己也沒有注意到。
石衝頗爲驚喜,沒有想到李落竟然如此看重自己,心中涌起知己之感,看着李落似也順眼了很多,連連點頭,站在一旁嘿嘿直笑。
不一會剛纔押着遊擊將軍的幾名幽州軍跑了回來,已將其在營外斬首,屍首懸掛在營柵上示衆。李落搖頭,命士卒將屍身收起來,就地安葬了事。
李落翻身上馬,看了看軍中諸將,此時呼察靖、秦叔童和戚邵兵都趕了過來,只是不見懷王和呼察冬蟬。
李落冷聲說道:“今日之事就算了結,若再發生這樣的事,連同軍中主將一起問責。”說完策馬回營,留下面面相覷的衆將和呆如木雞的竇勝。
此後幾日,大軍行進快了不少,營中少了仗勢欺人之事發生,各營將領也都多加節制,摩擦少了不少,竇勝部衆也不敢再招搖過市,就連懷王親衛也有些收斂。
懷王一段時間沒有再找中軍的麻煩,看來當日李落震怒,懷王也有些忌憚。
過了些時日,懷王派人找了李落過去,卻是讓李落看自己寫給萬隆帝的奏章,盡是對李落的稱讚奉承之言,李落一笑置之,言道監軍奏章本是機密,無需軍中主帥過目。
懷王藏怒宿怨,暗罵李落不知好歹,自此奏章便不拿給李落,只是這奏章再怎麼寫,李落就不得而知了。
隨後行軍,各部磨合也有些時日,相互配合的比起剛出卓城好上不少,行軍速度也快了近一倍。
李落這些日子一直在營中各處巡查,看些軍中佈置之法,就是後軍糧草配備李落也去看了好幾天,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戚邵兵貌不出衆,一臉奸猾,打理起糧草來倒是井然有序,秦叔童讚歎不已,言下頗爲佩服,李落虛心求教了幾次,戚邵兵有些飄飄然起來,洋洋得意,甚有得色。
大軍又行進了半個多月,已是在泉州境內,午時天氣還沒有轉涼,大軍停下來歇息,李落正坐在簡帳中看書,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喧譁,還不等李落出去看,帳簾一挑,呼察冬蟬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看見李落勉強行了一禮,問道:“爲何我軍中將士的糧餉少了一半?”
李落一愣,不知這是怎麼緣由,只好說道:“郡主,你先不要着急,坐下來說。怎麼你軍中的糧餉少了麼?何時開始少的?”說完揮手示意倪青倪白不用擔心。
呼察冬蟬氣呼呼的坐下,說道:“已經有三天了,也不知後軍爲什麼把我們前軍的口糧都減了一半,說是軍中糧草不足,可是我到中軍去看,中軍各營的糧食都比我們的多。今天更遣人來說,要將我前軍的餉錢減半,這是什麼道理?”
“糧草不足?”李落一驚,擡頭望去,倪青忙道:“大將軍,軍中沒有報錢糧不夠。”
李落眉頭緊皺,看看還自生氣的呼察冬蟬,問道:“這幾日有發生什麼事麼?”
倪青想了想,說道:“沒有啊,各營都沒有出什麼事。”
呼察冬蟬插言道:“我們前軍所過州郡,從沒有滋擾百姓,更不會和中軍後軍衝突。”
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麼來,不好意思的說道:“前幾天,監軍的護衛來我營中,說監軍找我有事相商,只是一個個傲氣凌人,還對我帳中護衛嘴裡不乾不淨,被我揍了一頓,扔出了大營,這不算違反軍規吧。”說完擡頭看看李落,略微有些侷促。
李落沉吟起來,倪青說道:“大將軍,郡主有十餘女侍衛,全都容貌動人,可能。”還未說完,呼察冬蟬回頭惡狠狠的瞪着倪青,倪青忙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李落仿若未覺,對倪青說道:“去將後軍兩位將軍和中軍劉將軍竇將軍請來這裡。”
“是。”倪青一禮,吩咐一聲,倪白轉身急急出了營帳。
大帳中一時落針可聞,李落沒有說話,站起身來,背對着呼察冬蟬。
少頃,帳外傳來馬嘶之聲,倪白通報一聲,劉策,竇勝,戚邵兵和秦叔童魚貫而入,看見李落躬身一禮,道:“大將軍。”
李落轉過身來,走到幾人面前,既沒有免禮也沒有賜座,半響寒聲問道:“前軍糧餉爲何減半?”
幾人皆都不語,戚邵兵一進營帳,看見呼察冬蟬就已經知道所爲何事,不禁暗暗叫苦,聽到李落髮問,縮起腦袋不敢擡頭。
“戚邵兵,說,怎麼回事?”
聽到李落叫自己,戚邵兵無法只好挪前幾步,嚅囁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劉將軍,此事你是否知曉?”
“這,末將確有耳聞。”劉策沉吟一聲,應道。
“如此大事,怎麼沒有報與我?”
劉策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竇勝,沒有說話。
竇勝上前一步道:“大將軍,興許是後軍哪個環節出了差錯,這前軍糧草供應向來都是秦將軍打點,秦將軍,前軍錢糧減半是怎麼回事,據實稟報。”
秦叔童回道:“大將軍,三天前,軍中撥給前軍的糧草確實少了一半,末將也自查過,可能這幾日供給不足,末將再催促幾次,把餘糧都補上。”
“可是中軍爲什麼沒有減半,就我們前軍減了?”呼察冬蟬忽地站起身來,質問秦叔童道。
竇勝冷冷說道:“秦將軍,這其中是怎麼回事,是你辦事不力還是別有隱情?戚將軍,你是後軍主將,是不是有人仗着軍職不好好辦差,更或是中飽私囊?”
戚邵兵唯唯諾諾,看了秦叔童一眼,沒有說話,竇勝哼了一聲,有些不滿。李落望向秦叔童,卻見秦叔童一臉戚然,緊咬着嘴脣,沒有反駁。
“戚將軍。”李落突然出聲道。
“末將在。”戚邵兵急忙哈腰回道。
“還記得當日我任你做後軍主將時說的話麼?”李落淡淡問道。
“記得,記得。”戚邵兵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連聲應道。
“記得就好,來人,拿我的星宿劍來。”倪青應了一聲,取了星宿劍過來,衆將不明所以,不知道李落想做什麼。戚邵兵臉色發青,以爲李落要拔劍斬了自己,雙腿止不住不停的發抖,轉眼看見李落拿了劍走到呼察冬蟬面前,這才送了一口氣。
李落說道:“這把劍名爲星宿,是皇上欽賜,今日暫借與你。”
呼察冬蟬也不明白李落爲什麼要賜劍,站起身接過劍,不知該如何答謝。
李落接道:“若明日,前軍營中糧餉還是半數,你拿此劍,無需向我稟報,自去取了後軍主將的首級給我。”
“啊。”呼察冬蟬驚呼一聲,戚邵兵嚇得跪倒在地,險些哭將出來。
“前軍皆爲牧州遊騎,二三十里,眨眼及至,耽誤不了頓飯的工夫。戚將軍,明日糧草能否備齊,若備不齊就早些說,省得郡主明日多跑一趟。”
“能備齊,能備齊。”戚邵兵不等竇勝說話,便哭喪着臉說道。
“好,退下吧。”說完李落轉身,看着牆上掛的大甘地圖。
戚邵兵爬了起來,顫身出了大帳,竇勝和劉策對望一眼,皆都看到眼中的驚懼,不過竇勝驚懼的是李落殺伐決斷,劉策驚懼李落一眼就可看出內中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