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蓮望向蕭瑟:“是暗河的人?”
“不是,這個人的氣息。”蕭瑟喝了一杯酒,幽幽地說道,“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我去吧。”雷無桀站了起來,提起了劍,“這麼一直敲下去,就像是催魂一樣,擾的人心煩。”
珍珠愣愣地往後退了一步,唐蓮將她往後拉了一步坐了下來,對她笑了笑:“沒事的。”
“咚咚咚。”又是三聲敲門聲,雷無桀停住了身,手中心劍震鳴不止。
“啊?”珍珠驚訝地捂住了嘴,“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聲說道:“小姑娘,這個事情告訴你,以後不要輕易招呼別人回家吃飯,尤其是陌生的男子。你從小生在這漁城,不知道外面的人,其實很壞的。”
珍珠看了看雷無桀,又看了看蕭瑟,最後又望向唐蓮。
唐蓮用手指輕輕地敲着石桌:“不過你很幸運,我們是外面的好人。但這敲門的……”
唐蓮的話還沒說完,那敲門聲卻忽然停了,地上一片落葉輕輕飄起,門前已站着一個身影。高大瘦削,手持一柄長劍,一身紫衣配上那一襲月光,帶着說不出的陰鬱。
“鬼啊。”珍珠瞪大了眼睛。
“不是鬼。”蕭瑟沉聲道,“是專門抓鬼的人。”
雷無桀猛地朝前踏出一步,他一劍揮出,捲起滿地落葉。那紫衣人也將手中長劍輕輕一擡,輕叱一聲:“止!”
滿地落葉忽然被撕成了碎片,紫衣人身影一閃,已持劍逼到了雷無桀的身邊。雷無桀一個轉身,那人的長劍擦着他的胸膛劃過。他就着月光,看清了紫衣人劍身上竟貼滿了符篆,劍風一起,上面黃色的符篆飄飄晃晃,有種說不出的可怖。
兩人一劍均無功,雷無桀轉身,喃喃道:“我聽過你的劍,雖是名劍,但未被列入劍譜,因爲劍下亡魂過多,戾氣過重,只得靠欽天監以符篆制之。此劍名淵眼,是開國皇帝上陣時曾佩戴的隨身之劍,你是誰,怎會擁有這柄劍?”
紫衣人卻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我也認得你的劍,天下名劍之四——心,你是李心月的兒子?”
“如何?”雷無桀眉毛一挑。
“你的劍法,比起青龍使實在差了太多了。”紫衣人一個縱身,又躍到了雷無桀的身邊,他的長劍猛地朝下一劈,劍身之處隱隱有鬼哭之聲。
“好,那就讓你瞧瞧!”雷無桀微微一笑,持劍向上一掀,掀起一陣平地驚雷。
雙劍相碰,雷無桀在一瞬間,忽然有種如墜地獄的感覺。耳邊不斷響起厲鬼嘶吼的聲音,那長劍上符篆飄晃,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就要從長劍中掙脫出來。他右手揮劍,左手猛地遞出一拳。
羅漢伏魔拳!
“這一拳,倒還有幾分模樣。”鬼聲呼嘯瞬間消散,那紫衣人持劍高舉,在月光之下散成劍影無數。
“月影劍?”唐蓮一愣,這門功夫他曾經在殺手月姬的手中也見過,當初月姬就是用這門劍術擊敗了雷無桀。
“不,不是月影劍。”蕭瑟沉聲道,“這門劍法,叫影月。”
“月影和影月的區別是。”唐蓮眉毛一振,忽然喝道,“雷無桀,那些都不是虛影!”
“我知道!”雷無桀眼眶瞬間變得火紅,他揮出心劍,硬生生地擋下了那數道劍影,雙腳陷入土中一寸,被劍氣逼得急退了十餘步,留下了一條長長的溝壑。
“小心!”珍珠驚呼道,她小時候也聽人說起過江湖俠客的故事,但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竟然打架打得這般神乎其神,心中早已是驚歎了數萬聲,渾然不知自己處在了多麼危險的境地之中。
唐蓮望了蕭瑟一眼:“我需要去幫他嗎?”
蕭瑟搖了搖頭,問道:“大師兄,湯好了嗎?”
唐蓮愣了一下:“好了。給你盛一碗?”
“那就多謝了。”蕭瑟接過了唐蓮盛好的湯,輕輕地吹了吹後喝下了一口,閉上眼睛品了一番,“果然是美味。”雷無桀憤怒地轉過頭,望向蕭瑟,蕭瑟放下了碗,無辜地看着他:“雷少俠,打啊。你這麼英勇無比,天下無雙,難道你還打不過他?”
紫衣人持劍遙遙地望着雷無桀:“你一柄僅僅入了自在地境的劍,的確攔不住我。”
“這麼說,你是那入了逍遙天境的高手了?”雷無桀冷哼道。
“自在有枷鎖,逍遙任我行。有人認爲當年姬若風分這武學四境,只是指武力的高低,那是世人的愚昧,這四種境界說的更是人的境界。我的身份是枷鎖,我的劍亦是枷鎖,我此生都不會入那逍遙境。但我能以自在殺逍遙,這是我的境界。”紫衣人低聲說道,他長劍一揮,劍首之處的三枚符篆飄散下來,露出長劍寒光凜冽。
“以自在殺逍遙!”唐蓮一愣,“你是掌劍監瑾威公公?”
“若不是掌劍監,天下誰又有資格佩戴先皇所用的淵眼呢?”蕭瑟嘆了口氣,“雷無桀,退下吧,你打不過他的。”
“誰說我打不過?”雷無桀怒道。
“天啓五大監中,除了瑾宣大監功力略勝一籌外,其餘四位公公武功幾乎不相上下。你在大梵音寺見過瑾仙的劍法,你覺得自己能打得過嗎?就你那一入天境就要暈倒的本事,還是算了吧。”蕭瑟冷笑道。
雷無桀微微皺了皺眉,他剛剛未使出全力,與瑾威公公的幾劍都只是試探,並未覺得對方的實力能與當日大梵音寺中力壓無心那般的強大。蕭瑟彷彿看穿了他的疑問,繼續說道:“瑾威公公手中的劍是壓制自己的枷鎖,他是五大監中戾氣最強的一位。那劍上的符篆壓制的是劍心,亦是他的殺心,若上面符篆全部散去,今日我們就離不開這裡了。”
“大師兄!”雷無桀忽然猛喝一聲。
“怎麼?”唐蓮一愣。
“我們!”雷無桀一臉正義凜然,“一起上!”
唐蓮笑了笑,搖搖頭:“我看瑾威公公並無惡意,不妨坐下來,喝碗湯再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