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警察的效率真不是蓋的,虹姐的報警電話纔打過不到十分鐘,一輛警車就拉着警笛呼嘯而來,車子還沒挺穩,副駕駛座位上的那個個警察按着腰間的配槍小跑着過來。
“警察大哥,就是那四個在敲詐勒索,還調戲婦女。”虹姐此刻已經沒有了往日彪悍的神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小聲說道:“那幾個壞蛋一直在收我們的保護費,我老公看到他們被打了,沒忍住也上去偷偷打了幾下……警察大哥,我老公沒事兒吧?”
警察:…………
他倒是想說點兒什麼,但是看看虹姐那嬌憨的胖臉,嘴脣動了動,最終沒說什麼,因爲他是警察,他現在說什麼都不好。
於是乾脆,警察大哥一轉身,直接進大排檔裡吼道:“都閃開閃開,不要妨礙警察執行公務,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這裡的人暫時都不許離開。”
一聽到說警察來了,原本圍觀的裡三層外三層的頓時都自動讓出一條路來,再一聽大家都不許離開,人羣頓時炸了,眼見着就有幾個人掀起塑料布跑了。
虹姐墊着腳尖兒在警察後頭破口大罵:“不許跑,你還沒付錢呢,你個生兒子沒皮眼的魂淡……大柱,大柱你是死人啊,趕緊把人追回來,跑了一個老孃扣你工資。”
正在大排檔門口燒木炭的傻大個兒“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手裡舉着一根燒紅的鐵鉗子就衝出去了,嘴裡嗷嗷叫地吼道:“都不許跑,老子的工資少了一分錢,老子捅死你。”
警察大哥的臉色頓時黑了黑,但是現場的都是目擊證人,如果真的是耍流氓、敲詐勒索和收保護費的話,那尼瑪就屬於犯罪團伙的性質了,沒有目擊證人可不行……所以他也只能當做沒聽見,默許了虹姐和傻大個兒柱子的行動,反正估計他們也不會真動手的,還是以嚇唬爲主。
另一個警察停好車以後也跑過來了,見狀也是無語,這尼瑪真夠亂的。
虹姐陪着笑臉說道:“不好意思啊警察大哥,咱這真是小本兒生意,每個月工商稅務城管衛生這些領導都要收個萬把塊錢,今晚的客人要是都跑了,我這個禮拜都白乾了。”
兩個警察一起翻白眼兒,尼瑪,聽你這麼一說,這工商稅務城管衛生不都和這些收保護費的一樣了嗎?這話你讓我們怎麼接?
這兩個警察也算是心善的,乾脆就當做沒聽見,一個人留下維持秩序,一個人趕緊到案發現場去。
虹姐暗自鬆了一口氣,她這麼上跳下躥的,其實也是爲了把水攪混,這樣對顧翰林有一些幫助。
爲首的黑臉兒警察走過來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尼瑪,這四個還敲詐勒索、耍流氓、收保護費呢?三個都被打的滿頭滿臉是血,不醒人事兒了,剩下一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呢,這尼瑪到底是流氓變得越來越菜雞了?還是羣衆的力量太大?
顧翰林看到爲首的那個黑臉兒警察,頓時輕“咦”一聲,這不是胡鐵花嗎?
當初江城警察局刑警大隊的大隊長還是劉永貴,他想把顧翰林發展成自己的線人,於是故意安排顧翰林去直接參加案子,去城西抓捕開心洗腳城的老闆李維和,當時陪同的警察就是胡鐵花。只是當時胡鐵花受命不得跟顧翰林一起行動,只能在車裡等命令。
對於胡鐵花這個人,顧翰林還是留意過的,這位曾經可是特警,身手不凡,只是因爲性格原因得罪了領導,所以才被踢出特警隊,沒想到現在竟然調到110中心來了。
顧翰林在心裡暗自點頭,看來江城的警察還是有識貨的人的,這個胡鐵花應該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胡鐵花的記憶力也不差,一眼就認出了顧翰林,頓時也有些驚訝。
但是胡鐵花沒跟顧翰林打招呼,只是多看了顧翰林一眼,然後拉了個馬紮坐在那個跪在地上求饒的混混跟前,沉聲說道:“起來吧,說說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家住哪裡?幹什麼的?是不是本地人?”
聽到胡鐵花這樣說,顧翰林暗暗道了一聲謝。
胡鐵花這樣說,就是把這四個捱揍的傢伙當做是嫌疑犯了。
“警察叔叔,你可要替我們做主啊,”那個小混混滿臉滿身都是腳印,鼻青臉腫的樣子惹人發笑。不過這些傷不是顧翰林乾的,而是周圍的客人們趁亂踢的,
“我這不就是來替你做主了嘛,說說吧,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家住哪裡?幹什麼的?是不是本地人?”胡鐵花慢條斯理地說道。
顧翰林差點兒笑出聲來,這還叫替你做主嗎?這口氣分明就是在審犯人,看來一段時間沒見,耿直的胡警官也變得狡猾起來了啊。
這個小混混被羣衆打的有點兒發懵,估計也沒想那麼多,警察叔叔既然說了是來替他做主的,他也就真的信了,問什麼問題,他就答什麼問題。
“我叫羅加成,今年十八歲,家住湖畔小區,我是三十五中的學生,今年念高二,我是本地人,我爸是鋼廠的職工,我媽是做小生意的。”小混混老老實實答道。
“孩子,你不好好上學,整天跟着這些痞子在一塊兒幹啥?”沒等胡鐵花說話,旁邊兒一個年紀稍大的女子心直口快地說道。
“就是,年紀輕輕的就不學好,長大了跟這些痞子一樣有什麼好的?”另一個年紀較長的女子也跟着說道。
胡鐵花倒沒什麼意外的,估計是這樣的事兒見過的太多了,年紀更小的學生不去上學,逃學去學人家古惑仔也不少見,畢竟他就是這個職業,每天見到的就是各種犯罪分子。
相反地,胡鐵花還有些慶幸,這個羅加成雖然還是個高二的學生,但是畢竟已經年滿十八週歲了,從法律上來講,已經是成年人了……這就好辦多了。
如果是個未成年人,尤其是十六歲甚至是十四歲以下的未成年人,那才叫麻煩呢。講道理講不通,你一不留神,他就能給你捅出更大的簍子來,而且十來歲的少年最是衝動,手裡頭也沒輕沒重的,熱血一上頭,一不留神就是死傷,立馬就是大案了。
但這還不算什麼,更糟糕的是少年的背後還有點兒背景,這尼瑪就更操蛋了。
胡鐵花搖了搖頭,這種小屁孩他見的多了,也懶得跟羅加成講道理,那是浪費口水,要是浪費口水管用的話早就管用了,也輪不到他。
所以胡鐵花直接省略,指着其他三個還沒醒過來的混混說道:“這三個人,你都認識他們嗎?”
羅加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有點兒錢怯怯地指着金毛說道:“金毛哥我認識,他是我鄰居哥哥,叫金鑫,他是恆昌貿易公司的職工,他說要介紹我認識一個本事很大的大哥,我就跟來了。”
一聽到“恆昌貿易”這四個字,胡鐵花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因爲職業的緣故,胡鐵花掌握的和犯罪有關的情況,遠遠超過普通市民的認知。要是普通市民聽到恆昌貿易這四個字,肯定以爲就是一傢俬營公司,不會聯想到其他的東西。但實際上,這家公司大有來頭,很不簡單。
不過胡鐵花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愣頭小子了,他是絕對不會在公開場合,說任何關於恆昌貿易的話的,不論是好是壞,一個字都不透漏。
所以只是聽羅加成簡單介紹了兩句,胡鐵花其實就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但是他不會多說一個多餘的字,只是簡單地對羅加成說道:“我得把你帶回警察局去錄口供,然後通知你爸媽或者你學校的老師來領你,我這是執行公務,你不去就是妨礙公務,是犯法的,不過看在你還是個學生的份兒上,我可以讓你選,是讓你爸媽來領你回去,還是讓你學校老師來領你回去。”
羅加成頓時垂頭喪氣地說道:“那讓我媽媽來吧。”
還是個老實孩子啊,那些個已經上路的混混可沒這麼老實,這孩子,還有藥可就。胡鐵花點了點頭,對羅加成說道:“等你媽媽來了,我會幫你說話的,但是犯過的錯誤你要老實交代才行,幫別人隱瞞就是幫別人抗罪,你還小,可別腦袋一熱就幹了傻事,到時候你講義氣去蹲大牢受苦了,別人可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記得你是誰。”
羅加成的表情呆滯了一下,不自覺地朝光頭、金毛和耳釘三人瞅了一眼。
顧翰林暗自點頭,薑還是老的辣,*的這番話對這個小羅,應該會有點兒作用吧。
這時胡鐵花對顧翰林說道:“剛纔是你打人了吧,也請你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
顧翰林點了點頭說道:“應該的,我跟你回去。”
韓菊緊張地抓着顧翰林的胳膊,有些擔心,顧翰林安慰地拍了拍韓菊的手。這裡人太多了,他不方便給彭軍打電話,不過給高飛打電話是沒問題的,正好也可以問一下光頭這夥人的來歷。
算起來,高飛也是坐過兩年牢的,黑的白的他人頭都比較熟,當年要不是有飛哥,顧翰林現在也是個古惑仔了。
從大排檔出來的時候,胡鐵花和顧翰林走到一起,貌似無意地說道:“現在的江城不比以前了,你要小心這個恆昌貿易。”
顧翰林的心裡頓時一凸,開始警惕起來,他知道胡鐵花不是個隨便開口的人,所以馬上反應過來,這事兒不應該讓虹姐兩口子牽扯的太深了,不然對他們倆沒好處。
不料,最先反對的卻不是虹姐,而是虹姐的老公,劉大班。
“放心吧顧老弟,我手裡有他們收保護費的證據,原始賬本上還有工商稅務城管公安衛生這些人的姓名款項,連錄像都有,絕對跑不了他們。”劉大班低聲說着,朝大排檔入口努了努嘴。
“我去。”顧翰林[建築掃描]一掃,頓時就什麼都明白了,大排檔門口的那個粗壯的門框裡,就有倆攝像頭,一個對裡一個對外。
再看虹姐,也是滿臉的驚愕表情,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老公揹着她幹了這麼多事兒。
劉大班憨厚地一笑,搓了搓兩手,小聲說道:“以防萬一啊。”
顧翰林無語,媽蛋,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