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您這是怎麼了?”少秋一邊笑臉相迎一邊心裡想着很多事情,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胖司令喘着粗氣,說:“老弟,我真佩服你呀!沒一會兒就把那些煩人的記者趕跑了?”
少秋笑着說:“承蒙司令官您知道了?哎呀,那些人不過是聞風撲就,打發幾句就走了,問不到想要的,自然就退回去了,這沒什麼好佩服的吧?”一席話說得胖司令也啞口無言,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就也沒再問什麼。
胖司令說了一句:“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看該幹什麼就幹吧。”就跑了出去,少秋看得出來,其實是怕再說下去,讓自己丟了人,沒臺階下,會弄得很難看而逃走了。他沒有再留司令,就眼睜睜看着對方跑了出去。
‘哼,這胖子也真是笨。不過算了,現在拆了他的臺,對誰都沒有好處……’他這麼想着,沒有絲毫頂撞那胖子就作罷了。
‘而且……’他轉過身,對背後站着的大副說道:“你纔是真正的指揮者——我沒說錯吧!”
大副本就不大的一雙眼睛瞪得要多大有多大,驚訝地說道:“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沒事,不想幹什麼,只是十分好奇,沒什麼智謀的司令官爲什麼有着一個有勇有謀如此出色的副官而還安穩坐在司令之位上掉不下來而感到不平而已。”他一副我無所謂的樣子說出了足以殺死自己的“叛逆話語”。
“你……你這是造反,這是要殺頭的!要是被司令官知道了……”大副已經不敢再往下說,也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兩眼發直,雙腿打架,嚇得不敢再說一句。
然後從少秋背後傳來了一個嚴厲的聲音:“要是被知道了……”聽到這個聲音,少秋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就怎麼樣呀?”直到這最後一個字說完,又過了幾秒鐘,他才小心翼翼地轉過身,看着眼前的胖子司令,嚇得不敢說一句話。
司令官怒髮衝冠,語氣不善地問少秋:“賢弟,眼光倒是很犀利呀!”
“屬下不敢。”得到的是不出大氣的迴應。
“不過,你也真是個人才,在我至今碰到的人中,能看出來我們關係的,你還是第一個!”眼光中還帶着讚賞。
“以後好好幹!我一定會提拔你的。”
然後,冒出來這麼一句。
這下,連少秋都覺得莫名其妙,該來的懲罰呢?還提拔?司令官肯定是搞錯了什麼吧,怎麼會好好的懲罰變成了嘉獎呢?一邊這麼想着一邊等着司令官改變主意,要把自己生吞活剝的那一刻來臨。因此,面對司令的嘉獎,他不爲所動。
但司令官卻似乎等不住了,他耐不住性子地說:“哎呀!你怎麼這麼不領情啊?本司令都說了不追究你的任何過失,那就是這樣嘛!難道你還想要違逆我的命令嗎?”少秋只好說:“是,屬下遵命!司令官您慢走。”
胖司令這才笑盈盈地離開了。大副顯然是沒給少秋什麼好臉色,倒不如說他現在正生氣,根本就沒有對少秋有絲毫的客氣,氣呼呼地走了。
這之後,兩人一見面就劍拔弩張,呲牙咧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對此,司令官笑着說:“你們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算了,看到你們相處得這麼融洽,我也就放心了。”
在一次重要的會議上,大副說了少秋的壞話,雖然被司令竭力阻止了,但還是帶來了些許不好的影響,司令官只得無可奈何地前來向少秋道歉。
一天晚上,少秋遵循着他準確的生物鐘,已經快要睡了,卻聽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他馬上打起了精神,說:“誰啊?大半夜的……”
“是我。”門外傳來的聲音,卻是司令官。
他連忙穿上衣服,開門迎接,並客氣着說:“哎呀,是什麼天大的小事,還勞煩您特地跑一趟……”
司令官一臉嚴肅,絲毫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說:“你要小心,今天……”他毫不猶豫地將會議上發生的事告訴了少秋,讓他要保持不變的立場,小心行事,不能被人抓住了把柄,而最重要的一點是……
“這個軍隊裡,有人要害你!”
聽完這句話,少秋大汗淋漓,故作驚恐地對司令官說:“司令啊,我可是您的直屬部下,又沒有什麼權利,他們爲什麼要衝着我來呢?”
“恐怕爲的,就是你這個‘直屬部下’的位子。”此時,司令官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嬉笑之意,簡直和平日裡嚴肅得不像一個人,“我不能擺明了偏袒你,只能私下來跟你談談,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總之,你要小心。”司令官的雙眼炯炯有神,全然不像那個靠着副官才爬上這個位子的沒用司令官。
少秋不寒而慄,原來,自己身邊一直有着這麼一個危險的人物,自己竟然還不知道,真是失策。而面子上,還說着:“我只是一個科學家而已,手無縛雞之力,還要靠司令您多多照顧了。”一席話讓司令樂得笑開了花。
“老弟啊!你不用客氣,這是做哥哥的應該做的。”突然,他閃過一絲警覺,悄聲說:“有人來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然後一閃,隱去了身形。
少秋真是大汗淋漓,‘這樣的一個人都能有這樣的實力,看來軍方不簡單啊!’他這麼想着,轉身回到了牀上。
靜下心來之後,他想:‘看來,得好好想想之後的事情了。’
‘岌岌可危的立場嗎?該怎麼辦呢?’
今夜,必定無法入睡。
(六十七)大副隱藏的過去
要說樑少秋正在幹什麼的話……
他在發呆。兩眼直勾勾看着天空,沒有任何感情,也沒有任何思想,腦海中一片空白,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停止過思考了。
而這一次,又是爲了什麼呢?
讓我們來看看三十分鐘前的事情吧。
兩人在進行與往日一樣的吵架活動(額……吵架算活動?)時,熱血沸騰的大副對他說:”“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來啊!誰怕誰?”
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這還是兩個人頭一次有肢體上的接觸,但這第一次,就打得無比激烈。
沒有運用什麼科學技巧,也沒有用到任何兵器的肉搏戰,少秋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樣的熱血活動了。
因此雖然是十分野蠻的活動,少秋卻十分高興。
“哦!很久沒有人讓我這麼爽過了,來吧!拿出你的全力!”
不過,他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不管怎麼說,大副也是他的上司,雖然他是首席科學家,卻沒有任何軍銜,沒有軍銜,在軍人當中,就是最低位的存在,跟俗稱的“大頭兵”一個等級。
悲劇得緊,但沒辦法,誰讓他沒法上戰場參加實戰?再說,即使沒有兵權,沒有軍銜,他好歹也算是司令直屬的親信,一部分就算人要說什麼,再怎麼不待見他,也要看看他身後司令的臉色。
因此,他現在純粹就是扮演着“仗勢欺人”的角色,雖然沒什麼身份,雖然沒什麼權利,卻能在衆人之間佔一席位子。
因此,雖然立場有些問題,可迫於司令官的權利,他還是沒有什麼危機可言。而他的分量,卻還是那麼些,不多不少。
而且這次戰鬥,只進行到一半,就突然結束了。
並不是因爲誰出了什麼問題,不是誰身體不好認了輸,而是少秋突然要求停止。
他看到了,他感受到了,大副的腳上有什麼。
最後他才明白了
——假肢!
大副竟然裝着假肢!
竟然是那個大副,那個一直在司令官身邊站得最挺拔的,一直在司令官身邊出謀劃策,一直以最優秀面目示人的優秀的大副!
他爲什麼從沒提過?還是說……
‘這裡的人們,都有着我不爲所知的故事嗎?’他這麼想着,獨自一人走到了那個他經常去的懸崖邊,坐在那熟悉的長椅上,心裡卻不是滋味。
於是,他開始發呆。
以他的大腦,很少有事情讓他想不通,但這件事,真的是讓他頭疼無比,他不知該怎麼面對,他不知該怎樣表現,甚至,他不知道過後,該說些什麼。
既然是那麼複雜的問題,那麼索性就不去想,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拋開了那些繁複的瑣事,少秋開始欣賞這懸崖邊上絕美的景色。
“是啊!只有懸崖邊,纔能有這麼美的景色啊。有什麼好愁的?”
他自言自語。
一瞬間,彷彿什麼都沒有了,他置身在這美麗的景色中,徜徉在這自由的空氣中,一時間不能自拔。
“不,我必須回去了,我要問問他,究竟是……”他說着,慢慢地走回了那裡。
——軍方的待客室裡,司令官焦急地等待着,因爲他剛剛發現,不愛出門的科學家不見了!
因此是無比的着急,馬上差人去找,並且自己就等在會客室裡,寸步不離。
可等待的人突然出現,這使他喜出望外,馬上走上前去抱住少秋,說:“老弟啊!你跑到哪裡去了?可把我着急壞了!”
老淚橫流。
少秋只得盡力安慰着司令,說:“司令官彆着急嘛!我只不過是出去散了散步而已。”到這裡,司令官也哭完了,抹乾了眼淚,破涕爲笑,說:“算啦!不管怎麼樣,回來就好啊!好好好……”
少秋總算是鬆了口氣,正色道:“不過,司令官閣下,我有一件事想問您,不知……”
“問吧,咱倆誰跟誰呀!”
“那我就問了,有關於大副,他……”少秋把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然後問司令可否知道大副的過去。
“這個嘛……聽我跟你說啊,他……”司令也是不厭其煩地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講了一遍,把從他跟大副相識到現在,大副的全部變化跟成長都告訴了少秋。
原來司令跟大副在成爲軍人之前都是傭兵,他們還是傭兵的時候就是好哥們了,當上兵之後,司令官更加圓滑,會討好上級,所以快速地升官,大副也由他一道帶着,升到了這個位置,這兩人,一路都是一對好搭檔,好兄弟。
“哦,原來如此,多謝司令告知屬下,屬下定當……”
“哎哎哎哎?那些假的就不用了,你問這些是爲了什麼?”
“其實今天屬下和大副練手時,不經意發現了……”
“哦,哈哈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沒關係,以後啊,你們兩個一定能夠成爲好朋友,好搭檔的。別擔心了!”
然後,司令突然不笑了,嚴肅地說:“接下來我告訴你的,不要對任何人說。”
“那是十年前一個飄雪的夜晚……”
司令把當初大副遇襲和他捨命搭救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講給了少秋,此時,少秋纔看到,司令那缺了一截的右臂,那是爲了拯救副官而丟掉的半截手臂。聽完這個故事,少秋真是不得不佩服了。
“原來,司令跟大副還有這樣一段故事啊……”他覺得,此時他的心似乎已經飄到了那遙遠的,司令口中那寒冷的冬夜去了。
不由得心生嚮往。
不過,那之後……
“我終於知道那樣優秀的人,爲何會跟着這位司令了。”少秋帶有一絲成就感地說着。
(六十八)夢魘
這是一個紅月之夜。
在這個世界纔會出現的,紅色的月亮,據說千年纔會有一次。
而那唯一,就在今夜出現了。
雖難得而珍貴,對人類來說,卻是一個噩夢之夜。
紅色的月亮美麗而妖異,據說會勾起人類心中潛藏的軟弱,勾起人們的慾望與邪惡,因此,紅月的夜晚,決不能回憶任何的過往。
從不信迷信邪說的樑少秋,纔不管那些,他依然在懷念過父母之後,才沉沉入睡。
不過這可不是什麼邪說,既然這個世界上,神是存在的,那麼惡魔也一樣會存在於某個地方。其中有一種十分邪惡的怪物——夢魘。跟具有等級之分,社會之學的正統惡魔不同,它們專挑紅月的夜晚四處作惡。
因此……
也許今晚,他也會遭殃吧。
即使是以凡人之軀,打落衆神的樑少秋,在睡覺的時候也無可奈何。
所幸,今晚,夢魘沒有造訪他的屋子,可他還是表現出了異狀。
他熟睡的面龐上浮現了些許痛苦,他本是平靜而幸福的表情開始扭曲,逐漸變爲痛苦,然後出現了掙扎的神色,渾身都開始出汗,不一會兒,就變得滿頭大汗,直到不久後,他的汗滴都能夠滴下來,匯成了一條“小河”。
其實也沒有那麼生動,只是此時,他究竟夢見了什麼呢?
他最害怕的,不是死亡。
而是那沉睡於心靈深處,已經不知多久沒有想起的可怕記憶,此時不知被誰喚醒了。只有那件事,能夠喚醒他體內早已沉睡不醒的恐懼,那徹骨的疼痛,揪心的痛苦,那無可奈何的絕望。
這,就是地獄。
其實他並不是沒見過冥王,不光見過,而且似乎還交情不淺,從他的記憶看來,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成爲了冥王的朋友。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小時候,他曾被綁架。那一次可是差一點就丟了性命,幸好有天生睿智的他想出了計謀,才得以逃出生天。
雖然逃出來了,他的身上,卻留下了永不能抹滅的印記。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後腰上,有一塊依稀可見的印記。那是被綁之後,那些賊人爲了防止他逃跑,又擔心晚了會沒機會而急急忙忙下的毒手,奪走了他體內的某個臟器。
他強忍着疼痛,想着從小到大受到的不公待遇,想着從小受到的屈辱,他不甘,他仇恨,他還有那麼多的事要做,不是嗎?所以他忍了下來,他忍到了那些人虐待完自己,覺得沒勁後離去的時機,他忍辱負重,終於等到了那一天。
然後,他掙脫繩索,逃脫了。帶着還未癒合的傷口,呲牙咧嘴地前去尋求警察的幫助,當時,所有人都在誇獎他的勇敢,智慧,卻沒有人注意到,這孩子已經失去了多麼重要的東西。當時自尊心極強的他,沒有說出一言半語。
緊接着,就是父親的去世。
所有人都遺忘了這個剛剛纔好不容易從壞人手中逃脫的小孩子,所有人都忘了關心他究竟失去了什麼,沒有人想到他爲了逃脫付出的代價,是那麼沉重。
因此,他至今,都沒能誕下一兒半女。
沒有人知道,這不光是因爲他過於忙碌,這並不是說他的興趣有什麼特別的,也不是說這個人到這個歲數了,還不成熟。
只是……
他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從沒提過,但也是因爲這一點,他才從沒深入地接觸過任何一個女生。
即使他現在已經不再年少……
但他說:“只要有一顆年輕的心,我就永遠擁有年少!永遠是少年!”
不要想歪了,他是一個終身不娶的人,但他是機器人之父,是所有智能機器人的父親,也不算無後了吧,單憑這一點來說。
“此身,只爲機器人之父。”
“只能如此了吧。”
“呵!”他坐在峭壁邊上,感受着吹來的冷風,輕笑一聲。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