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回到府邸,滿腔的怒火和鬱悶無處發泄,便抱起花瓶狠狠地摔在地上,啪的一聲大響,美麗的花瓶登時粉身碎骨了。衆侍女嚇了一跳。格桑接連不斷地摔花瓶,直到把客廳裡的花瓶都給摔光了,情緒才平靜下來。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了下來,面露思忖之色,神情陰晴不定。……
吐蕃皇帝與吐蕃皇叔之間的大戰繼續着。鬆幹抱定堅守,依靠着險峻山川堅守不出,吐蕃中央軍不斷猛攻,雖然兵力數倍於對方,可是由於地形對於防守者十分有利,進攻了將近三個月,到了秋季,依舊沒有取得什麼大的進展。吐蕃皇帝一面出兵討伐鬆幹,一面則向範勇請罪,他將背信棄義出爾反爾的責任全都推到了鬆乾的身上,並且向範勇保證,只要平定了鬆乾的叛亂,他定然會繼續履行之前與大明簽訂的協議。不久之後,楊鵬的答覆送到了邏些,楊鵬對於吐蕃皇帝的解釋表示理解,並且希望他儘快解決叛亂。吐蕃皇帝原本擔心大明會不會趁這個時候突然出兵,如今得到了楊鵬的這個答覆,又得到邊境傳來大明軍沒有任何調動的情報,不由得如釋重負了,當即將原本用來防禦大明軍的力量也都調去了南方,以期儘快平定叛亂。
汴梁皇宮後花園。楊鵬正在和妻妾兒女們享受晚餐後的美妙時光,蔣麗匆匆來到,對陳梟道;“楊鵬,楊延昭大總管從西涼傳來消息,西遼大軍有調動跡象!”
楊鵬眉頭一皺,道:“西遼?他們難道吃飽了撐的,想要在在這個時候同我們來一場大戰?”
蔣麗將報告交給楊鵬,道:“陛下,報告在這裡。”
楊鵬接下報告,報告已經拆封,這是從內閣轉來的,說明報告送來時並非是紅色報告,因此首先送去了內閣,內閣看過之後,再轉呈給楊鵬。
楊鵬打開報告,看了一遍,報告上說,關外的遼軍正在調動,規模約有十幾萬,大軍已經集結在了大漠以南的大屯城。楊鵬心頭一動,喃喃道:“難怪楊延昭沒有發送紅色報告,原來西遼根本就不是針對我們的。”大屯城在大漠以南,距離玉門關八百里,卻靠近吐蕃,西遼集結重兵於此,可以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再看報告後面內閣的批文,內閣的看法果然與自己一樣。
楊鵬揹着手走到湖泊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思忖起來。此時楊蕊正在同兄弟們瞎鬧,柴永惠朝幾個孩子小聲道:“都安靜些,你們父親在想事情呢!”孩子們當即安靜了下來,楊蕊不再叫喊了,卻用神情向她的兄弟們表達意思,模樣十分有趣。
當天晚上,兩個江湖人打扮的壯漢在衛士的引領下走進了皇宮的大門。這兩人,左邊那個壯如黑熊的,叫做趙雄,是中京鏢局的局主,右邊那個身材很高,氣質精悍的叫做燕平,是燕京鏢局的局主。
兩人一走進大門,只見一位相貌美麗,英姿颯爽的女將軍迎面而來,都不由得只感到眼前一亮。隨即意識到對方的身份肯定不同尋常,當即垂首恭立。
引領他們而來的那個衛士首先向那個女將軍拜道:“屬下拜見大統領!”來的人正是皇宮親軍大統領蔣麗,她還有一個身份,是楊鵬的妃子,不過她的手下一般還是稱呼她的官職。
趙雄、燕平見衛士稱呼那女將軍爲大統領,心頭一驚,連忙也拜道:“草民拜見大統領!”
蔣麗打量了兩人一眼,問道:“你們就是趙局主和燕局主吧?”兩人一起道:“是。”蔣麗道:“跟我來吧,陛下已經等候你們多時了。”兩人應諾一聲,眼見對方轉身才好前面走去,趕緊跟了上去。
片刻之後,兩人便跟隨蔣麗走進了御書房。蔣麗停下腳步,他二人也趕緊跟着停下腳步,只聽蔣麗低聲道:“陛下就在前面。”兩人雖然都是刀口舔血的豪傑,可是一聽到這話,卻禁不住緊張起來,一起拜道:“草民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隨即就聽見上首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你們就是趙局主和燕局主吧。不必多禮。”兩人趕緊謝了,直起腰來,只見一個英武非凡的年輕人正微笑着坐在書案後面,不由得心頭一震,面露激動之色,暗道:這便是皇帝陛下了!
楊鵬問道:“內閣交給你們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趙雄連忙抱拳道:“回陛下的話,我們中京鏢局已經集結了兩千名好手,只等陛下一聲令下。”燕平也道:“我們燕京鏢局也已經集結了兩千名好手,現在都已經抵達了汴梁,只等陛下一聲令下。另外其他各地鏢局集結的兩萬好手也都已經到了汴梁。”
楊鵬問道:“是什麼任務你們清楚了嗎?”
趙雄道:“具體的任務目前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其他人只知道這一次的大任務是由朝廷牽頭組織的,具體的內容是什麼他們並不知道。”
楊鵬點了點頭,道:“你們可以行動了。立刻分批前往成都,楊桂華大人會安排你們,做進一步的指示。”兩人抱拳應諾。
楊鵬站了起來,走到兩人面前。楊鵬看了兩人一眼,“你們鏢局的人刀口舔血,個個都是勇悍不畏死之輩,希望你們這一次的表現不要讓我失望!”趙雄拍胸脯大聲道:“陛下你就放心好了!我們既然接下了陛下的委託,即便粉身碎骨也會完成陛下交託的任務!”燕平抱拳道:“草民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楊鵬道:“說吧,不要有顧忌。”
“是。陛下,我等不同於軍隊,有自己的作戰方式,若是按照軍隊的做戰方法戰鬥,只怕會有問題,我等死不足惜,只怕誤了陛下的大事!所以草民斗膽懇求陛下,不要派人來指揮我們,就由我們自己指揮自己。”
楊鵬深深地看了燕平一眼,笑道:“你的想法有些道理。”頓了頓,“這樣吧,就由燕平作爲統帥,趙雄作爲副帥,由你們兩個指揮這些鏢師。”兩人大喜,拜道:“多謝陛下!陛下英明!”
楊鵬擡起右手,道:“我有件事情需要強調。你們這一次的行動,並非像往常那樣保護某個商賈,而是爲燕雲效力。因此燕雲軍的一些基本的軍規禁忌,你們要牢記。首要一條,就是不可無故殘殺百姓,不可搶掠財貨物質,不可欺侮婦女。你們做得到嗎?”
趙雄抱拳道:“陛下放心吧!這些事情,也是我們鏢局的禁忌,我們絕不敢犯!”燕平點了點頭。
楊鵬對兩人道:“軍事進攻由燕平負責,趙雄你負責軍法,如果有人敢以身試法,不管是誰,你都可以就地正法!”兩人抱拳應諾。
楊鵬道:“你們要是沒有什麼問題了的話,就下去吧。”兩人躬身應諾,退出了御書房,由衛士引領朝皇宮外走去。
門口人影晃動,韓冰、耶侓觀音、耶律寒雨進來了。耶侓觀音問道:“大哥,見過那兩個局主了?”楊鵬點了點頭,道:“我已經命令他們明日啓程前往成都了。”
耶律寒雨皺眉道道:“大哥這一次的舉動可以說是別開生面啊!只是我這心裡卻有些擔心!”
韓冰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道:“居然使用民間的力量進行軍事行動。這實在讓人放心部下。”
耶侓觀音道:“我倒覺得不會有問題。這些鏢局的人,個個勇悍,單兵戰鬥比我們的軍隊還要強,而且不用管他們的後勤,糧草問題全都由他們自己負責,也不必管撫卹,我們可以省掉許多事情和麻煩。”
耶律寒雨皺眉道:“話雖如此,可畢竟是民間力量,萬一失控在戰場上燒殺搶掠,那對於我們的大目標絕對有害無益!”
楊鵬笑道:“這一點倒不用擔心。這些人還是知道輕重的,他們鏢局的規矩本來就嚴,我想你擔心的事情一定不會出現。再者,他們都是大明百姓,難道敢違抗大明的命令?難道不怕受到制裁?他們難道不想回大明瞭?所以說,問題可能會有,但應該不會是什麼大問題。這一次,我們便測試一下,看我的那種構想是否可行!”
韓冰想起一件事情,從懷中取出一封書函,遞給楊鵬,道:“這是華胥轉交給內閣的情報,是從吐蕃國內傳來的。”楊鵬沒有伸手去接,道:“你就說是什麼事吧。”韓冰道:“天竺二十萬大軍不久前突然越過與吐蕃的邊境進入了吐蕃,雅魯藏布江以南萬分危急!”
韓冰流露出思忖之色。耶侓觀音道:“我認爲應該再等一等,以消耗各方的力量。”耶律寒雨皺眉道:“怕只怕吐蕃垮得太快,那樣一來,我們可就弄巧成拙了!”韓冰道:“這種情況應該不會出現。別忘了吐蕃人的天神庇護。”耶律寒雨一愣,恍然道:“對啊,我怎麼把這件事忘了?”看向楊鵬,“我們大明軍難以適應高地的氣候,西遼和天竺人肯定也難以適應。他們現在雖然打了吐蕃一個措手不及高歌猛進,不過我想他們的攻勢維持不了多久。”
楊鵬看了三女一眼,笑道:“那好,我們就再等一等。”
吐蕃內亂的消息如今已經不再是秘密,汴梁城內街頭巷尾,酒館茶肆都在議論這件事情。百姓們幸災樂禍者有之,指點江山者亦有之,終歸就好像正在看一出好戲。而身爲吐蕃公主的格桑卻是憂心如焚,寢食難安,不知道爲什麼她下意識感覺這內亂的背後似乎有大明和楊鵬的影子,她覺得這場內亂來得實在是太突然,太蹊蹺了。
吐蕃國內,如今已經是一片喧囂。上自皇帝貴族,下至普通農奴,都是惶恐不安,不知所措。誰也沒有料到,皇帝沒有料到,大臣沒有料到,貴族也沒有料到,局勢竟然會突然之間演變成了這個樣子!西遼來了,天竺來了,一時之間好像整個天下都來與吐蕃爲敵了。
吐蕃皇帝和吐蕃皇叔已經停止了內戰,各自調動大軍去抵擋外侮。然而倉促之下卻是屢戰屢敗,國土不斷淪喪,難民不斷從南從北涌來,形勢對於吐蕃來說已然是危若累卵了。
不過一則勝利的消息卻突然從南邊傳來了。不久前,曲措親率一支精銳突襲了天竺人的前鋒大營,天竺人猝不及防全軍潰敗,被斬或無數。這個消息令所有吐蕃軍民百姓都不由得一振,只感到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線希望的曙光。
隨即捷報不斷傳來,西遼大軍和天竺大軍的進攻勢頭逐漸被阻擋住了,最終停下了腳步再也難以前進一步。
匹播城,鬆幹王府。鬆幹得知天竺大軍和西遼大軍均被阻擋住的消息,不由得鬆了口氣,仰起頭來,張開雙臂,一臉虔誠地道:“多謝神佛保佑!”他很清楚,己方之所以能夠阻擋住氣勢洶洶的西遼和天竺,並非是因爲己方的戰鬥力有多強大,完全是因爲對方不適應高地氣候發揮不出戰鬥力的緣故,那是天神的庇護啊!
不久之後,有消息傳來,說西遼大軍已經放棄了進攻,撤退了。西遼經過這一次的進攻,才發現吐蕃的高原氣候簡直就是己方軍隊的天敵,在這種氣候的壓制之下別說做戰,便是普通的行軍也變得十分艱難,每天都有人因水土不服而病倒,甚至死去。西遼大將見情況不利,當機立斷率領大軍撤走了。
西遼大軍撤退,令吐蕃皇帝及其貴族大大鬆了一口氣,然而鬆幹卻緊張起來了。因爲西遼撤退了,天竺人卻還沒有撤退,他們依舊盤踞在南方,而吐蕃皇帝卻能夠騰出手來了,形勢比之先前來說更加險惡了。
鬆乾急忙派出信使,希望吐蕃皇帝能夠在外侮當前的情況之下不要進攻。可是吐蕃皇帝卻將他派來的信使斬首示衆了。隨即下令大軍轉向,強渡雅魯藏布江。鬆幹登時陷入兩線作戰的境地,形勢岌岌可危了。
這天晚上,正當鬆幹看着地圖苦思的時候。親信大將曲扎匆匆奔了進來,一臉惶急的神情。鬆幹對於這個手下是最明白的,知道這個手下向來沉着冷靜,可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然而他此時竟然流露出如此驚惶的神情,顯然發生了什麼十分可怕的事情,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
“大人,不好了,天竺人攻破了拉攏寺,卡曲寺的喇嘛向天竺投降了!”曲扎急聲道。
鬆幹聞言,大驚失色。拉攏寺和卡曲寺是匹播城西南邊和南邊的屏障,這兩地失守就意味着匹播城南線屏障盡失,匹播完全處在了天竺人的兵鋒威脅之下。
鬆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坐回了座位,思考眼下的對策。如今形勢對於他鬆幹來說可以說已經是萬分危急了,天竺人已經在南線撕開了防線,而朝廷大軍則壓在雅魯藏布江北岸不斷猛攻,己方就好像處身於雪崩之中,隨時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曲扎道:“大人,我們現在只有一線生機!”
鬆幹立刻擡起頭來,問道:“你有妙計?”
曲扎嚥了口口水,道:“大人,如今這樣的情況,如果沒有外援相救,我們便只有死路一條!”鬆幹一愣,皺眉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曲扎道:“如果大人向大明求救,大明一定不會坐視!”鬆幹大驚,搖頭道:“不行!絕對不行!去向大明求救無異於引狼入室!大明軍進來了,就不會再走了,那時吐蕃便不再存在了!”曲扎急聲道:“大人,皇帝都不在意吐蕃,大人又何必在意!難道大人願意死無葬身之地,願意妻子兒女們都被天竺人或者皇帝殘殺嗎?”鬆幹流露出不知所措之色。曲扎道:“大人,向大明求救是唯一的出路啊!”
鬆幹一臉爲難的神情,搖頭道:“我,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或許可以不用向大明求救!”曲扎十分鬱悶,只覺得大人實在是太愚忠了。
鬆幹看向曲扎,道:“你給我想個辦法,不用向大明求救,就能渡過眼前的危機!”
曲扎嘆了口氣,道:“倒是有一個辦法,但有沒有用就不知道了。”“你快說!”曲扎道:“如今南線既然已經崩潰,索性也別守備雅魯藏布江了,把所有的兵力都撤入匹播城來。……”鬆幹吃驚地道:“這樣一來,皇帝的大軍豈不是可以渡過雅魯藏布江了?”
曲扎道:“就是要這樣。皇帝的大軍渡過雅魯藏布江之後必然進軍匹播城,而天竺人自然也會向匹播城進軍。兩支大軍會在匹播城外相遇……”鬆幹聽到這裡,登時明白了曲扎的意圖,興奮地道:“好計策!這是驅虎吞狼之計!天竺人和皇帝大軍在城外相遇,定然會爆發大戰!到時我軍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好,太好了!”
曲扎卻擔憂地道:“如果打起來自然最好。怕只怕他們打不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的便處於萬分危急的境地了!”鬆幹皺了皺眉頭,隨即十分肯定地搖頭道:“不會的!這種情況一定不會出現!他們一定會打起來!這就好比兩虎爭食,怎可能善罷甘休!”隨即對曲扎道:“你立刻傳我號令,把所有軍隊都撤入匹播城來!同時儘可能多地把物資和人口也撤入匹播城來!”曲扎應諾一聲,奔了下去。
整個雅魯藏布江南岸一片混亂,軍隊、百姓都在慌張地朝匹播城撤退,哭喊聲叫喊聲響成一片,空氣中瀰漫着不安的氣氛。
北岸的平西大將軍鬆赫發現南岸一片混亂的景象,雖然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卻感到時機來到了。當即下令各軍全面進攻。吐蕃大軍乘坐各種筏子向南岸衝擊,結果沒有遭到任何抵抗,一舉登岸。鬆赫見大軍一舉登上了對岸,大爲欣喜,當即下令大部隊過江,而先期渡過雅魯藏布江的前鋒部隊則一路向前席捲而去,還來不及逃入匹播城的軍隊百姓遭到突然襲擊,登時被殺得七零八落屍橫遍野。站在城牆上的鬆幹,遠遠看見北方濃煙滾滾,不由得緊張起來。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