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燕還沒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呢,只覺得自己喉嚨處一緊,隨即就發不出聲音來了。
何曉曉微微一笑,伏到冰燕耳邊,低聲說,“好你個小丫頭啊,膽敢跟蹤姑奶奶我,這就是在古嵐的鶯啼閣裡,要是在外面,我手上稍微使勁兒,就讓你小命不保!”
何曉曉這麼說,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兒也是爲了嚇唬嚇唬冰燕。她看出來了,冰燕這丫頭,有些鬼點子,沒準兒她還真就知道水如在哪兒呢。
冰燕雖然腦子靈活,可畢竟還只是個小丫頭,她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啊。自己的命居然霎時間就攥在了別人手裡,想到這,她眼淚也涌了出來。
“哭什麼!姑奶奶還沒說要要你的命呢!”何曉曉一見她哭,知道是自己說的話起作用了,便問,“不想死吧?年紀輕輕的。不想死就告訴我吧,你們那個花魁姐姐在哪兒啊?”
冰燕雖然害怕,可她心裡還是沒有亂了陣腳。她知道,這女子身手這麼利索,一定是個習武之人。鶯啼閣開門做生意,難免得罪人,冰燕想,也許是嵐少爺在外面得罪了什麼人,那人買通了這個女子來殺了鶯啼閣的花魁來報復。
冰燕小丫頭腦子還是轉的快,藉着自己流了眼淚,馬上假裝一抽一抽的,顫抖着雙手握住何曉曉掐着自己的手臂,拼命的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冰燕心想,自己裝裝可憐,這女子沒準兒一時心軟放了自己呢。等自己逃出去了,再去找夥計們保護花魁姐姐。
本來何曉曉也心軟了,她也就是爲了滿足自己的那點兒好奇心,現在把個小丫頭嚇成這樣,也沒什麼意思。
可就在她要放手還沒放手的這個節骨眼兒上,只聽見凌亂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女子高聲喊着,“你放開冰燕!不然我跟你沒完!”
何曉曉隨着父親在外面闖蕩,最聽不得的就是這樣的話。她眉頭一皺,一下又扣緊了掐着冰燕的手。再擡頭看,只見一個美貌女子雙手提着裙子,以最快的速度往這邊衝過來。隱約還能看到一個文弱書生模樣的男子和一個小孩也在奔跑,不過已經被這女子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何曉曉心想,這下好了,雖然這女子跑起來也有些奮勇有些彪悍,可看這女子的容貌,還有她的穿戴,應該就是那個花魁水如吧,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讓自己給撿了個現成兒的。
被何曉曉扣着咽喉的冰燕這時也看到了狂奔而來的水如,說實話,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穿戴華貴的女子那樣奔跑。呆愣片刻,她纔想起自己的處境,她心裡暗暗責怪思寧。思寧啊思寧,你說你平日裡木訥一點也沒什麼,怎麼剛纔我交代你去找個看上去能打一點的夥計,你卻把花魁姐姐給找來了!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麼!萬一花魁姐姐真出了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啊!
可她怨歸怨,現在她的處境,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何曉曉見水如那樣子,是挺看重自己手裡的小丫頭的,她眼珠一轉,又想到了個玩兒法。
沒等水如奔到跟前,何曉曉衝對面一擺手,高聲喊道,“不許再靠近了!小心我要了這丫頭的性命!”
水如聽到了何曉曉喊得話,連忙停住,可她之前衝的速度太快,等停下腳步時,離何曉曉她們,也就只有三丈左右了。
水如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伸手指着冰燕,吃力的說,“你……你放了這小丫頭……你我之間的事情……跟……跟她們沒有關係……”
何曉曉一愣,脫口而出,“你我之間的事兒?”
水如一手扶着大腿,彎腰喘了幾口,這才站直了身子。
其實這幾天水如也沒閒着,狐妖小北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知己知彼”,所以她也在想辦法打聽關於這個何曉曉的事情。
水如首先想到的,自然也是王三兒,可王三兒不傻啊,何曉曉那頭他得罪不起,水如這頭他自然也得罪不起。所以水如想找王三兒,也沒有找到。既然王三兒找不到了,水如只好再想別的辦法。文陽先生不是揚雲山上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其中內情的。水如認識的揚雲山上的人,除了王三兒之外,就只剩飛廉了。
可是她與飛廉並不熟悉,雖然以前她幫過飛廉的忙,可因爲飛廉與樂靜走的很近,所以水如也不知道飛廉會不會幫自己這次。等她找到飛廉,飛廉倒是沒有推辭,看得出他自打從揚雲山回來,心情一直都不錯。關於何曉曉的事情,飛廉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都告訴了水如,只是飛廉是個粗人,他所知道的,也無外乎何曉曉與古嵐有婚約,何曉曉常與她的父親走南闖北,脾氣秉性都有些男子氣概什麼的。言語之中,水如也聽得出來,飛廉對何曉曉雖然說不上敬重,但至少也不是討厭。
水如回去左思右想,發現這幾天下來,也沒有什麼真正的收穫,自己對何曉曉這個人,還是不瞭解。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一大早她去找文陽,兩個人正說着這事兒,思寧突然跑來報信兒,說來了個兇婆娘,冰燕跟蹤去了。水如讓思寧形容一下那個人的身材長相,一聽就知道是何曉曉。
水如心裡也有氣,心想,就算你與古嵐有了婚約,可我還沒招你沒惹你呢,你怎麼還找上門兒來了?
她知道何曉曉身懷武藝,那冰燕又是“花魁水如的人”,水如又認定了何曉曉是因爲自己與古嵐走的近了,來找自己麻煩的,萬一冰燕行蹤暴露了,不知道何曉曉會不會拿冰燕來出氣。
水如憋着這股火,這才一路狂奔,趕來“營救”冰燕。
遠遠的水如就看到何曉曉掐着冰燕的脖子,離得近了,水如又見平日裡連個眼淚疙瘩都不會掉的冰燕滿臉淚水的在那兒抽泣,心裡這火兒就更旺了。
水如喘勻了氣,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何曉曉,高聲說,“你有什麼話衝我水如說!欺負個小丫頭算什麼本事!”
何曉曉一看,哎呦,這花魁姑娘說話挺硬氣啊!這模樣,像個不好惹的主兒啊!
可越是這樣,何曉曉玩兒心越勝。
“哈哈哈……欺負小丫頭確實不算本事,可要是欺負這鶯啼閣花魁手底下的丫頭,那大概就算本事了!”何曉曉滿臉帶笑,手上卻一點兒都沒有鬆勁兒,眼角餘光也盯着後面跟上來的男子和小丫頭。
文陽雖然身爲男子,可要與爆發起來的水如比腳力,那就差的遠了,更何況他平日裡只是做些文雅的事情,哪用得着這樣玩兒命的跑啊。他看着水如在自己前面狂奔的身影,真是羞愧的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了。沒想到,水如姑娘那樣一個柔弱的女子,竟然爲了自己身邊的小丫頭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何曉曉打量一下文陽,哼了一聲。她平素最看不慣這樣弱不禁風的男人,見文陽氣喘吁吁的樣子,也就沒把他放在眼裡。
文陽身後,除了那個思寧小丫頭之外,再沒有別人了。何曉曉暗想,這花魁水如敢一個人來找我要人,是有信心能打得過我,還是隻是因爲擔心這小丫頭,沒來得及叫別人?也罷,不如再試探試探她的虛實。
想到這裡,何曉曉接着又說,“水如姑娘,你自己一個人來,就不怕我把你也擒住嗎?”
水如皺着眉頭怒道,“有本事你就來!我蝶……我水如還怕了你不成!”
她們兩個劍拔弩張的對峙,在一邊大口大口喘氣的文陽,心中卻滿是失落感。
“你自己一個人來……”這句話一直在他耳中迴盪……
沒想到,水如姑娘也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