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想出的那個恩科題目,不出所料,得到了參與恩科選題的學者們的贊同,上呈上去,皇帝也很快批示下來,準了這題目。
萬事俱備,各方只等着恩科開始。
這兩日,鶯啼閣晚上開門做生意,來的客人似乎也少了一些。恩科關係到各方的利益,尤其是在如今這樣形勢之下。老皇帝的病,是日益嚴重,這次恩科雖然名義上是爲老皇帝祈福,可誰都知道,老皇帝他已經挺不了多長時間了。
欽定五皇子爲此次恩科主考官,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原本這是一次整死五皇子的好機會,可眼看着臨近恩科了,五皇子做的倒是順風順水,沒見的有什麼大的閃失。照此下去,一屆恩科罷,新晉上來的學子,就都成了五皇子的門徒。就算只是個名號,只要五皇子有這份心思,想要招攬一羣能士,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皇宮,含星殿內。
三皇子皺着眉頭滿臉焦急的說,“這樣下去,豈不是讓那老五白白撿了便宜!當初我就說這麼做不妥!”
“你覺得不妥,爲何不據理力爭!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這話傳出,三皇子也不敢再吭聲了。
說話之人,正是三皇子的母妃,牟妃。原本牟妃這個年紀,應該是個半老徐娘了,可這位牟妃平素保養甚好,到了這般年紀,皮膚仍吹彈可破,冷眼望去,儼然一位風華正茂的俊俏女子。只是這女子身上有着一股壓人的氣勢,讓人不敢小瞧了。
皇宮之中,如今能與皇帝見到面的,除了皇后之外,就只剩這位牟妃了。牟妃除了樣貌出衆之外,更是十分精於心計。她可是十分清楚,自己要想在這後宮之中存根立命,現在已經不能再指望那個半死不活的老皇帝了。牟妃更清楚,自己的兒子三皇子在衆多皇子之中,才貌不算突出,功績不算突出,要想讓他繼承大統,非得費上一番功夫不可。
這次推五皇子去擔任恩科主考官一職的主意,也是牟妃想出來的。原本以爲藉着恩科的名號,要想除了五皇子,不費吹灰之力,卻沒想到,實施的過程中處處受阻。
那些舉子之中,居然有那麼多不識擡舉的人。派人去與他們交涉,比預想的吃力的多。到了最後,還不得不用出了威脅恐嚇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最終更是不得不派人去剷草除根。
原本以爲派人去殺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應該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兒,沒想到竟然還是被人給阻撓了。
牟妃讓三皇子下了很大力氣去查那些埋伏在皇城外面壞了他們好事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可查了這麼多天,竟然一點頭緒都沒有。那些人不僅行蹤不定,而且用的招法也很奇怪,三皇子手下的人,沒有一個看得出他們來路的。
不僅如此,三皇子把那日在鶯啼閣發生的事情告訴牟妃之後,牟妃大驚失色。
她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那個神鬼莫測的雲凌,竟然會參與到這件事情之中。
牟妃再清楚不過,無論如何,她也鬥不過雲凌。
自從樺妃死了之後,牟妃這纔算是從衆多妃嬪之中脫穎而出,有了自己的一席地位。她還記得,當年皇帝對樺妃,是何等的柔情,何等的關切,可樺妃一死,皇帝也像變了個人。後宮妃嬪,不過是一羣礙眼的女子,見了哪個,都不如樺妃賢淑美麗。
牟妃恨,恨那樺妃。可死了的人,再怎麼恨,又能如何?
薄樺殿,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牟妃這麼多年來一直想要探查個究竟。然而那件事情,終究她還是沒有完全瞭解清楚。眼看着皇帝精神一天不如一天,牟妃原本已經不願意再去想多年前的事情了。直到,雲凌這個人再次出現。
當年皇宮之中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這個雲凌解決的。
那麼恐怖的事情,牽扯到那麼多條人命的事情,皇帝遍發榜文,懸賞天價的事情,這個雲凌,毫不費力的就給解決了。
不僅如此,他與皇帝之間,他與樺妃之間,都不知道有多少秘密。那些秘密,牟妃終究沒有查到多少。
能者真通天。
這句話是當年雲凌離開之後,皇帝對皇后說的。
雲凌再次來到沐裎國的消息傳開之後,知道當年薄樺殿發生過事情的人都知道,老皇帝,命不長久了。
這個緊要關頭,雲凌算的上是最爲重要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和當年薄樺殿的事情有關,都有可能和樺妃有關。牟妃現在最害怕的,是雲凌做的事情,和五皇子有關。
畢竟,五皇子,是樺妃所生的孩子。
雖然皇帝表面上對待五皇子比對待其他幾位皇子更爲冷淡,甚至更爲苛刻,可誰又知道,這是不是因爲,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將皇位傳給這個自己終生所愛的女子用生命換回來的兒子呢!
若真是如此,牟妃,三皇子,還有其他參與到這場角逐中的人,就都是用自己的前途命運押了一場不可能贏的賭局。
值?亦或不值?誰都不敢斷言。
就算是皇帝現在還沒有這個想法,但云凌如果出手,哪怕只是三言兩語,一定就能左右皇帝的意願。皇帝對雲凌,與其說是重視,倒不如說是敬畏,就如敬畏神明一樣的敬畏着他。
牟妃前些天在皇帝寢宮見到過一次雲凌,只是見過那一面,牟妃就已經對他產生畏懼之情了。
不僅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恐怕就算是把整個朝廷的人都加起來,也未必能阻礙的了這個人。
得知三皇子與雲凌見了面,牟妃心急火燎的將三皇子找到宮中來,爲的就是要知道雲凌對三皇子到底說了什麼,他到底有什麼意圖。
可那三皇子,他雖然知道自己應該忌憚雲凌,卻沒有牟妃想的那麼深。至於那天雲凌到底與他說了些什麼,三皇子早已經記不清楚了。
牟妃大怒,但轉而想到,這也許怨不得三皇子。雲凌有的是常人所不能的手段,說不定,是他用了什麼攝心之術,從三皇子口中打聽出了什麼,然後抹消了三皇子的記憶……
不得不防!可又防不勝防!
牟妃左思右想,終於想出了一點眉目。
雲凌這人,不管他做什麼,自己這邊暫時都沒有辦法了。若是能及時掌握他的動向,加以利用,也許還能扳回一籌,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五皇子這樣簡單的就過了恩科這一關。
“鶯啼閣……”牟妃皺着眉頭冷聲問三皇子,“你說的那個鶯啼閣,是什麼地方?那是誰的場子?”
“啊……那就是個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我那次也是第一次去,不太清楚,不過我派人盯過一段時間,沒什麼特別的。以前那裡的花魁姑娘好像是老五的相好。不過前段時間那花魁被另一個漂亮姑娘頂下去了,聽說從那以後老五也不怎麼去了。”
三皇子說到這裡,想起了那晚在臺上跳舞的水如,心中還是覺得意猶未盡。他從鶯啼閣回來至今,仍一直惦記着水如呢。
牟妃看三皇子臉上盪漾出淫*欲之色,不滿的哼了一聲。
三皇子自知失態,連忙收斂了神色。
三皇子從小就被這位嚴厲的母妃約束,長大了,要不是看着母妃爲自己爭皇位盡心盡力,他早就不服母妃管束了。
三皇子也知道,只有得到了皇位,他纔可以真正的隨心所欲。
“你現在不能小看了任何一點有瓜葛的人!”牟妃重重的說,“如今是生死關頭,說不定是哪個人就會壞了我們的大事。你要是不能做到運籌帷幄,將來還怎麼做皇帝!”
“哼!一個窯子能起多大的事兒?”三皇子不屑的一撇嘴,“母妃,我看您是在這宮中呆的太久了,整天裡勾心鬥角的,看誰都像要害人……”
“住口!”牟妃瞪起一雙丹鳳眼,怒道,“本宮不在這皇宮中呆着,難道還能出去不成!要不是我整天跟人勾心鬥角,哪兒有你如今的聲明地位!你看看那後宮之中,皇子有多少!如今能爭的起皇位的,又有幾個!要不是我一輩子小心謹慎,能有你的今天嗎!”
又是這幾句話!
三皇子聽得不耐煩,卻不敢還口。
母妃說的是沒錯,可說的次數多了,怎麼也覺得煩了。三皇子心想,難道我該每日爲你歌功頌德?每天把這話默唸幾遍?
牟妃看出三皇子不耐煩,自己這兒子什麼品性,她這個爲孃的最清楚。
牟妃放緩了口氣,走過來拍拍三皇子肩頭,柔聲說,“兒啊,母妃做這一切,還不都是爲了你有朝一日能上殿稱帝,能呼喝文武,能不受別人的欺負嗎!你看那老大,老二,老五,個個都盯着皇位呢。你要是稍微不小心,一步走錯,說不定這皇位就拱手送人了。你想想,母妃讓你小心謹慎,有錯麼?”
三皇子又哼了一聲,暗想,你說的倒是頭頭是道的,你怎麼不看看人家老五?母妃都沒有了,還不是照樣在父皇那裡受盡恩寵!說白了,還是母妃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