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聽了,整個人一抖,似乎想要逃,卻又無從可逃,十九激動的抓住了書生的手喊道:“金縷衣,你說,你真是中毒了嗎?你要是上次的餘毒未清,我幫你去向南宮子軒要解藥。雖然我已經被他休了,但不等於我要不來解藥。”
十九說到這裡,只感到書生整個人激動起來,雙眸緊張的朝十九看過來,用沙啞且蒼老的聲音說道:“你說什麼?你說你被南宮子軒休了?這是真的嗎?”
十九哭了,淚水模糊了視線道:“現在,你還敢說你不是金縷衣嗎?除了你,誰會相信我就是那個被廢的當朝太子妃。”
男子的手忽然有力的反握過來,激動道:“十九,快點告訴我,到底爲什麼?我本以爲你們只是鬧彆扭。”
十九激動道:“你先說,我才說。”
書生聽了長嘆了一聲,沙啞着聲音道:“你說的對,我就是金縷衣。我就是那個幾天前還是美豔無敵的金縷衣。”
十九心裡一酸,差點有些站立不穩道:“可是,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你的臉?你的手?你整個人,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金縷衣聽了長嘆了一聲道:“我這是自作自受。我原本樣貌平凡,但我爲了變得美貌無比。就在鬼醫那裡服用了一種叫做煥顏花的靈藥,就變作了金縷衣的樣子。但是這個藥有副作用。就是一年之後,人就會死。我憑着我高超的武功在鬼醫那裡學了一個方法可以續命。但是過程卻無比痛苦。就像你看到的。
我要經歷由生到死,到肌膚潰爛、無力行動的階段,然後纔會由死再生,重新恢復成正常的金縷衣。你剛纔看到的就是假死的痛苦階段。放心,只要我醒過來了就會再次神奇的變好,直到完好無損的恢復原樣。”
十九不能相信的搖頭,淚珠滴落道:“怎麼會這樣?這該有多麼的痛苦。一年又一年你要怎麼忍受?”
金縷衣身體顫抖竟然激動的哭了。
只聽他低聲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卻不能告訴你。”
十九看着面前慘不忍睹的金縷衣,眼淚就是止不住的流下來。也不想再去追問金縷衣這樣折磨自己的原因。
金縷衣咳嗽了幾聲,振作了一下精神道:“十九,告訴我,南宮子軒到底對你做了什麼?爲什麼你會被攆了出來?”
十九擦了擦眼淚,嘆息道:“沒什麼,就是那天,我們在外面遊玩,回去了時候他就瘋了似的休了我,說我不忠。僅此而已。”
金縷衣不能相信的看着十九道:“怎麼可能?他那麼容易就休了你?他爲什麼不把你關起來呢?將來皇上問起時他要怎麼交代?”
十九詫異的帶着淚笑道:“金縷衣,你現在是說南宮子軒沒把我關在他的‘冷宮’是他錯了嗎?”
金縷衣失笑道:“當然不是,只是沒想到事情是這樣而已。”
說到這裡,金縷衣忽然再次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十九感到無比心疼。
金縷衣咳嗽了一陣道:“把牆角那捆藥材給我放在水裡,你再去拿些熱水進來。經過了死劫,剩下的只要咬緊牙關都能變好。”
十九看到金縷衣眼眸中閃出一種讓人堅強的光芒,心裡感到踏實許多。
忙起身去照着金縷衣說的去做了。
金縷衣開始坐在藥湯裡運功以圖讓身體更快的恢復。
十九去了院子裡繼續燒熱水,保持浴桶裡水的溫度。
兩個人各自認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半天就這樣過去。
金縷衣還是老態龍鍾的身形和樣子,但明顯精神了很多。
十九被金縷衣趕了出來,金縷衣自己穿了衣服出來。十九忙過去攙扶,把金縷衣扶回了他自己的房間,然後取回了小草送來的飯菜。
送進了金縷衣的房間,金縷衣躺在榻上,已經疲憊的睡着了,但是臉上還戴着那個青銅面具。
十九心裡一酸,知道金縷衣不願意自己看到他現在恐怖的面孔。
但是十九還是走過去,輕輕的摘下了金縷衣面上的面具,看着那種坑窪不平的還在潰爛的面孔,十九輕輕的嘆息。
金縷衣他該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吧?不然,怎麼會選擇了這麼艱難的方式活着!
十九輕輕的把面具放在了金縷衣枕邊,心裡帶着難過退了出去。
十九拿了自己的那份飯默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吃了,坐在那裡發呆。
曾經和金縷衣相識相交的一幕幕在十九眼前閃現。
那樣閃亮耀眼的金縷衣原來是用這麼痛苦的犧牲換來的。十九真的爲他痛苦。
吃過了飯,十九的心裡太過鬱悶。
一眼瞥到了牆角的紅綢,便拿了出去在院子裡舞動。
總感覺心裡有太多的煩悶,十九用力的揮舞着紅綢,看着紅綢漫天飛舞,十九的心緒才慢慢的恢復平靜。
傍晚的時候,十九聽到了金縷衣的房中有動靜,快步走了進去。
進了房間,見金縷衣已經坐了起來,重新戴回了面上的面具,十九關心的走了過去,問道:“感覺好些了嗎?”
金縷衣輕聲回道:“感覺好的多了,你聽我的聲音,是不是感覺不同了?”
十九用心辨別了一下,果然感覺那聲音不似那般沙啞也不似那般老態龍鍾。
但金縷衣還是咳嗽了幾下才道:“不用擔心,會很快好的。”
“那就好。”十九發自內心的說了一句,然後拿過了飯菜,惋惜道:“都涼了。”
金縷衣看了看天色道:“馬上小草就會送晚上的過來,那時再用吧。”
“也好。”十九應了一聲,拉了一張凳子坐在了金縷衣的牀前,忽然笑道:“金縷衣,你可是還欠着我的呢,不怕我現在趁機報復嗎?”
金縷衣聽了也淡然的笑了,低聲道:“好啊,我就在這裡,隨便你來複仇,你是打算殺人還是打算搶錢,都隨你便。”
十九開心的笑了。
金縷衣看着十九,面具後眸光朦朧。
雖然面前的金縷衣肌膚潰爛,但他的身心,他的氣質卻一點沒有改變。
十九看着金縷衣心裡不由得心酸,卻怕勾起金縷衣難過,假意發狠道:“我要先奸後殺,然後再卷跑了你的全部錢財。”
金縷衣聽了卻仍舊心情大好,竟然語氣溫柔道:“隨便你,但是你不能着急,要等我變回了原來的金縷衣,任你處置。”
說罷,金縷衣看着十九眸光更加溫柔道:“南宮子軒休了你也是好事。以後,你就跟在我的身邊。天涯海角
,有我金縷衣的地方保你衣食無憂、幸福安康。”
十九聽了不禁微微動容。金縷衣的話竟然一下子觸動了十九的心絃。
十九與金縷衣四目相觸,兩個人的內心都波瀾頓起。
這時候,小草的聲音突然在院子裡響起來,“九兒姐姐,晚飯來了。”
十九一下子回過神來,忙起身去了院子裡取晚飯。
小草站在門口,打扮的很是鮮豔,看了一眼十九,很是不耐煩的說道:“九兒姐姐,你爲什麼不讓大哥哥出來拿?每次都是你拿。”
十九淺淡一笑道:“我是丫鬟,這些事當然是我做。”
小草不滿的一撇嘴,把飯菜籃子給了十九。
十九微笑接過,轉身離開。
十九可以清晰的聽到小草不滿的冷哼的聲音。十九心裡好笑,這個小丫頭居然這樣的早熟。
取了飯菜回來,十九和金縷衣同用。金縷衣堅持自己吃,雖然慢點,也是一點一點的堅持吃着。
十九見了不禁佩服金縷衣的毅力,自己也慢慢的用了自己那份。
飯後,金縷衣已經很疲憊,十九便扶了金縷衣休息。收拾了碗筷送了出去。
晚間的十九還是在院中舞動紅綢,十九慢慢的發現,這舞動紅綢的動作和步伐都很有玄機,想來金縷衣教自己這些該是有別的想法,所以十九半點沒有偷懶的練習。雖然不能做到如金縷衣一般滿院紅綢。但是已經能做到一條紅綢舞動,身旁全是一片紅色的程度了。
第二天,金縷衣起的很早,十九聽到金縷衣走路的聲音就知道他已經好了很多。
十九起牀整理了衣衫去到外面,發現金縷衣已經不用柺杖了,正在試圖搬動院子裡燒水的劈柴。
十九忙走出去道:“金縷衣,不要動那些,讓我來。”
金縷衣聽了語氣溫柔的回道:“我今天能行了。”
十九快步走過去,搶過了金縷衣手中的劈柴道:“你去準備你的浴桶,不用管這些,這些我會給你準備好的。”
金縷衣聽了滿足的笑着低聲道:“那就有勞九兒姐姐了!”
十九見金縷衣竟然有了開玩笑的心情,知道他定是好了很多了,心裡也很高興。
兩個人分頭忙碌,小草按時送了早飯過來,例行的抱怨沒有看到她的乾哥哥。十九隻是微笑不語。
早飯後,熱水已經燒了出來,十九給金縷衣弄好了一桶熱水,金縷衣也把自己準備的草藥都放進了水裡,十九看到那些水立即變成了黑色,而且還泛着泡泡。十九好奇,想伸手試一下。馬上被金縷衣制止了。
金縷衣緊張道:“不要,這藥草很毒,我用它是以毒攻毒,你不要隨意嘗試。會有灼痛感的。”
十九訝然的縮回了手,輕聲道:“怎麼會這樣?”
金縷衣無奈道:“想要逃離死亡,哪有那般容易。你出去吧,我要泡澡了。”
十九應了,出了房間。
聽見金縷衣坐在了藥湯裡。還聽到了他瞬間不經意的痛苦的呻吟。
輕輕嘆息一聲,繼續去燒水,看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追求,爲了自己的追求也會有他的苦痛。
十九不禁輕嘆,可自己的追求呢?自己的追求又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