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鐵心打定主意要和郭靖幾人同往,郭靖懇切請求顧子熙軟硬兼施都沒辦法打消他的念頭。李式微也不認爲楊鐵心跟去能有什麼幫助,楊家槍他是耍的不錯,但論輕功就比顧黃兩人差遠了,甚至郭靖都勝他許多。這是去做賊,把包惜弱偷回來,能不驚動王府的守衛悄無聲息把人帶走最好,又不是要和金國狗賊決一死戰。李式微最擔心的楊鐵心見到包惜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搞到人盡皆知,不說全身而退,恐怕連命都得丟在那兒。李式微實在不想耽誤時間,走近楊鐵心一個手刀把人打昏。
“爹!”穆念慈沒想到李式微如此直接,不滿地望着她。
“念慈,我是迫不得已,你爹年紀也不小了,何苦以身犯險。”李式微示意郭靖把楊鐵心抱上馬車,便叮囑三人速去速回,帶着包惜弱到城南四十里的碼頭回合。
王處一昨夜就在中都城內等候了,有他向包惜弱說明情況,更有說服力。
三人一走,李式微立刻收拾東西帶上楊家三口和江南四怪先行前往碼頭,船早就買好了,人一到齊立刻就走。
李式微從兒子們走後就一直保持忐忑不安的狀態,應該不會出亂子,靖兒是傻人有傻福的絕佳代表,黃蓉古靈精怪絕對死不了,子熙武功好腦子聰明絕不拖泥帶水,除了東南西北中五大高手之流和少數隱居山林的老傢伙們,這三人的組合幾乎可以橫行江湖了。
李式微擔憂的情緒一直保持到遠遠看見兩匹快馬絕塵而來。郭靖和黃蓉扶着一名美婦上船來,李式微朝後望了望,沒有發現顧子熙的人影。
“子熙呢?”李式微問。
“小顧和王道長帶着全真教弟子把趙王府的人朝另一邊引走了。他說,我們一把楊大嬸帶回來就馬上開船,他到太湖和我們會合。”郭靖說。
“都是傻小子不好,若不是你招惹了參仙老怪的蟒蛇,我們怎麼會被人發現,也不會遇上梅超風,要不是我嚇唬住梅超風,這次我們就栽慘了。”黃蓉沒好氣地說。
既然顧子熙讓兩人先走必然有他的打算,李式微馬上叫人開船。包惜弱蒼白着一張臉,拉着郭靖問:“鐵哥鐵哥在哪裡?”李式微立刻帶她進船艙見楊鐵心。夫妻二人破鏡重圓,抱頭痛哭,李式微立刻退了出來,她可不愛當蠟燭。
楊康做了十八年的完顏王族,他不能接受這個蒼老窮酸的男人居然成了自己的父親。無論包惜弱如何說,他都不願意相信,口口聲聲要帶母親回去找父王。楊鐵心見兒子如此執迷不悟,心痛不已,但楊康根本不給他好臉色看。
“此等認賊作父背祖忘宗的不孝之子,還是快快打殺了去。”江南四怪一開始就看楊康不順眼,見這副不忠不孝的模樣更是火大無比。
“行了行了,你們這樣逼他,他只會更抗拒,反正人都帶走了還怕心收不回來。”李式微這幾天被楊家四口吵吵嚷嚷哭哭啼啼搞得頭都大了。郭靖本想去勸勸楊康,畢竟那是他指腹爲親的結義兄弟,結果被李式微攔下來,派他去調停黃蓉和江南四怪的矛盾。
黃蓉和江南四怪不知怎麼的,爲了一盤菜吵起來。黃蓉使盡渾身解數在條件有限的情況下用白菜豆腐做了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翡翠白玉湯,來孝敬顧子熙的表姨也就是李式微。菜剛做好,擱廚房的案桌上,黃蓉掉在船舷上的漁網有動靜了,她出去撈魚回來打算加盤小魚鑽豆腐,卻發現翡翠白玉湯不翼而飛了,最後卻在江南四怪的桌子上找到了。
火大的黃蓉一句“不問自取是謂偷”戳痛了妙手書生朱聰的神經,菜是他端的,而他恰好又擅長妙手空空之術。朱聰立刻回了一句“不就是白菜豆腐湯,味道也不怎麼樣”。於是戰爭爆發了。最開始是黃蓉和朱聰的矛盾,慢慢擴大成黃蓉和江南四怪的矛盾。
李式微想在船上找個清淨地都找不到。現在她只希望這艘船有千里江陵一日還的神速,到了太湖立刻閃人。
鬧騰了十幾日,一行人終於到了太湖。
楊康不情不願地下船,他時刻準備好逃跑。對於帶走母親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他相信那個男人真的是他父親,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忘記是誰養大他的,是誰在他睡覺時替他蓋被是誰在他生病時喂他湯藥是誰教會他讀書寫字是誰把他扛在脖子上指點江山。母親是典型的江南小女人,以夫爲天。宋人不是說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嗎?等他回去將父王帶來,母親會知道跟誰走的。
楊康決定保持沉默,能屈能伸纔是大丈夫。
“衛嬸嬸,我看那個楊康不是個省油的燈,最近不聲不響鐵定在打什麼壞主意。”黃蓉不愧楊康剋星之名,時刻提防着他。雖然覺得叫一個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姑娘爲嬸嬸很彆扭,可她不想叫衛詩麗姐姐,那不是平白比郭靖顧子熙高了一輩,當郭靖的長輩沒什麼,可她不想當顧子熙的長輩。
李式微聽見這稱呼也覺得彆扭。“楊康那是還沒有適應過來,無論是誰碰上這樣的事一時半會兒也轉不過彎來。他跟金國六王爺做了十幾年的父子,與楊鐵心相認才十幾天,感情孰深孰淺一目瞭然。人心都是肉長的,相處一段時間會好的。”李式微選擇性遺忘了有關報仇的若干事項,段天德早就被她結果了,現在骨頭都可以打鼓了,除非完顏洪烈自己把當日的是非爆出來,這段恩怨也就成過往雲煙。楊鐵心想不到其中的緣由,丘處機以爲是他連累了郭楊兩家,李式微也不會把事情翻出來惹出不死不休的局面。
顧子熙到的比他們早,掃尾的工作他也做好了。現在完顏洪烈一心朝北追,顧子熙這人也夠狠,直接栽贓到了蒙古人頭上,又在中都城裡散播謠言,蒙古不滿與金國簽訂的協議綁走了六王妃,金國六王爺當了烏龜王八蛋。就讓金狗和蒙古人互掐去吧,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兩邊都是好東西,他們鬥去了,正好給大宋喘息的機會。
顧子熙在太湖邊上買了一處莊園,聽說太湖水盜猖獗,又秘密調來了逍遙派在中原的外圍弟子拱衛莊園。楊鐵心一家聽從了李式微的建議,不再回牛家村去,就在這太湖住了下來。後顧之憂一去,楊鐵心便將穆念慈的終身大事提上日程了,他打算讓郭靖和穆念慈結爲夫婦,以全郭楊兩家的情誼。
李式微當然不同意。當年說好了兩個兒子就結爲異姓兄弟,楊康是男的,靖兒也是男的,你收養了一個女兒就打算異姓兄弟也要,結爲秦晉也要。我的靖兒可不是用來維繫郭楊兩家的道具,有種你把楊康嫁過來。李式微滿臉不樂意,雖然她的想法有點過激,但她也是看出郭靖和穆念慈根本就不來電才這麼反對。
兩個人在一艘船上呆了十幾天,總共說了不到十句話。下了船就非得把兩人配成對,這算什麼事,就算父母之命也要兩廂情願吧。楊鐵心純粹是想給穆念慈找個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簡直是亂點鴛鴦譜。
“郭大哥是個好人,但女兒與他只有兄妹之義絕無男女之情。”穆念慈來就發好人卡,寧願不出嫁照顧義父義母一輩子也不要嫁給郭靖。
李式微鬆了口氣。
“念慈,你跟着爲父東奔西跑,耽誤了這麼多年,爲父對你很是愧疚。靖兒是個好人,你若是嫁給他,他定會好好待你一輩子的。”楊鐵心語重心長地說。
“可、可女兒……”穆念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難道念慈已有意中人了嗎?”包惜弱問。
穆念慈的眼睛不自覺飄向置身事外喝茶看戲的顧子熙。
黃蓉當機立斷推了郭靖一把:“傻小子,你快說話呀!”
李式微覺得頭有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