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忽然反悔,一口咬定不嫁人了。黃藥師好不容易放下了對郭靖的偏見,準備好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待這個毛腳女婿,女兒給了他一個迎頭痛擊。
“爹是不是打算把我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一了百了,你就可以了無牽掛地去見我娘了?我的娘啊,你爲什麼死得這麼早呀!”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能讓東邪吃癟,那一定就只有東邪的女兒了。“我就是不嫁人,我一輩子就待在桃花島,哪裡都不去。”黃蓉這話只是說說而已,但黃藥師偏偏吃她這一套。
“你也不管管蓉兒!”黃藥師完全忘記了他看上郭靖的理由之一,就是郭靖管不住黃蓉反而被女兒吃得死死的,基本上郭靖認識的大部分人都把郭靖當成軟柿子。不過以前有李式微顧子熙現在多了黃蓉楊康,能捏軟柿子的也就這麼幾個。
“黃島主沒有關係的,蓉兒什麼時候嫁人我都不會有意見的。”誰說郭靖傻了,如此意味深長模棱兩可的話,能聽懂的人都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
黃藥師恨鐵不成鋼。
黃蓉不出嫁,於是桃花島上多了一票吃白食的閒人,這世外桃源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我說,你們怎麼還不走?”李式微毫不客氣地質問歐陽克,歐陽鋒那張臉她一看就忍不住轉移視線,借她幾個膽子也不敢和西毒用這種語氣說話。
“你不也沒走,寧兒都已經被送回來,現在天天跟着黃藥師學習桃花島的獨門功夫,你也應該功成身退了吧。”歐陽克立刻把質問丟回李式微身上。
“我也想呀,我一個人怎麼走,這附近幾天都看不見一條船,有船經過也不敢靠近桃花島,我游泳回去嗎?”李式微也一肚子火,憋的,馮蘅再也沒有顯過形,但經歷過撞鬼誰都會有心理陰影吧。原以爲事情一了,她可以迅速搭順風船出海,哪知道一個二個都像是度假一般在桃花島休養生息。
李式微現在矛盾的很,她一方面想問清楚黃藥師那西遊記是哪兒來的,一方面有害怕靠近那個昏倒過兩次的地方。黃藥師你個變態,爲什麼要把你老婆的遺體停放在書房下面!
李式微暗示過黃蓉好幾次,逝者已逝應該入土爲安,但黃蓉對她這個囂張的縱火犯沒有一點好臉色,冷嘲熱諷不說一直問她到底什麼時候滾出桃花島。李式微只好偷偷找顧子熙幫忙勸黃蓉,她不敢對顧子熙說實話,遮遮掩掩避人耳目,結果倒黴催的被黃蓉撞見,對她更沒好臉色了。李式微幾乎可以肯定若不是她還有個顧子熙屬下的身份,估計黃蓉能採取停水停燈停伙食的手段來逼她知難而退。
郭靖雖然好說話,卻不是個沒有原則的人,既然已經解除了黃蓉所託非人的危險,他便想告辭了。估計所有人中只有他一個還記得與江南四怪的嘉興煙雨樓之約。顧子熙是根本就沒把這幾個小角色放在心裡,說他無情也好說他高傲也好,江南七怪尋尋覓覓十幾年死的死傷的傷他心裡還真是一點觸動也沒有。你不能要求一個從小就冷漠的人忽然變得熱情好客,對別人的苦難感同身受。楊康就更看不上江南四怪了,以官方的眼光來看,江南七怪這幾個武林中人基本上屬於流竄作案的犯罪團伙,不受朝廷招安不服官府管教的所謂江湖人士統統可以以擾民治罪。
但郭靖不同,他具有的俠義心腸常常讓他忽略他屬於地主階級,而一年多的江湖之行郭家家業這碼事早就被郭靖忘得一乾二淨了。所以不能怪李式微爲什麼把所有產業託付給了顧子熙,郭靖需要的不是田莊店鋪,他需要的只是在闖蕩江湖吃飯住宿行俠仗義時可以視金錢如糞土,換句話說就是揮金如土。至少李式微在電視小說裡都沒有看見郭大俠因爲逃不出錢來而被客棧趕出門的囧事發生。
“黃島主,我是來向你辭行的。”郭靖巴拉巴拉把一個延續十八年的約定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黃藥師,而黃藥師身爲江湖中人自然也懂得江湖規矩。江南四怪這種連江湖高手排行榜前一百位都擠不進去的人,名列前十的東邪可能連聽都沒聽說過,但這不妨礙黃藥師對尋人義舉表示欽佩。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爲輕,古人最重視的就是這一點。
黃藥師大度地放行了,囑咐郭靖早去早回,爭取早日得到黃蓉首肯,兩人回桃花島完婚。
郭靖辭行,歐陽鋒也跟着辭行了。但是歐陽剋死活不肯走,他正在向黃藥師請教五行八卦,當然學會五行八卦以後還有奇門遁甲,學完奇門遁甲還有天文地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但把曲寧兒弄回白駝山之前,歐陽克決定學無止境。
最令李式微驚訝的是,歐陽鋒居然同意了,還託黃藥師對侄子略加照顧。黃藥師微笑同意,在他看來白駝山和桃花島確實門當戶對,就算女兒嫁不過去,徒孫嫁過去也一樣,哈哈。
李式微和歐陽克接觸以後發現這個人也算是壞的比較有品的那種人,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有點小壞小壞的男人不知道有多搶手。曲寧兒太單純太好騙了,與其讓她被許多人騙還不如被一個人騙划得來。歐陽克雖然年紀大了曲寧兒一倍還多,但老夫少妻,做丈夫的對妻子要包容的,曲寧兒相當於直接接收成果,要□□出一個懂情趣會說話體貼周到的男人不知道需要多少好姐妹奉獻犧牲。
反正王八對綠豆,一個鍋配一個蓋,李式微管不了曲寧兒一輩子,不如給她找張長期飯票。
顧子熙曾詢問李式微是否要和他們同行,被李式微拒絕了。輪到歐陽鋒走的時候,李式微主動提出她想向黃藥師討教一下術數,也就是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等李式微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踏入黃藥師的書房,她想找的西遊記居然不翼而飛了,厚着臉皮問黃藥師這本書到哪裡去了,黃藥師居然矢口否認,說從來沒有見過這本書。李式微懵了,她分辨不出黃藥師是不是在撒謊,但她的理智告訴她東邪沒有必要爲一本書說謊。最後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黃藥師的書房有鬼。
畢竟燒了人家的船,李式微也不好意思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黃蓉跟郭靖他們走了,老頑童非要坐大船,跟歐陽鋒走了。桃花島一下子就冷清下來,不應該是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桃花島上的僕人全是啞巴,據說是被黃藥師捉回來的大奸大惡之徒,現在一個個被整治的比綿羊還老實。
李式微目送遠去的帆船,這幾天天氣不太好,颳得是逆風,船走了很久還能看見一個小黑點。天高海闊,李式微沒有產生豪邁之氣,反而茫然了。聽說望天容易讓人放空大腦,現在李式微就處於這麼一種狀態。
躺在海灘上,海浪拍打着腳背,手中捏一把軟軟的細沙,拋向空中,然後閉着眼睛等沙落下。人生真是百無聊賴呀。
李式微已經記不太清射鵰的劇情了,但很奇怪的是她居然還把上輩子的事記得清清楚楚。可仔細一想,卻又發現自己記得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若說上輩子在實驗室裡的機密她一個都說不出來,就好像腦子裡有一把鎖把不該說的東西都鎖了起來。
李式微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過了十八年,古代沒有日曆,李式微從不算日子,周圍的人開始播種就是春天,開始下河摸魚大概就是夏天,收穫的季節就是秋天,天冷了家家戶戶就該準備過年了。有時候,李式微甚至覺得一年沒有三百六十五天。
“我好像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李式微忽然覺得頭痛起來,一滴雨水落在眼瞼上,眨了眨從眼角滑落。“下雨了,還是回去吧。”李式微站起身,想今天廚房裡會準備什麼,要是有餃子就好了。頭也不痛了。
吃飯的時候果然有餃子,不過一桌子江南美食中間擺了一盤白白胖胖的北方餃子,怎麼看怎麼彆扭。李式微食不知味,轉過頭傻傻地問了黃藥師一句:“你真相信你妻子變成了鬼?”
黃藥師臉皮動了動,就好像有一條模糊的光線在他臉上起伏扭曲了一下。“阿蘅沒死,她只是在休息。”
李式微嚇了一跳,轉頭乖乖吃飯,望了一眼悄悄說話的小兒女,爲什麼寧兒看上去一點都不傻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