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盛介紹給他的人,名叫常文武,是他們公司大中華區的vp之一,長得一表人才,能言善道。
常文武是x大的客座教授,認識不少青年才俊,他很積極地要給黎朔介紹一些人和小事務所,都是非常有發展前景的。
三人邊吃邊聊,氣氛很愉快。
最初的拘謹過去後,話題被帶往了私生活,常文武很直爽地問黎朔是不是還單身。
黎朔笑着點了點頭,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黎總這樣的條件都單身,你周圍的人恐怕要如狼似虎的盯着了吧。”常文武笑着看了程盛一眼。
程勝連連擺手:“喂喂,別試探我,我和黎朔二十幾年朋友了,維繫友誼的真諦就是我們對彼此不感興趣。”
黎朔哈哈笑道:“沒錯沒錯。”
常文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想確認一下,沒別的意思,其實吧,程盛應該跟你說了,我弟弟也是你們圈子的,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
“好啊。”黎朔含笑道。
“我弟弟是個老師,工作穩定,長得好,無不良嗜好,我們家呢,也比較開明,說不定你們能聊得來呢。”
程盛打趣道:“你怎麼成天推銷自己弟弟啊,催婚大媽也沒你這麼着急吧。”
“我這兒女雙全了,看着我弟弟出來進去一個人,着急嘛。”常文武朝黎朔眨了眨眼睛,“怎麼樣,黎總什麼時候有時間?”
“年後好嗎?我過年要回美國,至少要過了十五纔回來。”
“嗯,也好。我先把我剛纔提到的幾個人的簡歷發給你看一下,你要是覺得合適,年後可以約出來談談,都是很不錯的年輕人。”
“好,謝謝常總了。”
常文武熱絡地拍了拍黎朔的肩膀:“不客氣不客氣,我也希望能給那些年輕人創造更多的機會。哎,對了,給你看我弟弟照片。”他不由分說地掏出手機,推到黎朔面前。
程盛憋着笑。
黎朔禮貌地接過手機,認真看了看,並讚揚道:“你弟弟長得真帥。”
照片裡的年輕人陽光帥氣,有着非常爽朗乾淨的笑容,令人心生好感,若不是因爲趙錦辛,他會很樂意結識。
“是啊,我弟弟挺優秀的,你們見面聊一聊,就算不成,做個朋友也好嘛。”
黎朔笑道:“好,一定,等我過完年回來。”
吃完飯,黎朔走到停車場,就見他的車窗開了一點縫隙,他走近了,透過縫隙往裡一看,趙錦辛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眼窩處的泛青泄露了趙錦辛的疲倦,那毫不設防的樣子顯得那般無辜,跟他混蛋的樣子差距太遠了。
黎朔怔怔地透過那條細縫看着趙錦辛,像偷窺狂一樣用彆扭的姿勢看着,他連呼吸都變得清淺,也不知道是因爲心虛,還是怕驚擾這片刻的寧靜。
黎朔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他後退了一步,懊惱地甩了甩腦袋,然後伸手敲了敲車窗。
趙錦辛一下子驚醒了,茫然地看了一眼窗外,眼神立刻變得清明,他打開了車門,“你吃完了?”
“嗯,回去吧。”黎朔打開後座車門上了車。
趙錦辛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吃得好嗎?”
“好。”
“那就好。”趙錦辛發動了車。
途中趙錦辛幾次想說話,黎朔都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最後他們沉默着回到了家。
回到家,趙錦辛看了一眼桌上已經冷掉的飯菜,表情是不加掩飾的失望,他默默坐在了桌前,捧着碗吃了起來。
黎朔看着趙錦辛孤獨的身影,心裡不太是滋味兒,他提醒自己不要心軟,然後淡淡地說:“我要回家過年了。”
趙錦辛擡頭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回去。”
“隨便你,但是不要來我家。”
“我會去的。”趙錦辛衝他一笑,“去拜年。”
黎朔沒有理他,徑直進屋了。
趙錦辛一個人寂寞地坐在客廳裡,看着餐桌對面那張空蕩蕩的椅子,心裡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黎朔洗漱了一番,就半臥在牀上看財經雜誌。
趙錦辛推門進來了,手裡還拿着什麼東西,黎朔始終盯着自己手裡的雜誌。
突然,趙錦辛把他的雜誌輕輕抽走了,然後換了一本書塞回他手裡。
黎朔僵住了。
那本書,是他在羊城的酒店裡給趙錦辛讀過的驚悚小說,而且看那泛舊的摺痕,分明就是當初那一本。
黎朔擡頭看了趙錦辛一眼,趙錦辛爬上了牀,抱着他的腰躺下了,小聲說:“黎叔叔,給我講故事吧。”
黎朔把書合上,放到了一邊,背對着趙錦辛躺下了。
趙錦辛將他摟進了懷裡,溫柔撫摸着他的小臂:“這個故事我還沒聽完,我等着你講給我聽。”
黎朔睜着眼睛看着虛無的前方,眸中思緒萬千。
倆人一起回了美國。
算下來,這是第三次他們一同做跨洋飛機,每一次,倆人的關係和心境都截然不同,想來也實在好笑。
到了機場,光叔和他媽一起來接他,他媽見到趙錦辛,比見到他還熱情,一直問趙錦辛累不累,反而把他晾在了一邊。
趙錦辛也特別熱情,還給他媽帶了禮物,一口一個阿姨叫得格外親暱。
直到趙家的司機把人接走了,黎朔才無奈地說:“媽,我感覺你更想他啊。”
黎夫人笑笑:“哪有,我最想我兒子。”她抱着黎朔的胳膊,“走走,回家了。”
在車上,黎夫人就假裝漫不經心地打聽倆人的進展。
黎朔避重就輕地說:“我們性格不合,再磨合看看吧,以後的事,不好說。”
“哦。”黎夫人見他不怎麼想多說的樣子,便轉移了話題,說說家裡的事,不知不覺就到了家。
吃完飯,黎家父子倆在書房聊天,黎朔說了說自己想再投資一個事務所的想法,黎先生也很支持,同時問他恩南在京城的分公司的年度審計報告做出來沒有。
黎朔點點頭:“早出來了,是項寧帶頭做的,我檢查過,沒問題。”
“那就好,恩南的合作是你籤的,你即便不在事務所了,也一定要把好關。”
“你放心吧,爸,不過……”
“怎麼了?”
“他們的財務總監最後堅持用恩南的財務系統,我們事務所的人,對這個系統特別陌生,做審計的時候浪費了不少時間,因爲涉及到保密,恩南的人也不許我們研究,我這邊接到不少抱怨了。”
“哦,恩南的財務系統是獨立搭建的,確實和國內的差距很大,一時不習慣也很正常,你們適應一下吧。”
“爸,你能不能開你的系統讓我熟練一下?我回去給他們上上課,不會涉及保密,只是講一下功能模塊之類的東西,不然太浪費我們的人力了。”
“可以啊,不過我在家登錄不了系統,那個財務系統保密性很高,需要指紋和密碼,而且必須只能在我辦公室的那臺電腦登錄。”
“哦,可以想象。”黎朔不動聲色地說,“你在操作系統的時候,會有瀏覽痕跡嗎?”
黎先生沒有多想,答道:“技術從後臺查應該能查到,不過查瀏覽痕跡幹什麼?”
“沒什麼,就隨便問問。保密性做得高的系統,應該是可以查瀏覽痕跡的,而且還有權限設置,恩南的系統應該可以做到吧。”
黎先生笑呵呵地說:“那當然了,你爸的權限就是最高的。”
黎朔笑笑:“那明天我跟你去公司吧。”
“行。”
第二天,父子倆去了恩南集團。由於恩南是華人企業,所以春節會放假,眼看假期將近,所有人都蔫蔫兒的,沒什麼工作的熱情,跟平日裡完全不同。
黎朔先去跟趙榮天打了個招呼,趙榮天看到他很高興,隨手就把別人剛送的高爾夫球具轉送給黎朔了,還讓黎朔過年來他家玩兒。
黎朔看得出趙榮天對他的欣賞和喜愛,心裡愈發愧疚,可趙錦辛要挾他在先,他沒有辦法。
跟趙榮天聊完了,黎朔就進了他爸的辦公室。
最開始他爸給趙榮天當財務顧問的時候,確實只是個不需要坐班的、有很多空餘時間的顧問,但是隨着他爸身體的康復,以及按耐不住的事業心,這些年逐漸變成了恩南集團的財務一把手。現在想想,趙榮天恐怕是有意把他爸培養成自己的心腹的,趙榮天也確實做到了,現在倆人的關係密不可分。
黎先生坐到電腦前,在一個裝置上按下自己的指紋,然後電腦上跳出一個密碼框,他把臉湊近屏幕,“哎,我眼鏡呢?年紀大了,眼睛都不好使了。”
“爸,我幫你輸吧,你的密碼我知道。”
“哦,這個是18位的密碼,你把我平時用的密碼連輸兩遍,最後加上你名字的全寫拼音。”
“好。”黎朔輸好了密碼,進入了財務系統。
黎先生道:“你隨便看看吧,你可以用筆記本記一下,但是不要截圖、拍照。”
“爸,我知道,你去休息吧。”
黎先生對自己的兒子當然不疑有他,坐沙發上看書去了。
黎朔開始瀏覽恩南全年的財務報表。
不知不覺,到中午了。
黎先生道:“怎麼樣?咱們去吃飯吧?你還沒吃過恩南的食堂吧?很不錯的。”
“爸,我下午還約了人,我想趕緊熟悉完,得多看一會兒。你去吧,你能給我帶份飯上來嗎?”
“行。”
黎先生走後,黎朔掏出了相機,把他剛纔瀏覽時發現的有用的信息頁一一打開,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