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他溫柔的陷阱,我以一個自欺欺人的理由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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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地或者可以說是小心翼翼地拉着琴絃,生怕再爲這本已經凍結的氣氛再添尷尬。
香菸的煙霧升騰在房間的角落,將他們兩個包裹其中,而我像一個被拋棄的人般靜靜地看着,說不上有沒有心事。
“你知道我今天約你是爲了什麼嗎?”阮珺的聲音傳來。
辛慎明很隨意地玩弄着手中的打火機,伴着煙霧吐出兩個字:“你說。”
阮珺張了張嘴,忽地卻又沉默起來,眼神中是說不出的難過。她拿過酒杯,倒酒,飲盡;再倒,再飲;如此反覆,直到仰頭時,淚水與酒水一同傾出。
我低下頭去,不忍看見她的脆弱。
“我們好聚好散吧。”她說,和進門時的語氣一般,不帶半點商量的味道。我仔細地聽着,耳畔並沒有響起應答之音。
“辛慎明!”阮珺歇斯底里地喊着,“你難道都不會挽留我一下嗎?”
“沒有那個必要,”辛慎明冷靜的聲音與阮珺的形成鮮明的對比,“我尊重你的選擇,強行的決定也不會改變你什麼,不是麼?”
我疑惑地望向那個男人,和那些多情公子不同,他的冷淡使我不禁打起寒顫。
“我只不過是想你說一句捨不得而已。”阮珺定了定神,伴着淚水笑,滿是淒涼。
辛慎明低下頭,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房間又一次深深地陷在沉默之中,只有琴音散開來,如同慢慢飄起的煙霧。
“咳……”我終是因受不了如此嚴重的煙味而輕咳,琴音也立刻斷斷續續地配合着我。
朦朧之中有人打開了換風扇,星星點點的菸頭亦被熄滅。我驀地心頭一震,細心如斯之人又怎會如此冷淡?
阮珺看着辛慎明熄滅她手中的煙時,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那一眼透過層層迷霧,從房間的一角直直的射入我眼中。
我迅速地低下頭,續起琴音。
耳際傳來倒酒聲。
“陪我喝最後一杯吧。”阮珺的聲音變得明朗起來。她真的是個簡單明瞭的女人,沒有任何面具地將所有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啪!”酒杯碰撞的聲音,像是聽見了誰心底破碎般的清脆。
阮珺提着包,有些微醉地起身。她慢慢地走過來,停在我的身邊,強烈的酒味排擠開我周身淡淡的空氣。
“你叫什麼名字?”她開口,一如既往的霸氣。
“堇。”我微笑着應。
“哦。”她翻了翻我的琴譜,“不知道你的人是否有你的琴音堅強。”而後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離去。
我驚。絃斷。音滯。
阮珺的背影落下了一路的悲傷,消逝在離去的方向上。
我有些歉意地轉身對辛慎明說:“琴絃斷了,我去換一下,請稍等。”
“不必了,”他對我招手:“過來陪我喝酒。”
我遲疑了一下,回:“對不起先生,堇是樂師並不陪酒,我去爲你找其他的小姐好麼?”
他擡起頭,視線如鉤,凝視着我,半響才淡淡移開眼去:“你只爲我倒酒就好,一杯一千塊。”說着拿出一張卡。
我嘆了口氣,走到距他一步的地方將卡推回併爲他倒滿一杯酒遞過去。
他一飲而盡,樣子有些疲憊。
“其實還是有些在意的是麼?”我遞過另一杯酒。他沒有馬上接過去,而是盯着我看了好一會。
“你叫堇?”他問着不着邊際的問題,我點點頭。他這才接過酒杯,卻又一飲而盡。我看着他的表情心生出絲絲疼痛。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用什麼方式,亦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樣的資格。
“你和她們很不一樣,”他握着空杯子問我:“爲什麼到這裡來?”
“生活所迫。”我淡言。他點點頭,一副瞭然的樣子將那張卡放在我手裡,揮手示意我可以離開。我去了總檯爲他結賬,而後拿着收據和卡回房。
就在打開門的一刻,我的世界時間便戛然而止。他像個王一樣的坐沙發上,右手伸展開於沙發靠背上,左手持起盛有八分的酒杯,微闔雙眼,茶色的頭髮柔和的點綴在他的左臉旁,好看的下巴呈現出迷人的弧度。好像一張畫,美得令我窒息。
如此一見,傾生鍾情。
我就那樣呆立於門口,看着裡面的男子出神。
“嗯?”他瞟了眼門旁的我,帶着疑問的神色。我忙甩甩頭,正了正失神的表情,走過去將收據和卡放在他面前,“已經幫你結好帳了,先生。”
他頓了頓看我,又像是先前那樣的目光。
“呵呵,”他輕笑,上揚的嘴角牽扯出一條完美的線條,我驚豔於他嚴肅的表情尚且失神,而如今他微笑,我早已是慌亂的無從適應,紅着臉不敢與他正視。
“我有說我要離開麼?”。
“啊?!”我愣在那裡。
“那是我賞給你的小費,你卻跑去爲我結賬?!”他捂着脣,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料般,肩膀微微聳動。
我一臉無語的站在他面前,天知道那是給我的小費啊?!
“那這次就當做是我請客好了……”我一臉後悔地喃喃道。
他終於停了下來。臉上仍帶着笑意的痕跡:“你來這多久了?”
“一週。”我低頭盯着鞋尖。忽然視線中闖入另一雙鞋子。未來得及躲開,他便用一隻手指擡起我的下巴,就像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呃……”這麼靠近的距離,我的心跳已經完全失去了節奏,肆意的跳動着。血液上涌,我猜此刻我臉上的溫度足夠去煮熟生雞蛋了。他細細的看着我,慢慢的說:“你的臉紅不是裝出來麼。”
我幾近暈厥。
他又笑起來,就在離我咫尺的地方。我被那樣的笑蠱惑着,下一秒是生是死已全然沒有了意義……
他越來越近,身上的古龍味夾雜着酒味滿載誘惑,他的呼吸開始同步着我的呼吸,他的心跳我似乎都能感覺得到……我閉上眼睛,第一次面對異性的靠近失去了掙扎了力氣……
“別一副我要非禮你的痛苦表情行麼?”他突然抽身。
我如夢驚醒。連忙後退了幾步。他轉過身,看不見此刻的表情。
“走吧。”他乾脆地說。
“啊?”我莫名,有些不適應他忽冷忽熱的態度。
“你請我喝酒,我送你回家。”他轉過身,明亮的黑眸閃着柔和的光。見我愣着沒反應,便拉起我的手向外走。
就這樣被他牽着,相互傳遞着手心裡的溫度。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裡又痛又甜。
是不是他對所有的女孩子都這樣呢?是不是在他失去了興趣後我的下場就會和阮珺一樣?只留下淡淡的痕跡,就算是來過他的世界也沒有人會察覺到的淺淺的印記……
我想掙脫他的手,但我沒有力氣。我找了一萬個離開他的理由,但是隻有一個理由便摧毀了所有。至少他有錢……夠我拿去給樺交學費,夠我供得起樺……面對着他溫柔的陷阱,我以一個自欺欺人的理由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坐在他加長的林肯上,我緊張的連安全帶都系不好。他不動聲色地看着我的狼狽,在我頭越低越下的時候傾過身來,替我係好。我的臉又開始迅速升溫,無論是速度還是溫度都勝過所有的微波爐。
“紫……紫苑小區。”我小聲的說。
“恩,”他吩咐司機啓動了車子。良久,問了句:“那是什麼地方?我沒去過。”
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難怪他不知道,像那樣的普通公寓他怎麼可能去過。
“那要不去我家吧?”他突然開口,說着這樣的話,卻帶着莫測的神情。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嚇到了,立刻驚恐的看着他,似要探究這是真是假。
他隨意地靠着,修長的手指支着腮:“我的家可是很多人都向往的地方。”
我拼命地搖頭,就差把頭搖掉了。
他見我滿臉窘迫,良久才淡淡地勾起一抹笑,隨即將視線調向車外:“這是哪裡?”
我盯着他的側面,陶醉其中,隨意的答:“不知道。”
“那紫苑在哪裡?”
“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
“你叫什麼?”他轉過來看了我一眼。
“不知……啊,白秋堇。”我回了回神。轉頭看前面的路。“我們這是去哪?”
“不知道。”他學着我的口氣。
我驚愕地看着他。真沒有想到,這個像王者一般的男人,竟然也會開玩笑。
突然間,感覺他親近了很多。
他帶着我繞着市區兜了一圈看夜景,我長期以來緊繃着的那根弦終於鬆了下來,不知不覺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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