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墨子風和衛卜杵、柳琴騎馬往雲州而去。幾個月沒有出山,路上的境況竟然非同往日。鬼子在沿途交通要道設立了哨卡,重要村鎮建起了堅固高聳的炮樓。看來日本人已經着手強化對佔領區的軍事管制。墨子風看到沿途設置的崗哨、炮樓,心知抗日道路前途艱辛,不禁想起了持久戰的說法,現在看來若沒有外力介入,這場戰爭對中國人來說就需要持久的忍耐力。
墨子風三人一路繞過三個炮樓,揚鞭催馬跑了四十多里路。剛喘了一口氣,駿馬閃身繞過一架山樑,墨子風在拐彎處突然看見去雲州的必經之路多了一個檢查哨。這個檢查哨建在十字路口附近,路面上支着一道橫杆,七八個身穿黃皮頭戴大蓋帽的二鬼子正端着槍吆三喝四的進行盤查,一溜兒過路行人都在排隊等候。
墨子風勒住馬繮說:“咱們這樣騎馬進入雲州恐怕會有麻煩!”柳琴說:“穩妥起見,我們另找一條道路吧!”墨子風說:“條條道路通雲州,恐怕每條道路都有崗哨,躲是躲不過去了。這幾個二鬼子天天在這裡,兄弟們來往也不方便,我看拔掉這顆釘子!”柳琴忙攔阻說:“子風,咱們此去雲州有重要任務,千萬不要魯莽耽誤了正事!”墨子風說:“好,聽你的!你先在這裡等着,我和卜杵過去看個究竟!”說罷帶着衛卜杵催馬趕到檢查哨。
看見墨子風、衛卜杵催馬前來,一個黑臉二鬼子“咔嚓”拉了一下槍栓,嚷嚷道:“站住!再往前走崩了你!幹啥的?下馬接受檢查!”墨子風看着這個黑臉漢子的模樣,估計一年前還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如今穿了一身狗皮便狐假虎威的欺負老百姓,心中一時來氣,突然揮起馬鞭“啪”的一聲抽在黑臉二鬼子臉上,那人臉上登時暴起一道血印。
“孃的!瞎了你們的眼睛,不知道我們少爺是誰?”衛卜杵掏出盒子炮吆喝道。那幾個二鬼子登時愣住了,實在想不出眼前這個囂張跋扈的青年漢子是誰,只是感覺對方來頭挺大。一個瘦小個子的二鬼子趨前說道:“莫非您是……左家大少,弟兄們當差時間短,得罪莫怪,您千萬甭和他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衛卜杵心知對方說的是左家大少爺左令康,現今是鬼子跟前的紅人,罵道:“左令康算什麼東西,敢和我家少爺平起平坐!”
這一羣二鬼子正在納悶之時,柳琴突然趕馬前來,用日語說道:“你們是那一部分的,爲何攔住我們的路!”二鬼子們都不懂日語,但知道對方說的是日本話,那個瘦小個子趕忙走上前說:“女太君還不知道吧,前邊正在舉行軍事演習呢,所有去雲州的道路全部封鎖了,這炮火連天的您去了也會很危險!”墨子風沒想到鬼子在前面搞軍事演習,估計一路上還會有很多崗哨,便對那個二鬼子說道:“我們不去雲州,去襄南!”那個二鬼子聽了忙回答:“去襄南縣往南走,五六裡地就到了!”墨子風便給柳琴、衛卜杵使了個眼色,三人準備繞道襄南縣再去雲州。
墨子風覺得騎馬太引人矚目,和柳琴商量後,便趕到襄南縣城的牛馬集市變賣了馬匹,進城找了一家成衣行,每人置換了一身新行頭,準備僱馬車去雲州。墨子風在牛馬集市聽說附近的”美味軒“的牛肉湯味道不錯,三人便進去打尖。
店小二看見墨子風長得帥氣英武,身着狼皮襖、頭戴黑禮帽,腳蹬長馬靴,身後跟着衣着華麗的女子和身形威猛的隨從,知道對方是有錢的主兒,忙笑眯眯地招呼道:“哎呀,爺來了,雅座有請!”說着前面帶路把墨子風三人領進了一間裝飾雅緻的房間,泡了一壺熱茶,這才脅肩諂笑着遞上菜譜。
墨子風把菜譜撥到一邊張口說道:“牛肉湯上三碗,火燒來十個!”店小二等了一會兒見墨子風沒了下文,說:“爺,您就要這些?我們這裡還有新鮮的河魚、大蝦,還有山上新送來的野兔、野羊以及新鮮的時令蔬菜,爺是不是也來上幾樣?”衛卜杵將一枚大洋往桌上一拍說:“廢話少說,趕緊上菜!”店小二便拿起大洋哈腰離去,嘴裡嘀咕道:“早知這樣在大廳吃就是了,還進什麼雅間!”不一會兒還是將牛肉湯和火燒送了上來。
三人就着桌上的油辣子剛吃了一半牛肉湯,忽聽門外店小二呵呵笑着說道:“太君裡邊請!”三人一驚,知道外面來了日本人,便放下筷子掏出手槍。這時,那個“太君”用生硬的中國話吩咐道:“我這裡不用招呼,你趕緊讓周老闆過來!”店小二忙應道:“是!我這就請老闆過來!”說着腳步聲響起,顯然去請老闆去了。不一會兒,外面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有人說:“哎呀,你怎麼來了!這裡人多眼雜,你到這裡來難免引人注目!”
那個“太君”呵呵一笑說:“周桑,你看我這身打扮,不像中國人嗎!周桑,這麼多天了你的消息一直沒有傳遞過來,上面催得緊,我也很着急,只好親自登門拜訪!”周老闆說:“那就趕緊進屋說吧!”說完房門“吱呀”響了一聲,隨即又響了一聲,外面便沒有聲音。
墨子風低聲說:“這裡面肯定有鬼,卜杵,你去聽聽!”衛卜杵點點頭,輕輕打開房門,順着聲音找去,果然聽到一間房子裡傳出嘀嘀咕咕的聲音,似乎兩人說的是日本話,只是聲音很小難以聽清。衛卜杵不懂日語,即使聽清了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衛卜杵悄悄返回雅間,把情況對墨子風和柳琴說了一遍。墨子風說:“這樣看來,這個周老闆肯定不是好人。這樣吧,今天咱就住在這裡等天黑摸摸情況再說。”柳琴說:“老陸和情報員定的時間是每月初一、十一、二十一在雲州關帝廟接頭,後天是十一,錯過了後天恐怕情報就耽誤了!”墨子風說:“放心吧!後天我一定把你送到關帝廟!今天這事我覺得蹊蹺,那鬼子說的是上面催得緊,催什麼呢?這裡面大有文章,咱一定要搞清楚!”柳琴聽了覺得墨子風言之有理,便順從了墨子風的意思。
墨子風喝完牛肉湯,喊店小二過來。那個店小二顛顛跑來拉着臉說:“客官,還有啥吩咐!”墨子風聽店小二把“爺”的稱呼改成了“客官”,微笑着從口袋裡抓出一把銀元撂倒桌子上說:“小二,附近有旅店的話給我們安排三間上房,剩下的銀元歸你!”店小二一聽這話,臉笑成了核桃皮,媚笑着說道:“爺!美味軒隔壁就是百年老旅店蓬萊居,我這就給爺訂房間去!”說着將桌上的銀元一把摟在手裡,點頭哈腰的去了。
墨子風衝衛卜杵使個眼色,衛卜杵點點頭尾隨店小二而去。墨子風等了一會兒說:“我們也去吧!”便帶着柳琴出了“美味居”,看看四周無人注意,這才大步跨進了“蓬萊居”。一進門,墨子風衝着掌櫃的說道:“剛纔夥計過來訂好了房間,是哪三間?”掌櫃的忙說:“樓上天字號門牌一、二、三就是您訂的客房!”墨子風點頭跨步上樓,剛走到天字三號房間,就聽到裡面有人說:“爺!您饒小的一命吧!”
墨子風和柳琴推門進入,見店小二跪地求饒,便走過去拉起他說:“別慌,我問你一件事。你要是說實話,我再給你十塊大洋,你要是撒謊,他就割了你的舌頭!”衛卜杵聽了,便拔出腰間尖刀比劃了一番。店小二害怕,忙說:“爺,我說實話!”墨子風問道:“剛纔那個找周老闆的人是誰?他找周老闆什麼事?這個周老闆真正身份是幹什麼的?”店小二囁喏着說:“爺!別的事說什麼都可以,這件事我要是說了,老闆非弄死我不可!”墨子風掏出十塊大洋放在桌上說:“我再給你加十塊大洋,你說了實話,可以帶着這些大洋自己做個生意!”
店小二猶豫了一會兒說:“那個日本人是襄南縣憲兵隊隊長,叫山田次郎。周老闆是什麼我不是很清楚,不過他以前不是美味居的老闆,半年前才接手當了老闆。以前的老闆姓樑,有一天突然被憲兵抓走了,據說被關在憲兵隊的監獄裡。周老闆從日本人手裡接手了美味軒,還讓我們這一幫小夥計跟他幹,工錢也漲了一倍!”
墨子風說:“這半年來你就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平常都幹些什麼?”店小二說:“周老闆很神秘,夜裡經常一個人關在屋裡。有一次我去給他送洗腳水,聽到裡面滴滴答答的有什麼東西在響,門也推不開。我在外邊叫了一聲,周老闆發現我在外邊非常生氣,警告我不準對外說一句,泄露了就殺死我!”
柳琴聽到這裡說:“那響聲是不是隻有滴滴、噠噠這兩種聲音?”店小二說:“是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聲音。還有,周老闆教訓我的時候手裡還拿着槍,是那種別在腰裡的手槍!”墨子風問:“你們老闆平時住在哪裡?和什麼人一起住?”店小二說:“他一個人住在美味軒後院,夥計們都在店鋪三層的閣樓!”聽到這裡,墨子風基本上掌握了周老闆的情況,說:“我要是放你回去,你會不會給周老闆報信!”
店小二賭咒發誓說:“我要是說了就天打五雷轟,再說我說了兩頭不落好,周老闆說不定真會整死我!”墨子風笑道:“話雖這樣說,我有點不放心,今天把你留在這裡,明天早上放你走!”衛卜杵一聽這話,說了聲:“兄弟對不住了!”抽出腰間一根細繩把店小二捆綁起來,又在口裡塞了毛巾,雙手抓住肩膀輕輕一提就塞進了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