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燈初上,夜色綺靡,大紅燈籠染紅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也氤氳了男人、女人尋歡作樂的情趣。隨着夜色漸濃,秦淮河畔人如潮水,身着華麗服裝的女子含笑攬客,樓宇、畫船不時傳出歡聲笑語,一天最銷魂的時光開始了。
南京自古是繁榮娼盛的地方,自宋朝開始,這條香豔的秦淮河不知飄滿了多少女人的脂粉,灑滿多少辛酸的淚水。那些在水上漂泊的妓船七彩斑斕,燈籠高懸,朦朧出一個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在這個銷魂的地方,金錢是唯一的通行證,有錢就幹,沒錢滾蛋,沒聽說那個妓女傾慕嫖客的才華和相貌而動了真情,私奔遠方,在這個香豔的地方,詩詞歌賦也僅僅是調情的手段和工具。
墨子風隨着馬六六沿着河畔行走,一路上濃香撲鼻,不時有妓女揮手,婊子賣俏,眼睛大的慣常媚眼傳情,嘴巴小的習慣努脣勾引,身材窈窕的便擺出風吹楊柳的妖媚之態。馬六六似乎已有去處,對身邊的俗脂豔粉不屑一顧,引着墨子風上了秦淮河畔的四喜樓。
這是一個消金窟,也是一個*,四喜樓裡的妓女明顯比畫船遊蕩的婊子看上去漂亮一些,高貴一些,典雅一些,她們沒有表現出急不可耐的曲意逢迎,而是身着華服手搖香扇,或是目光清冷眺望遠方,或是手持書卷唸唸有詞,大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自信。
鴇母迎上起來,先施一禮,說:“馬先生,你可是多日沒來了,還是找柳姑娘嗎?”
馬六六摸出一把大洋高高舉起,鴇母忙伸手相接,只聽“叮叮噹噹”一陣脆響,鴇母臉上露出喜悅之情。馬六六哈哈笑道:“我找柳姑娘,我這位兄弟找新來的雁靈小姐!”回頭望望墨子風打趣道:“這位小姐肯定對兄弟的胃口!”
那鴇母見二人出手闊綽,心中歡暢,脆聲叫道:“柳青、雁靈接客了——”隨即有丫鬟模樣的女子引着墨子風上了二樓一間裝飾清素,擺設淡雅的香閣兒。
墨子風剛在圓桌坐定,忽聽琴聲叮咚,曲調悠揚,隨即又一個女子輕聲唱道:“舉頭忽見衡陽雁,千聲萬字情何限。叵耐薄情夫,一行書也無。泣歸香閣恨,和淚淹紅粉。待雁卻回時,也無書寄伊。”
墨子風尋着琴聲來到內室,忽見一女子,身穿淡藍短襟,下穿深藍裙子,端坐在藤凳之上悠然彈琴,低吟淺唱。聽到墨子風的腳步聲,那女子輕嘆一聲,扶住琴音,移開藤凳緩緩站起,回首看着墨子風嫣然一笑,竟然讓墨子風暗吃一驚。
這女子一身學生裝束,短髮垂耳,身材窈窕,美目流盼,朱脣白齒,那淡雅純真的神情竟然與駱家紅頗有幾分相似。墨子風一時間竟有暈眩的感覺,以爲駱家紅到了眼前,遲疑着望着窗戶,一時竟不敢與之對視。
雁靈嫣然一笑,緩緩說道:“先生是初次來到這風月場所吧,我也是剛剛來到這裡。什麼規矩也不懂,還望先生見諒。”墨子風回首看着這個女子,說:“你剛到這裡?”雁靈說道:“我本是金陵女中的學生,只因家父欠了青幫賭債,一時還不上,便被人家強逼着賣到了這個地方!”
墨子風心中驚異,說:“姑娘身世坎坷,倒真是令人同情!”
雁靈輕輕搖了搖頭說:“這些事情還是不說爲好,沒的倒了先生的心情。時辰不早了,你看我們是把酒言歡,還是撫琴聽曲,要麼就同牀共枕,一切全憑先生心意!”
墨子風一天下來,跟着馬六六敲詐勒索,心中厭惡至極,現在進入了四喜樓,聽到這女子艱難身世,更是感覺世事腐朽不堪。本想拒絕這女子,又擔心他受到責罰,便說道:“我們還是撫琴聽曲吧!”
那女子應了一聲,重新回到琴桌之前坐在藤凳上彈起琴來,香閣兒裡隨即響起了悠揚的琴聲。墨子風眼望這女子背影,心裡忽然想起了遠在上海的駱家紅,也不知她此時此刻在做什麼,倘若看到自己在秦淮河尋歡作樂,不知道該是如何難過。
墨子風忽然感覺來錯了地方,如果狎妓戲娼,無異於褻瀆了純真的愛情,辜負了駱家紅的一片心意。想到這裡,他忽然嘆息一聲,爲自己的**不羈而自責不已。
雁靈正在撫琴之際,忽聽墨子風嘆息之聲,忙站起身說:“先生可有心事?”
墨子風哪敢說出真情,囁喏道:“不瞞你說,聽到你琴聲蕭瑟,倒讓我心情悲涼,今天心情不好,我還是改天再來吧!”說罷將兩根金條放置桌上,頓一頓說:“這兩根金條留在這裡,你拿去贖身吧!”說完就要拔步離開。
雁靈遲疑片刻,忽然從背後摟住墨子風的腰,泣聲道:“先生不要走,你若現在離開此閣,恐怕會有不測!”
墨子風奇道:“此話怎講?我不是付給你錢了嗎?”
雁靈拉着墨子風來到桌前,輕聲說:“其實,他們是在給你設圈套,我本不該告訴你,可是你出手如此大方,我也不願意看到你受到傷害,便對你說了吧!”
墨子風心中暗驚,忽然發覺自己已經進了馬六六設的圈套。
雁靈看墨子風表情,心知他已猜測出其中緣故,便說道:“那個男的提前幾天安排,選了樓中許多姐妹,最終看上了我,讓我裝扮成學生模樣勾引你,還交代我使出全身的本事誘你上牀,並將牀事情況告知於他,還許諾事成之後賞我十塊大洋。可是先生出手比他闊綽百倍,我自然要幫助先生!”
墨子風此時方纔明白,這完全是馬六六精心佈局。倘若自己沒有和這女子苟且,那就證明自己心裡還裝着駱家紅,最起碼是藕斷絲連,自己前一番說詞也難以自圓其說,漏洞百出,那麼毛阿根、唐木雨、段良辰之死便和自己脫不了干係。因爲這女子和駱家紅一樣青春美麗,也是學生裝束,你既然喜歡這樣的品味,爲何不和她尋歡作樂呢?難道你是君子,是柳下惠?
面對這樣的佳麗,沒有男人不會動心,除非他心中另有所愛,要麼就是太監。
墨子風不是太監,心中也沒有牽掛,所以要和這樣的女子恩愛一番。這是以男人之心度男人之腹。
又是他孃的考驗,墨子風心中想,地下黨在考驗,藍衣社也在考驗,現在還要面對妓女的考驗,看來自己非被烤熟了不可!
墨子風想明白其中緣故,心裡感激這位妓女,故作歡笑之狀,笑道:“逗你呢!我哪裡舍的離開你,這雅緻的香閣兒,清純美貌的女子,都是我喜歡的味道,今天晚上我就住在這裡,和你做一對兒啦!”說罷上前抱起雁靈柔軟的身子,大踏步進了內室。
二人脫了外罩,只穿着內衣鑽進了被窩,燈光下,雁靈白嫩的肩頭泛着光澤,軟香溫玉的身子讓墨子風迷戀不已,心中不由的衝動起來。雁靈眼波流盼,纖指如梭,輕輕撫摸着墨子風的臉頰和胸脯,慢慢地往下身而去。墨子風忽然激情難厄,五臟六腑如火燒一般,腦子一陣暈乎,翻身壓在雁靈的身上。
雁靈連忙閉上雙目,抿緊了嘴脣,臉上顯出了渴望的神情,只等着墨子風如剝香蕉一樣把她剝得乾乾淨淨,露出被無數男人摸過、揉過、用過的那一身白皙的皮囊。
墨子風剛要脫掉雁靈的褻衣,忽聽外面有人大喊:“出人命啦,救人呢——”墨子風心中一驚,暈乎的頭腦登時清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心中暗罵自己禽獸,隨即跳下牀來,找了一盆清水洗了洗臉,這才清醒過來。
雁靈久等不見墨子風動手,睜開眼睛看見他臉色赤紅,獨自坐在凳子上喘息,心知這男人在忍受巨大的煎熬,便下了牀來到他跟前,柔聲道:“如果你願意,我並不介意,先生不必自責!”剛想說出自己久歷風塵,原不是什麼金陵女中學生的話,又唯恐墨子風小看了自己,便閉口不言了。
墨子風知道這女子誤會了,他哪有這樣的善心,只是今夜若泄了童子之身,恐怕以後難以面對駱家紅。但這個女子既然這樣說起,他也就就坡下驢說:“你身世艱難,我若落井下石,心中羞愧難當,咱們還是算了吧!不過,既然你有心幫我,若那人詢問之時,還望你掩飾一二!”說着又找了褲子,掏出一根金條塞進雁靈的手中。
雁靈不到兩個時辰,得到三根金條,心中自然歡喜,說:“先生是正人君子,出手闊綽,我自然願意幫忙,如若虧心呂神仙也不會饒了我!”雁靈說的呂神仙是八仙之一的呂洞賓,原是妓女謁拜的神仙。
墨子風見雁靈手持金條,言之鑿鑿,確信她有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雅量,便也相信了她。
此時,樓下再次傳來叫喊聲:“出人命啦,我和你拼了——”墨子風心裡好奇,推開窗縫一看,見兩個男人扭作一團,一邊撕打一遍叫喊,周圍圍了很多妓女、嫖客。墨子風忽覺二人面熟,藉着朦朧的光暈仔細看去,竟然是駱家紅說過的“表哥”阿水、阿亮,心知地下黨也在暗中幫助自己,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墮落。
忽然想到,唐木雨、段良辰身上的刀傷,恐怕也是他們所爲,因爲那夜只有駱家紅知道那兩人藏身何處。地下黨爲了消滅墨子風的殺人罪證,竟然派人在屍體上刺了幾刀,若不然勘驗組一定能檢查出死因,推斷出是高手所爲,劃定圈子之後,墨子風的行蹤就暴露了。
看來,地下黨裡有高人,考慮問題如此細緻,自己竟然疏忽了。想到這裡,墨子風嘆息了一聲,暗自慚愧。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墨子風噓了一聲,和雁靈一起鑽進被窩抱在了一起。忽聽馬六六叫道:“兄弟,完事了嗎?”墨子風含糊着“哦”了一聲,示意雁靈開了門。馬六六進了房間,見被窩凌亂,二人身穿褻衣,雁靈袒胸露乳,心中已知端的,說:“這麼長時間,你想在這裡過夜啊?”墨子風故作****之態說:“良宵美景,軟香溫玉,何不多玩一會兒?這麼着急幹什麼?”
馬六六盯着雁靈說:“你們玩得可舒服?”雁靈羞澀一笑說:“這位先生好功夫,人家腰痠背痛的!”馬六六哈哈大笑說:“那就賞你十塊大洋!”說着拿出十塊大洋放在桌子上。隨即又對墨子風說道:“走吧!今天還有大事!”墨子風故作爲難的樣子,慢慢穿上衣服,臨走又拍了一下雁靈的屁股,眨眨眼睛說:“等着我啊,改天我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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