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任繁花神經質也只能到此爲止，不能擅自動證物，安安靜靜的等三天過去。三天裡當然也不是什麼都不做，只是沒有什麼事情要做了。沒有必要重新準備的東西，反反覆覆的檢查也毫無意義。
除了接受了三天老臣們的怒視之外，任繁花沒有得到任何東西。倒是她那自認脆弱的少女心受到了嚴重的創擊，現在貌似非常難受。不過總而言之，第四天的時候是正正規規的祭祖廟開皇陵。
任繁花第一次看見皇室的正式祭臺，居然是在大湖中央的，必須坐船過去。那個祭臺還是個很嚴肅的地方，一般只有皇帝駕崩登基之類的事情纔會去哪裡——據說祝詞完畢有雨最好，龍行雨；晴空也行，前途明朗；唯獨不能是陰天，如果天陰任繁花要做的事情就等於被天否決。
可能性有三種，但是是二分之一的不行概率。
“祝詞一完畢就下雨的事情，難道真出現過嗎？”任繁花嚴重的懷疑最好的情況，於是私下向皇帝提問。
“有啊，泓牙登基的大典，便是‘龍行雨’的情況。雖然女性應該算鳳凰……不過皇帝都算龍，她當時就順利登基了再沒有受到異議。”
“CC*的天氣預報都沒有那麼準……”有心吐槽，無力迴天——太陽尚未升起，等到祝詞禮畢纔是白天開始，不知道陰晴。任繁花隱約就有了一種感覺，如果不是預先知道今天的天氣，那就是無論開不開皇陵皇帝都能應對。“陛下，如果說今天陰天？”
“沒有把君飛羽請出來，還是能從當年的兇手入手的嘛……”果然皇帝淡定！
天坑一般的祝詞任繁花聽的心情都沒有，只覺得皇帝念得人神共泣——寫死撰稿的，坑死念稿的，煩死聽說書的。等到好不容易唸完，天果然早就亮了。起得太早而昏昏沉沉的大臣們也算是解放，就看太陽出來有沒有陰霾。
不得不說，任繁花運氣很好，晴空萬里。
雖然開皇陵要擔待責任的，但是總比換個方向開始調查要好的多，任繁花其實是好運。她卻對那好運渾然不覺，默默的對着手指流眼淚，要開的是那個擅動不得的皇陵……
“恭喜皇子妃殿下，祭典大吉。”眉相和任繁花槓上了，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害得任繁花用了老半天才把怒氣壓制住，沒和他吵起來。對於任繁花而言，那哪裡是恭喜啊，是悲劇！她就不是個適合冒險的人物，沒有富貴險中求的膽量啊，當她是男頻小說的主角呢？
“繁花，切莫驚擾了皇陵中的長輩。”皇帝說的一點分量都沒有，他怎麼看都不是個尊敬長輩的人，只要不驚擾他逝去的妹子估計皇陵拆了他也怒不到哪兒去……好像也不全對，皇陵裡沒有女皇陛下。
“是，陛下，任繁花領命。”該死的第七灄還不在，連哥哥都不能陪她，任繁花憋悶了。皇陵不是用土填實的，而是地宮，把棺材弄出來容易得很。只是，那很容易弄出來的棺材不是好看的……
但是不好看也得看不是？
從祭臺轉移到皇陵，陽光很亮了，棺材很快也擡出來了，描龍的皇室專用。那口棺材雖然經歷了很多年數，卻還沒褪色，那些金漆的色彩更加讓任繁花煩躁兼緊張。都有小卒在棺材旁邊等她說“開”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好吧，開棺吧，早死早投胎啦。”
於是未朽的棺木重新打開，沉眠的屍骨再次見光。任繁花猶豫了很久才湊上去，又猶豫了很久才低頭，頓時被屍體嚇了一嚇。確實是生前一定美人啊，但是人家都死了那麼多年了，卻沒有變成任繁花估計的骷髏。
棺中之人被防腐得很專業，至今仍有當年輪廓，但也只是尖下巴挺鼻樑的輪廓而已。當年一定電力十足的眼睛如今只是兩個坑，倒是眉毛還有點劍眉斜飛的味道。當年皇帝自己確認的時候，估計死人比現在好看點，但是也不會有多好辨認。
簡單來說一句話：看得出他生前很帥很美男，看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樣的美男到底有多帥。
畢竟，進皇陵後棺材纔是完全密封的，進皇陵之前棺材不密封防腐弱。
“我擦……他長的也太帥了點吧……”任繁花可以接受重口血腥，就當菜市場裡賣的豬肉；任繁花也可以接受白骨，那在現代是死亡藝術；但是爛了一半才被保存完好的屍體……嘔……就算生前是帥哥也不能阻止他死後的噁心！
“任大人？”旁邊打醬油的小卒更愣着了，任繁花怎麼突然一臉蒼白的說死人帥啊？都成那樣了，整一個綠色的詭異不明物。屍體在腐爛的過程中是會變色的，屍僵緩解屍斑褪去之後，確實會變成綠色一段時間，那種噁心的深綠色……
“沒什麼，吐槽而已，擡他出來……不對，把他的腳擡一隻出來就可以了，既然他還有腳，那就請他試試翎王生前的鞋子。”那屍體雖然眼睛臉頰都深陷了，整個屍體還是綠色的，但是好歹沒有巨人觀，腳什麼的還是生前的大小。倒是省了任繁花擔心的模型麻煩，直接拿他的肉腳去試……
幸好那棺材裡乾燥，沒有屍液那種更噁心的東西來刺激任繁花。
“是，大人。”凌亂的小卒凌亂的擡出了屍體的一隻左腳，卻拿起了右腳的靴子。
“我說，你沒必要這樣惡整吧，雖然目測他就穿不上。”其實一看腳就能看出來了，他是君飛羽。雖然腳和靴子不對號，但是大小總能看見有差距。到底是翎王本人的腳，不可能砍下來移花接木。“諸位大人，請依次過來看看，他的腳即使沒有因爲腐爛而略有膨脹，這腳的長度也穿不進翎王的鞋子。”
另外……既然屍體沒爛，就能看他的手。任繁花心理鬥爭了良久，這才戴着手套掀起了君飛羽的斂服廣袖，半腐的人皮就像手套一樣，一直戴到了他的腋下那裡。取下那個人手任繁花膽量就欠缺了，但是皇帝不知何時就到了她身後，伸手就取掉了那裝上去的人手。
“原來就是這東西，當年騙過了朕。”手是正常的，後邊完全只是皮，所以接的完美無瑕，當年居然沒能看出。
“陛下，您膽量略大。”
“戰場上有的是死人。”皇帝的惡劣性格出現了，旁邊就是有個老臣探頭探腦的望了一眼，他居然就把人手給遞到了人家面前。
“陛下折殺老臣了……”
“棺中之人確認不是翎王，恐怕就是當年失蹤的君飛羽了。當時苗疆我們發現了另一具被調換手骨的骷髏，被換過去的手骨擁有六指；這一位也換了手，特地換了一雙正常的手來蠱惑他人視聽。君飛羽君少將已故，確認無誤。”那什麼的骷髏給帶過來了的，一罈白骨放的好好的，就是沒擡來而已。
“君少將居然代翎王而死……這……何等的妄爲欺君之罪！”
“陛下，君少將遺骸，理應鞭屍示衆。欺瞞陛下長達二十年，而當年謀逆的翎王未死，如此大不敬，雖死不能放過。”
“不，陛下，君少將理應改葬別處……丞相之禮！”眉相自己作爲宰相，說其他人以丞相之禮下葬說的有點勉強。但是這個發言倒是真正正確的，君飛羽的行爲就是以王爺禮葬也無所謂，只是有欺君嫌疑降一格比較合適。
他們大部分人注重欺君，卻忘記了皇帝違約在先的事實。
“眉宰相，難道犯欺君之罪的不是罪人？”
“但是陛下，必然違約在先。君少將在時，臣作爲尚淺，與君少將亦無交情。但是君少將是不是愚忠之人臣還是知道的，一個識時務的智將怎麼可能犯那種蠢事？他還是自願效忠與他先前並無瓜葛的王爺。若是愚忠之人，他爲何不愚忠於同樣西境出身的陛下？”
“陛下確實許過翎王，若是剋制野心便許他一生的安寧，君無戲言。”
“朕，確實不是戲言；而當時證據確鑿，朕判暗殺翎王也不是錯誤之舉。只是朕現在確實是錯了，就應當有對應的認錯態度。”當年那是明着暗殺，雖然還是叫暗殺但是知情者很多，沒人異議。現在當然也沒有人敢說現成話，皇帝在那裡說自己錯了他們誰敢來一句你真的錯了？找死就那麼說。
“那麼以丞相之禮重葬，諸位大人，也沒有意見了。”
“有……”任繁花弱弱的說，太順利了這個開皇陵，預備在本部的特地帶回來的和尚呢？可能是翎王的人吶！“雖然說我也肯定他就是君飛羽君少將，但是畢竟能證明他是的證據已經不在他屍身上了，腳的大小和手的真假只證明了他不是翎王。陛下認錯，不能武斷。女臣任繁花，懇請當年知情者證清此人確是君少將無誤後，再以丞相之禮入葬吉穴。”
“任大人穩妥，請陛下決斷。”這個可以支持，畢竟宰相還是要好好做工作，不能總是玩個人態度的。任繁花提出的不是問題，挺合適的，那就支持任繁花唄。
異變不可能再有了，但是穩妥是必須的。從皇陵裡捉出來的假王爺，沒有弄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皇帝就突然向假貨道歉了，皇威何在？就算皇帝心知肚明已經懂了，臣子們也沒有問題，但是天下還不知情。
“朕，如何能不向朕如今唯一的弟弟道歉？”不管在不在意那個弟弟，總是他的血親，擁有同一個父親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