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說了我的打算,太傅會竭盡全力麼?若是不能,就請太傅提議,我聽從長輩老人的意見。”太傅是人老成精,結果第七灄也不弱氣,開場就是一句提問太傅敢不敢承擔責任。然而第七灄注視太傅的眼睛,沒有看見對方點頭卻看見了對方閃躲的目光,頓時他心中也就明瞭了——老人果然是人老成精,知道可能會有的風險他太老了承擔不起。“既然如此,我明白太傅的態度了。”
“若是殿下有最好的提議,我自當全力以赴。”眉相瞟了太傅一眼,突然說。他和任繁花其實沒有根源上的親戚關係,舅舅這個身份還拐上了一道彎,他想要在第七灄即位後繼續保持權勢或者更進一步都不能走裙帶路線,終究是要他付出代價的。他一表態,其他更沒有後臺的人也只能紛紛表示自己夥同眉相,結果是隻有太傅一個人不打算聽第七灄安排。
“太傅,您到底是老了,做不了我的老師了。”第七灄冷笑了一聲,自此再沒有理會太傅。“我希望等到江南再一次傳來戰報的時候,諸位能扶持我前往江南。理由麼,自然是父皇不理朝政,牝雞司晨長久不利,我不能再坐視不理——固然我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並不好,但這時候我也只能用性別這個理由來逼母后放我走了。”
“殿下,如果這麼做,你勢必會激怒娘娘,娘娘發怒的後果恐怕是讓事情更糟。”
“所謂知子莫若父……啊,錯了,不過我這個母親也可以按照父親的個性來考慮了。”第七灄很樂天派的笑了笑,實際上皇后會如何處理,他又怎麼知道呢?到頭來還是得冒點險,賭皇后會是什麼態度。
“殿下有幾成把握。”太傅一邊聽第七灄跟其他人詳細解釋如何去做,一邊閉目養神,末了他突然問道。“老臣已經扛不動朝中的風險了,但是錦上添花的事情還是做得。老臣也體弱多病啦,估計殿下即位後,過不多時老臣便會告老還鄉,老臣能想的便只是晚節清正,殿下見諒。”
“無妨,把握我大概有九分,剩下的一分要看母后那時的想法——她一瞬間的想法,恐怕就能決定我的成敗。太傅也不必介意,就算是母后不放人我失敗了,我也沒有什麼罪名要承擔的,不過是失敗而已。”第七灄的小算盤是打的滿滿的,就算是失敗了,他可沒有提出過自己母后把自己父皇怎麼了,也沒有說自己父皇有什麼過錯,最多就是一個心繫天下卻越界。
“若是其他殿下反將一軍呢?”太傅又提問。
“我不認爲有哪一個兄弟能奈何我什麼,再者,反將一軍他們能說我什麼呢?”第七灄自信滿的爆表了,完全無視了自己兄弟們的本事。“而且任繁花一個女孩子在外,我始終躲在皇都是什麼意思?我纔是皇室繼承人,而且我纔是丈夫,這事理應由我負責的。”
“殿下的意思,老臣明白了。”
“那麼請太傅,盡你所能吧。”第七灄毫不客氣的向太傅提出要求,他的威嚴是越來越接近皇帝的氣場了。他可以毫不猶豫的下令,絲毫不顧及對方是幾朝老臣的身份。不過雖然說太傅是老臣,他也沒有足夠的實力保持自己的權威了。
“是,殿下。”
相同的對話,第七灄還重複了兩次,太傅眉相爲首這批是觀念比較老成的,用皇帝就能說服的;另外還有一批對皇帝的作爲不滿以支持第七灄登基爲理由的大臣,第七灄需要用其他辦法來對付他們。搞定了所有大臣之後第七灄一個人獨處,不自覺的露出了一個冷笑,大臣們遠比他更等不及了要皇帝退位,一個戰爭都不想等了——而皇帝卻沒有任何做的不對不好的地方,僅僅只是到了老人的年齡而已。
而幾日後傳來的戰報,卻是首次的東瀛戰勝的消息,一瞬間擾亂了朝中的秩序。鳳舞與東瀛開戰以來從未吃過虧,首次的失敗肯定有原因,但是具體爲何失誤任繁花的戰報裡沒寫。她簡明扼要的把採取的戰術和雙方損耗記錄下來了,唯獨沒有寫爲什麼輸了。這戰報被讀出來之後大臣們的私語聲頓時響了起來,皇后坐在龍椅上皺了一下眉頭,但是表情基本不變,絲毫不亂。
“殿下,絕好的時機。”眉相連忙壓低聲音對第七灄說了一句,他也沒有想到會有戰敗這種事情的可能,但是他多年爲官的經驗也讓他迅速調整過心態——這是第七灄有理由去戰場的最佳時機,唯一一次戰敗的時機。
“嗯。”第七灄的表情很平靜,眼神裡曾一瞬即逝的出現過驚喜,其實第七灄很懷疑戰報的真實性,並不是不信任任繁花,而是太瞭解任繁花了所以他懷疑她是故意而爲。他冷靜的看着皇后,等待皇后表態他就會立刻提出前往戰場的要求。第七灄正看着皇后,而皇后卻沒有看他,皇后並未提問大臣們怎麼看,只是手裡拿着戰報細細端詳思考。
“娘娘,邊防戰敗首無前例,此事應當慎重對待。臣有異議,並非懷疑娘娘監國的能力——但是陛下理應親理朝政了,臣以爲,邊防戰敗與陛下不理政事不無干系。”眉相看見皇后不出聲就先開口,但是皇后似乎沒聽見似的,任他一通話說過就是沒態度。
“娘娘,微臣斗膽,請娘娘讓陛下出面理政。”
“這戰報,本宮越看越覺得是假的。”皇后把信件摔到了腳邊,但是動作並不重,皇后繼續臉若玄霜沒有接大臣的話,等着大臣順她的話說。第七灄努力沉着氣等她的下一句,果然薑是老的辣,她可以爲了保護某個秘密直接推翻戰報的真實性。
“娘娘,任大人一直忠心皇室,且任大人已貴爲皇子妃,謊報軍情是何苦呢?”眉相又立刻幫任繁花說話,就算是真的任繁花搞了個假戰報他也得幫任繁花把黑的說成白的,因爲第七灄需要這一戰是敗績。“還請娘娘深思熟慮,以免讓臣等心寒。”
“可是本宮怎覺得,她這是想然大殿下過去纔跟本宮玩的計?”皇后看的很清明,算的很細緻,她似乎早就知道了第七灄在盤算什麼,把他們要說的能說的全部都計算過了似的。“本宮是武將出身,戰報之事,怎能瞞得過本宮的眼睛。”
“然而娘娘的判斷,着實讓臣等心寒。”
“母后,兒臣懇請前往邊防,父皇不理朝政,罷了,衆卿家都是能人母后也是良主——但是母后您一向賢良淑德,此事您怎麼反而糊塗了,顛倒了輕重的本質?”
“本宮顛倒了什麼輕重?”皇后冷着臉問道,但是看不出來她的情緒有什麼波動。
“母后,當務之急不是您爲了留我在皇城中而猜忌任繁花,而是邊防戰爭的勝負。兩國交戰皇帝卻不親政,此事已經不合於理了。若是我再不去邊防,您打算讓僅爲皇子妃的任繁花站在什麼立場?”第七灄冷靜的向自己的母親宣戰,一定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不可。“母后,請您分清楚先後和輕重。兒臣不打算忤逆父母,然而如今除非父皇重新開始親政,否則兒臣不能安心於政事。”
“你是打算用無法監國來威脅本宮嗎?”
“母后,兒臣無意忤逆,但是父皇爲何不理政事母后不覺得需要解釋一下嗎?”第七灄知道自己已經到了逼問母親的地步了,意料之中。雖然說和自己的母親針鋒相對是最差的情況,但是也可以說他是不得不做這事。
“那麼下一步你是不是要問,本宮是不是太子失蹤案的主使?”皇后突然一下臉色就冷了,不知道是故意裝的還是真的發怒了。不過應該是詳裝發怒的,若是真的,一個老練成熟的政治家怎麼可能瞬間就被引起怒氣了。“大殿下,有些事情本宮不合適說,你能消停一些讓你的母親安寧點嗎?”
“母后代替父皇執政,兒臣本是應該體諒母后的,然而父皇怠惰政事於國不利,請母后不要繼續包庇父皇好嗎?”第七灄繼續進逼一步,但是他自己也額上汗出了,這個矛盾於他於皇后都是不利的。“國不可一日無君,父皇缺了多久的政了?”
“好吧,那麼你的意思是兒子大了,我已經管不住你了。退朝,之後你自己和陛下商量吧。”皇后避開了第七灄的鋒芒拒絕迴應他的要求,不得不說這是最明智的作法,也是第七灄沒有想到的一種。第七灄根本就沒有想到威嚴的母親會突然服軟,哪怕是皇后當朝憤怒到動手他都有心理準備,可惜皇后突然避開鋒芒是他所未能想到。
“母后,您這是不負責任的作法。”第七灄有點慌了,但是皇后說退就退就是不帶商量的,反正她是女人不比擔憂氣量的問題。尤其她還是個美人,並未被歲月所折服,她一走了之朝臣的第一反應居然都是愣住了,誰都沒能提出異議。
第七灄孤立無援,眼睜睜的計劃很好實行失敗,典型的沒能鬥過自己的母親。於是他也只能忍氣吞聲的退了,自己去和皇帝說——這不就是死路?皇帝就不見人,他要怎麼辦?難道強闖?強闖還有予懷把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