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洞穴中的水滴重重砸下來,發出清脆的聲響。衆人保持着一種難耐的安靜。偶爾,會有皇帝的輕咳聲,和孩子的哼唧聲。
又過了幾盞茶的功夫,洞口之處依舊悄然無聲。衆人伸長了脖子翹首以待,心中的煩悶和慌亂越來越甚。這位蘇六品爲什麼還不出現,難不成真要成爲拖累大家的累贅?
遠處,隱隱約約聽到叛軍的廝殺和喊叫聲?這一邊雖然冷僻,可叛軍們誓要斬草除根,誰都知道讓皇帝楊熠跑掉的後果是什麼?他們刮地三尺,一寸一寸的搜尋過來,難免不會發現這處所在。正如容妃娘娘所言,皇帝身邊真真假假的人太多,若是再出現幾個奸細帶着叛軍殺來,後果不堪設想。
胡老太監也忍不住了,來到楊熠跟前言道:“皇上,您的安危重要,無須爲了一個舞伎……囡”
楊熠伸出阻止了他的話:“休要多言!”
他幽深的雙眸始終盯着那入口處,就算等來的是叛軍,他依舊要等待下去。他答應過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絕不會拋棄她而去。即使付出再沉重的代價,此生定不能相負。
胡老太監暗暗咬牙,心中已然恨透了蘇離兮。自打皇帝遇到了她,原本聰明絕頂的人卻變得糊塗起來。不但行事處處顧慮,而且堅毅的心智爲兒女情長所消耗。平日裡嬌寵也就罷了,生死攸關的時刻豈能牽扯不斷。
胡老太監狠心:不行,不能再任由皇帝被一個女人迷得暈三倒死了。等多了這一關口,此女不可不除鯴!
容妃神情恍惚,眼眸中有淚光閃動:“皇上,妾身心裡也十分掛念蘇姐姐。然,您也要爲小皇子和公主考慮一下呀,他們都是您的親生骨肉,多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險。蘇姐姐遲遲不來,說不定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叛軍,早就遇害了。難道,我們這麼多人都要傻傻等着她?皇上……”
“滾出去!”楊熠怒斥:“離兮她不會有事,你若是再敢胡言,朕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容妃驀然禁聲,捂着嘴巴輕輕哭泣着!衆人心中都是緊張,此地多耽擱一刻都是極度危險的事情。胡老太監老眼一轉,暗暗向昶十一使了個眼色,他甚至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將皇帝弄暈了擡走?皇帝糊塗了,他們可不能糊塗。
正在這時,一陣兒輕微的腳步聲從通道中傳出來,衆人的目光頓時警惕起來,不知來者是敵是友?昶十一等人提劍守住洞口處,神態甚是警惕。
一個身影閃了出來:“十一哥,是我!”
昶十三之後,跟着蘇離兮和昶蕞,衆人大喜過望,終於將他們盼來了。
皇帝猛地站起來,沉靜的眼眸裡是難耐的輕鬆:“離兮!”
蘇離兮奔跑過來,撲到他的懷裡:“小九!”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的內心充滿了安慰和歡喜。如此危險的時刻,他沒有丟下她一個人。他的懷抱是如此安全!
“哎呀……”楊熠低呼,忍住身上的疼痛。
蘇離兮心驚,眼睛看着他的傷口:“你受傷了?”她真是太粗心了,這才發現他的胸口處纏繞着一圈白布,微微有紅色的血跡滲透出來。
“咳咳……無妨!”他低聲咳嗽着,笑着言道:“你不用擔心。”
容妃與憐妃,昶菁等女冷眼旁觀,心中均感嫉妒和憤恨。
昶十一將長劍收起,問道:“老十三,你們怎麼來的這般晚?比預計的約定足足晚了半個時辰。”
昶十三言道:“路上遇到麻煩了,一路兒叛軍差點發現我們。”
“轟隆……”頭頂上傳來一聲巨響兒,接着是無數人的廝殺鳴叫聲。
“不好!”昶十一擡頭看看:“叛軍正在上方,看來他們已經發現洞口了。”
胡老太監焦急地言道:“唉,定是又出了奸細。此處雖然岔路衆多,他們若是有人帶路,不出一時片刻便能搜尋到此處,我們萬不能再耽誤了,速速離去吧。皇上請登船!”
胡老太監老眼一沉,迅速佈置起來:“老十一護着皇上先行。老十三,老十五,你們帶着十五名暗衛堅守洞口,莫要讓他們闖進來,儘量拖延時間!等我們的船隻離去之後,便立刻潑油放火燒掉這裡,讓他們辨識不出方向。”
“是!”昶十三得令,帶領十幾名兵士把收住洞口。又幾個兵士滾動着圓桶,裡面是早就準備好的火油。
“轟隆、轟隆!”又是幾聲巨響,中間穿插着人聲鼎沸:“莫叫昏君跑了,莫叫昏君跑了,下去搜尋!”
隱隱約約有火光兒和煙霧從洞穴入口處飄出來氣味嗆人,還有紛亂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此時,已經到了萬分緊急的狀況,叛軍們就在眼前了。
容妃嚇得臉色煞白:“皇上,我們快走呀!”安氏叛軍除了恨皇帝,就是恨他們慕容氏了,若是落在他們的手中不知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和羞辱,只怕求死不能了!
第一艘小船上,昶十一率先跳上去掌舵,而後向楊熠伸出一隻手。
楊熠回
頭言道:“胡老,離兮,憐兒抱着旭兒與朕同乘此船,其他人坐後面的幾艘船!”
一條小船最多隻能擠坐五人,楊熠,蘇離兮,王憐兒抱着楊旭,胡老太監,昶十一站或坐在上面,就已經容不下旁人了。那地下河通往宮外的暗道窄小狹長,每次也只能容下一條小船通過,這些小船隻能一艘一艘的過,越是後面的就越是危險,誰知道昶十三他們在洞口能堅守到何時?
容妃頓時花容失色,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讓她和女兒乘坐第二艘船,兇殘的叛軍們就在後邊,顯然是比第一艘小船少了幾分生機?胡老太監是皇上的第一謀士,昶十一是小船的掌舵人,王憐兒抱着皇長子,再怎麼樣也該輪到她和女兒了吧?竟然讓一個低賤的宮舞伎搶了先?
容妃惱羞成怒,一把兒從昶菁手中抱過漣漪公主,搶到河邊言道:“皇上,您不讓妾身先上船,妾身死不足惜。可漣漪是您的親生女兒,她才兩歲多。您寧可帶上那個舞伎,也不要妾身母女了嗎?嗚嗚、嗚嗚!”
“哇哇、哇哇……”漣漪公主受到驚嚇,張開小嘴哇哇大哭起來。容妃抱着女兒,也哭成了淚人一般。
蘇離兮面露不忍,後退一步:“皇上,讓容妃娘娘抱着漣漪公主上船,奴婢同昶蕞她們坐下一艘船!”
楊熠拉着蘇離兮的手,目光冷忍:“容妃,你既然這麼怕死,你抱着漣漪上船吧!朕與離兮乘坐下一條兒船!”
“不可……”衆人齊齊驚叫:“皇上,萬萬不可!”皇上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危險。
胡老太監急的直跺腳:“老奴下來、老奴下來,時間緊迫,都別吵了!”女人多了真是麻煩,還是他們這些當太監的好,一個女人都沒有真好!
楊熠冷撇了容妃一眼兒,直接拉着蘇離兮的手上了小船。聰明的憐妃一言不發,抱緊了皇長子跟着上去,似乎還用譏諷的目光掃了容妃一眼。
容妃抹去眼淚,心中暗暗羞愧。保命要緊,可也顧不上許多了,她厚着臉皮抱着女兒上船。
“哎呀……”船身晃動,容妃抱着孩子差點掉下去。
蘇離兮急忙抓住了她的衣袖:“娘娘小心兒!不然,讓奴婢幫您抱着公主殿下?”
“不用!”容妃將女兒抱緊,警惕地看了蘇離兮一眼。少在這裡裝好人,誰知道你打的什麼壞心眼?該不會等下把我女兒丟下水吧?
胡老太監,昶蕞,昶菁等人上了第二艘船……
小船頭裡燃着一盞小小的琉璃燈罩,倒映着黑幽幽的河水深不可測。
小船緩緩穿行過幽暗的河道,左右兩旁觸手可及是冰冷的石壁,頭頂也都是怪石嶙峋的石頭,莫名給了人很多壓抑之感,仿若呼吸也是極爲困難的。
兩個小孩子都害怕起來,皇長子緊緊地閉上眼睛,漣漪公主則是低聲抽泣着。
容妃坐在皇帝的對面,看到他的手一直牽着蘇離兮,兩個人身子貼得緊緊的,一副患難與共的模樣?容妃內心的怨恨越演越烈,她多麼希望皇帝擁抱着自己。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皇妃,還爲他生過一個女兒。他卻一心都放在那舞伎的身上,差點拋棄她們母女?
蘇離兮,此仇不共戴天!你奪我夫君之心,搶我夫君之愛。將來,我要你加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