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水屹帶着一筐有毒的絲線團進宮,整整一天時間沒有回來。據說,齊皇與蔣皇后聽聞此事之後大爲震怒,居然有人將毒藥下到敬王府中去?謀害未來的敬王庶子!
皇后娘娘大怒之後開始徹查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凡是過手細線的太監宮女們一一揪出來嚴刑拷打,發現十幾個單獨接觸過、有機會下毒之人更是細細調查。一時之間,大齊宮中刑杖之聲此起彼伏,啪啦啪啦的板子聲中混合着哭喊冤枉的求饒聲。
安水屹冷眼旁觀,不做聲響!
經過一番測查,終於有一個宮女受不住酷刑出來頂罪。原來她是天熙後宮中侍奉的老宮女,曾經與蘇離兮有過糾紛,如今看到蘇離兮重新獲得榮華富貴,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那宮女心中又恨又氣,竟然心生歹意,藉着皇后娘娘賞賜各王爺絲綢珠寶的機會下毒害人旎。
那宮女當場認罪伏法,被杖斃成一具血肉模糊的死人,再也不能喊冤說話了。此事算是有一個說法,皇后娘娘也自我檢討做事不夠嚴謹,受到小人矇騙,治下不嚴。敬王當然不能再狠狠揪住不放了,只要了方太醫去敬王府中居住一段時間。齊皇與皇后立刻欣然答應下來。
安水屹同方太醫一起出宮,方太醫譏諷言道:“皇后娘娘好度量,當着皇帝的面前,親自向您認錯了。一個普通的老宮女,她從什麼地方弄到這般歹毒的藥?又將一切都算計的恰到好處?知曉蘇夫人喜歡自己做孩子的衣裳。”
安水屹冷笑一聲:“隨便拉出一個宮女來頂罪,此事就算完了嗎?本王在宮中安排的人已經悄悄回稟過了,兇手是誰豈能不知?”
方太醫暗暗吃驚:“王爺已經知曉了?”看來這位外表溫和儒雅的敬王也不是吃素的,在大齊宮隱藏了不少有底牌,這麼快就查到了真兇鞅!
安水屹沉沉言道:“確實不是皇后娘娘的主張,她事先並不知曉,不過是幫自己女兒開脫!”
方太醫遲疑地言道:“是長公主安慶瑤!”
安水屹點頭!安慶瑤與蘇離兮之間的仇恨,也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說得清楚,反正是水火不容了。
“我曾經給長公主把過脈,她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倒是想不到是她?怪不得,皇帝和皇后都一力遮掩維護!”
安水屹冷冷言道:“不管她是真瘋、還是假瘋?總之傷害了離兮,本王會牢牢記得這筆賬!”
方太醫立刻噤聲,心中暗暗打個寒顫,大齊國各位王爺、公主都如此不合,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你先回敬王府,本王已經交代管家安排好你的住宿。”
“王爺不回去嗎?”
安水屹眼眸閃過一抹厲色:“本王要先去一趟安華公主府!”該狠狠敲打一下安茉葭了,若不是她進宮挑撥惹事,安慶瑤也不會注意到蘇離兮!
七天之後……
經過方太醫再三診脈後,確認蘇離兮體內的毒素全都排除乾淨了,並保證不會對腹中孩子產生絲毫的影響,敬王府中的人們纔算是放了心。自此,更加精細照顧蘇離兮,竟是連針線活計都不讓碰了。
蘇離兮半倚靠在軟綿細滑的牀榻上,一張瑩玉般的麗顏素淨白皙,她默默看着窗外風景如畫的園林。院子裡栽種了幾株夕顏花藤,搭了清涼的高架子。綠綠的枝葉和小小的花朵藤爬得很快,纏繞出了個綠涼清爽的意境來。京都城的初夏天氣十分悶熱,幾個小丫鬟正在用一桶一桶的涼井水,沖刷着方青磚地面,空氣中的暑意消弭不見了。
自從她甦醒之後,整個人變得更加鬱鬱寡歡,不愛說話。常常一坐便是半天不動。她的身子愈發笨重了,肚子圓鼓鼓像個大皮球。中毒之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回想起來卻依舊心有餘悸。她死不足惜,怎麼能傷害她的孩兒。
那一天躺在牀上昏迷着,耳邊迷迷糊糊可以聽到安水屹的處置與氣憤,她可以斷定不是他下的毒。然,兩個人心中的隔閡無形存在着,就像是一塊永遠都無法消失的心病。
門外,傳來青梅的聲音:“見過王爺,見過曾嬤嬤。”
蘇離兮看向門口,只見門簾一掀開,安水屹帶着一個老嬤嬤走了進來。
她略微想起身,安水屹溫和地言道:“離兮你身子重,就躺着別動了。”
他向她介紹道:“離兮,這一位曾嬤嬤是我非常倚重之人,呵呵,其實是我幼時的乳母,今後就由她來照顧你的日常起居。”
蘇離兮心頭微驚,豪門大族家非常講究規矩,主人家小時候的乳母算是恩重之人,她們的身份都十分貴重,基本上算是半個主子了,都要以半子之禮奉養終老,按規矩應該好好享清福。敬王爺的乳母自然是一個很體面、很有分量的身份,竟然請她親自來照顧自己?
蘇離兮細觀那老婦,她皮色微黑,頭髮花白,身着一件鑲黑絨邊的暗青無紋錦緞,整個人收拾的乾淨利落,滿是皺紋的臉孔上很是持重老成。一看便是個精明幹練,性格堅定之人,她站着那裡一副很守規矩的模樣,又隱隱透着着一個
老人家的驕傲。
曾嬤嬤對着蘇離兮行了禮,聲音不卑不亢:“老奴見過蘇夫人。”
蘇離兮客氣言道:“曾嬤嬤無需多禮!”
安水屹道:“曾嬤嬤是個極爲妥當之人,於照顧孕婦和胎兒很有心得和經驗。我母親當年就非常信任她,我也是由她親手帶大的。如今,請她來照顧你,我才能安心!”
自從出了中毒的事情,安水屹就琢磨着請自己的乳母前來照顧,旁人是無法信任了。青梅等丫鬟雖然忠心耿耿,卻都是沒有經驗的人,有曾嬤嬤在凌波苑坐鎮,蘇離兮定能平安產子。
蘇離兮對曾嬤嬤心生敬意,一個依靠自身勞作自強不息的人,她尊重地言道:“以後少不得要麻煩曾嬤嬤費心了,嬤嬤快坐。青梅,給嬤嬤上茶!”
曾嬤嬤秉性耿直,不言苟笑:“夫人說錯了,這裡是主人的閨房,老奴豈能隨意坐着喝茶?主子有主子的規矩,奴婢有奴婢的規矩,禮不可廢!”
蘇離兮當場愣住了!
安水屹輕笑道:“嬤嬤的脾氣還是如當年一般耿直呀!”
曾嬤嬤恭敬地言道“老奴能夠再次侍奉王爺的孩子,是老奴的福氣,定當竭盡全力守護夫人和孩子的安平。”
蘇離兮頓時無語,王爺的孩子?也不知道這位曾嬤嬤是否則知曉內情?想是安水屹沒有告訴過她,也嚴禁青梅等丫頭兒不許透漏半點。
曾嬤嬤繼續言道:“夫人身爲孕婦,當一切以孩子爲主,以後該吃什麼、該喝什麼,什麼時辰做什麼事情,自當有老奴在一旁提點着!”言下之意就是,夫人要聽話!
“哦!”蘇離兮頗爲有些不習慣,敬王府中的人包括安水屹在內,都處處禮讓於她,按照她的意願行事。現在突然冒出一個管理自己的人了。
自從這位曾嬤嬤來到凌波苑,果真再沒有出現過什麼岔子了。包括青梅在內的十幾個小丫鬟都十分怕曾嬤嬤,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聽話乖巧,讓她們往東絕不敢往西。
曾嬤嬤爲人嚴謹,做事一絲不苟。她挑剔屋內的擺設,挑剔食物的精緻,挑剔丫鬟們的行爲舉止,挑剔蘇離兮的作息習慣。連帶着蘇離兮都變得規矩聽話起來,因爲她知曉這位老人家是真心對自己好,像是一個嚴格要求小孩子的老師般。不會因她是什麼‘夫人’的身份就刻意奉承討好,更不會有什麼花花腸子。
什麼時辰睡覺,什麼時辰吃飯,她每天的菜譜搭配都不能隨心所欲了!
有時候她想多吃一些,曾嬤嬤在旁邊黑着一張老臉:“夫人,肚子若是吃的太大了,生孩子的時候可遭罪了!”
有時候她想多看一會書,曾嬤嬤直接將書卷搶走了:“夫人,您不想休息,孩子還想休息呢!您肚子裡的孩子可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老奴可不敢叫您虐待王爺的孩子!”
有時候她想多睡一會兒,曾嬤嬤在一旁冷言譏諷:“都是快當孃親兒的人了,做事沒有個章程,任性妄爲的習慣怎麼教育好孩子,沒得把我們小公子給帶壞了!”
蘇離兮十分無奈,有這麼一個外表嚴厲,內心善良的老嬤嬤管理着,她總不能不知好歹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得飛快,轉眼天氣就轉涼兒,蘇離兮已經懷孕十個月了!
初秋到了,樹枝上的一片片葉子漸漸發黃。
算算時間,孩子就快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