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再來一次,我就不信我這個菊寧的弟子會輸給你。”勃揚怒目扯下被炸成黑粉的袍,露出裡面的黑色緊身衣。
“我來戰他!”巴魯忽然站了起來,平靜的氣勢突然劇烈地動盪起來,彷彿一個書生瞬間變成了鬥士。
“你!”勃揚根本看不起不穿袍的人物,撇撇嘴輕蔑地:“憑你一個無知小輩,還不配跟我說話。”
“我只會打瘋狗,自然沒有興趣與瘋狗說話。”巴魯冷冷地走到他面前。
“你……你敢罵我。”勃揚氣得暴跳如雷,鼓着紫紅色的腮幫子,怒聲吼:“我要教訓你這麼個白癡。”
巴魯沒有理會他的叫囂,回頭看了一眼聿丘,示意他退後。
聿丘默契似的朝他點點頭,拉着平兒讓開了空地。
“他能行嗎?”平兒雖然見識聿丘高速提升後的實力,卻對巴魯本人的實力,依然有所懷疑。
聿丘胸有成竹地笑:“我都能輕易戰勝勃揚,他自然是很輕鬆。”
“可是??”平兒心裡總覺得讓一個外人來挑戰黑龍學院之人不太合適,然而聿丘卻又把這名冰冷的青年當成自己人,又看了一眼巴魯,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往下說。
草地中央只剩下巴魯和勃揚,一個冷靜如冰,一個憤怒似火,形成顯明的對比。
周圍的士兵因爲小胖子軍官的慘死,心中猶有餘悸,一雙雙眼睛瞪着巴魯,露出又恨又怕的神色。
俘虜們卻心向着巴魯,若不是他殺了小胖子軍官,這羣人恐怕都沒有活路,女的更要受辱,內心都十分感激,只是不知巴魯的身分,不敢對他抱有太大的希望,此刻聽說他不是黑龍學院之人,印象更好,都希望他能贏,否則勃揚一定會用更殘暴的方式對待他們,於是所有的人都爲巴魯喝采?喊。
“殺死這隻瘋狗。”
“宰了他!”
“閉嘴,不然宰了你們。”勃揚怒目瞪了俘虜們一眼,傲然地指着巴魯:“本的絕技是幻火,喜歡把人烤熟,你小子既然自己送命,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巴魯連正眼都不看他,雖然心神束?力只是在初步應用的階段,但他看過勃揚施展魂技,心中有數,想試一下對付各種不同魂技的能力,因而才上前挑戰。
勃揚就像是對着一座冰山說話,無論是譏諷還是破口大罵,都沒有絲毫迴應,反而使他的氣勢減弱,竟然有擡不起頭的感覺,不禁大爲惱火,憤然施展出最擅長的魂技??幻火。
幻火能化百形,時而如靈蛇蜿蜒,時而似火鳳飛舞,時而若游魚滑水,時而像猛虎下山,排山倒海似的火幕像是天崩一般,從上至下,撲壓巴魯。
單以表現力來看,這種魂技異常的炫麗,彷彿天空揚起的煙火,美麗而熾熱,當幻火膨脹到極大時,似假若真的熾熱感撲面而來,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可以在瞬間壓倒對方,使敵人心生懼意。
剛纔的勃揚一開始就被聿丘打壓,隨後迅速地在狂雷聲中崩潰,根本沒有機會全力攻擊,現在卻大不一樣,巴魯沒有主動攻擊,給了他大好機會,因此一出手就是鋪天蓋地的幻火,讓人目不暇給,更別說反擊。
俘虜們看到這一幕都不禁爲巴魯感到揪心,眼神直了,拳頭捏緊了,思緒也停頓了,眼前彷彿也有幻火撲來,心中驟然顫抖。
巴魯無動於衷,只是靜靜地望着撲來的烈火,眼神更是平淡,彷彿撲來的不是烈火,而是一件紅色的披風。
“好啊!”寂靜中傳來了聿丘的一聲喝采。
正當圍觀者納悶之時,巴魯的身子已經穿過火幕,而且毫髮無傷,朝着勃揚搖了搖頭,像是在說“華而不實”。
“好啊!”俘虜們歡聲雷動。
勃揚暗暗吃驚,沒想到巴魯竟有如此膽識,敢以身相試,更氣惱的,卻是對方眼神中的失望,這種無形的恥笑,比任何罵詞都令他無法忍受。
巴魯只想着,如何從這種虛幻的魂技之中尋找到可用的力量,力量的存在無可置疑,然而卻又虛幻不實,難以尋覓,不像天雷衣那樣直接了當。
“我要燒焦你。”勃揚哪肯善罷甘休,火幕在魂技的變幻下化成一隻火鷹,燃燒的巨翅上下?動,盤旋着又向巴魯衝去。
巴魯這時才感覺到一絲殺氣,依然平靜地看着,閃動火焰的雄鷹從他左臂滑過,卻沒有點燃衣服,心中若有所悟,熾熱的烈火大都是幻象,但其中一定有一個火芯,與幻火化成一體,等待着最佳時機發動攻擊,只要不被它擊中要害就可。
“怎麼把魂技的攻擊力化成我的力量呢?”巴魯利用花月飄蕩在勃揚四周,嘗試着尋找隱藏在烈焰之中的火芯,既要避開,又要找到實體火芯,並將以吸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麻煩啊!”
遊弋了片刻,巴魯知自己想打倒對方並不困難,因爲實力上有明顯的差距,然而勃揚的師父是菊寧,幻火也一定是菊寧所擅長的魂技之一,面對如此虛幻的魂技,必須想辦法找到破解方法,不然後患無窮。
勃揚剛纔輸得極慘,正想找個機會發泄胸中怒氣,見他只避不攻,又變得囂張了,一邊施展魂技,一邊叫囂:“小子,給走狗叩幾個響頭,也許會饒你小命。”
巴魯懶得理他,全心全意地思索破解之法。
“聿丘,他能贏嗎?怎能四處亂晃?”平兒見巴魯處於下風,開始有些擔心。
聿丘胸有成竹地笑:“放心,我陪他練了十天,每一次都是我進攻,但倒下的人也一定是我,他這麼做一定有特別的目的,我們拭目以待吧!”
“哦!”平兒對於那十天的修煉十分感興趣,好奇地看着他:“你好像很崇拜他。”
“如果你在十天內將魂力提升七倍,魂技的使用也純熟了數倍,你會怎麼想?”
聿丘的目光伸向場中,巴魯就像不受束?的風,烈火再猛也燒不着他。
“我可不敢想象。”平兒憨笑着吐了吐舌頭。
“這十天我可是吃盡了苦頭,差一點想自殺算了。”
想起那十天,聿丘實在不知自己是怎麼撐下來的,正想着,耳邊突然傳來巴魯冰冷的聲音。
“你吃飯了沒有,別浪費時間!”
場中突然雷動,接着又是一聲慘叫。
兩人都聽出其中藏着怒氣,急忙轉頭回望,赫然發現剛纔還得意揚揚的勃揚,狼狽地倒在地上,左頰高高的腫起,又紅又紫,還滲着血絲,像是被人狠狠地?了一記耳光,另一半臉也因窘迫而通紅,無神的眼中盡是驚訝和迷惑,無法相信自己又一次被輕易地擊倒。
聿丘朝着平兒微微一笑,像是說:“我說對了吧!”
“他是怎麼勝的?”平兒大感驚奇,一直都覺得勃揚的魂技十分炫麗,讓人眼花撩亂,無法適應,在氣勢上佔着絕對的優勢,沒想到只過了片刻,局勢就逆轉了。
聿丘輕蔑地瞟着勃揚,淡淡地:“勃揚最喜歡施展花俏的魂技,像是臺上表演的戲子,只是好看,一點實用都沒有,他以爲巴魯實力不高,竟然用了九成幻影,想在我們面前耍耍威風,結果自食苦果,活該他倒黴。”
“原來勃揚想戲弄巴魯,難怪他會發火,只是一個外人打敗了黑龍學院之人,好像不太合適。”平兒顧慮地望着士兵和俘虜,擔心消息傳出會打擊黑龍學院之人的形象。
“這叫自作孽,不可活。”聿丘沒有半點同情,黑龍學院之人派系的競爭太激烈了,他這一系的領袖只是麟雲,與擁有的派系相比,需要花費更大的氣力提升地位。
勃揚在衆人面前吃了大虧,又惱又羞,捂着打腫的腮幫子跳起來,指着巴魯破口大罵,然而剛張開嘴巴,卻發現牙被打掉了幾顆,滿嘴是血。
“如果再不盡全力,下一次我會宰了你。”巴魯對於勃揚軟弱無力的進攻極爲不滿,帶着殺氣的目光直指勃揚。
人們聽了這一句才知巴魯發火的原因,竟是因爲勃揚的魂技太弱,既是驚訝又是好笑。
“你……唔嗯……”勃揚羞愧難堪,幾乎無地自容,硬着頭皮叫嚷了幾聲,但哼哼唧唧沒有人能聽懂。
他的魂技中幻象佔了九成,雖然虛虛實實,有些威懾力,實質攻擊太弱,殺傷力更是有限,巴魯很快就發現這些缺點,並主動承受了幻火的實體攻擊,結果卻是燒焦了衣袖,學不到任何東西,心中越來越不耐煩,這才下了狠手。
“老弟,好手段。”見勃揚輸得狼狽,聿丘心裡樂開了花,撫掌大讚,迎了上來笑:“早就該一拳打倒這個沒用的傢伙。”
巴魯失望地搖了搖頭,跳上坐騎向山上走去。
“老弟,等等我。”聿丘跑回平兒的身邊嘀咕了半天,立即去追巴魯。
巴魯邊走邊考慮虛幻力量的問題,魂技幾乎都是可虛
可實的攻擊,若想吸納力量,就得找到實體力量,但這一點需要豐富的經驗和靈敏的洞察力,像勃揚的幻火,雖然九虛一實,但換個人施展,也許大不一樣,虛實比例的變化,對於他來說將會是極大的威脅。
“老弟,在想甚麼呢?”聿丘見他沉吟不語,心裡有些好奇。
“幻火,哪裡也是實呢?”巴魯沒聽到問題,低着頭喃喃地嘟囔着。
聿丘愕了一下,笑:“原來你在想這事,勃揚的幻火還不成氣候,無非是靠菊寧的名聲,爬到這個位置。”
“你能看見?”巴魯猛地擡頭望着他。
聿丘多少有些虛榮心,見巴魯請教他,心中大樂,爲了表現自己的學識,詳細地解釋:“火光雖然是紅色,但火芯卻是藍色,看到漫天的紅光,人人都會以爲火燒眉毛,其實那些都是假,只有微藍色的部分纔是真火。”
巴魯恍然大悟,想起剛纔打鬥時的場面,燒焦衣服的烈火的確帶着淡淡的藍色。
聿丘並不知這番解釋給了巴魯多少啓發,也給黑龍學院之人們帶來了無限麻煩,見巴魯聽得津津有味,頓時覺得地位上升了不少,更加賣力地解說。
“我雖然沒學過火魂技,但我也看過那類的書,魂力越淺,幻火的火芯越藍,最低級的是墨藍色火芯,隨着魂力上升,藍色漸漸淡化,到了頂極,藍色化爲無色,藏在火光中,就算是我師父也未必能發現,攻擊力極強。”
巴魯靜靜地聽着,把每一個字都藏在腦海深處,因爲他知這是魂技的要訣之一,日後對付黑龍學院之人必然有用。
“還有……噫!那裡是……”聿丘剛想往下說,眼睛突然直了。
“着火了!”順着聿丘驚顫的目光,巴魯發現遠處飄起黑煙,黑煙之下,那堆隱約的白色說明了地點。
“那是帳篷嗎?”聿丘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的位置正在關卡對面,而着火的地點自然不言而喻,臉色突然蒼白了。
巴魯縱馬踏上山腰的一處崖臺上,眺望之後,確定冒煙處正是山峽的出口,呼呼的山風中還夾雜着淒厲的哀嚎聲。
“不好,一定是有敵人偷襲關卡!”哀嚎聲顫動了聿丘,突然像發了狂,急忙撥轉馬頭拼命回跑。
“是他們的救兵嗎?還是……”巴魯沒有立即跟去,深沉的目光凝望着慢慢消散的黑煙,陷入了沉思,大約過了半盞茶時間,拉緊繮繩,撥轉馬頭往回奔去。
風中飄散着淡淡的血腥氣,告訴奔至關卡的巴魯,戰事結束了。七八間的帳篷全部被燒,連帶茵綠的草坡變成一片焦土,山和草地上還躺着很多死屍,大都是官兵。
“援兵嗎?”巴魯沒有發現一具俘虜的屍體,答案呼之欲出,多少有些慶幸,畢竟黑龍學院之人才是敵人。
聿丘的馬被扔在草地上吃草,他正焦急在屍體中翻來翻去,嘴裡不停地喚着平兒的名字,眼中閃爍着恐懼和期盼,額上的汗珠早已悄悄滾落,但他根本無暇顧及。
巴魯凝視着突然削瘦的身影,聿丘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桀驁不馴的修士,而是一個失去戀人的苦人。
“平兒!”充滿驚慌的叫聲充斥了山林,隨着輕風飄蕩,迎來的卻是孤寂無聲,聿丘茫然焦憂的目光無助地伸縮在山林之間。
“黑龍學院之人不是會遁行嗎?”
巴魯沉重的聲線使聿丘平靜了許多,臉上喜色稍露,隨後又黯然了,神情頹喪地苦笑:“十大隻有三系傳授遁術,雖然這三系也是最主要的派系,但平兒恰好不是這三系的人,她不會遁術。”
“哦!”巴魯第一次知還有修士不會遁術,不禁楞了楞。
“俘虜不見了,對方也沒有留下一具屍體,實力太強了,平兒落在他們手上,只怕……兇……多吉少。”聿丘激動地幾乎要哭,“她不能死呀!”
巴魯見他一個大男人連眼淚都掉下,心中有些觸動,忽然問:“黑龍學院之人殺人的時候沒想過有今天嗎?”
聿丘像是被巨浪拍中,突然呆住了,臉上漸漸露出無限的懊悔。
看到這副表情,巴魯略感滿意,手指着左側的山坡:“他們爬上去了。”
聿丘猛地甩頭望去,山林中寂靜,並沒有任何異象,不禁有些詫異,問:“你怎麼知?”
“山坡上有扔下的斷弓。”
聿丘倏的一驚,接着像豹子一樣竄坡上樹林,果然找到一把拉斷的強弓,又驚又喜,還發現了行走的痕跡,回頭喚:“我們快追!”
“嗯!”巴魯點點頭,與他一起向樹林深處鑽去。
離開關卡七八里外,有一個藏匿在羣峰之間的溪谷,四周都是峭壁高山,只有中間流淌的一條小溪,從北方流經此處,並匯聚成潭,再往東南流去,潭的北側有一大片草地,草地上又有一片小樹林,一羣帳篷就建在這裡。
“他們果然在那裡!”左側山壁的叢林中探出一個腦袋,張望着溪谷中的人羣。
巴魯知這些一定是逆黨,但心中還有些懷疑,既然對抗黑龍學院之人,爲甚麼單抓走了平兒,莫非逆黨也真像山賊般搶女人。
聿丘緊皺眉頭,憂心忡忡地:“不知平兒是不是被他們抓了。”
“既然會遁術,爲何不去看看?”
“對,我該去看看。”話音剛落,聿丘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巴魯看着突然消失的身影,喃喃地自言自語:“好快呀,遁術是個**煩,如果不能想辦去看穿遁術,日後恐怕要吃很多苦頭。”轉頭望向溪谷,一切都很平靜,有的都坐在潭水邊的草地上,有的則在練武,還有的在煮東西。
“抓人!她會不會也……”
他突然想起魚源透露的消息,長山城的黑龍學院之人被襲,如果藏劍和弓弛也像山賊一樣搶財物和女人,流千雪的處境恐怕極爲不妙,心中有些不安。
思慮中,溪谷中突然傳來了一聲驚雷,隨後是嘈雜的人聲。
“聿丘居然動手了!”巴魯詫異地望向溪谷,發現所有的人都往帳篷聚集,手裡都拿着兵器,殺氣騰騰。
“難平兒被殺了?如果要殺,沒有必要帶到這裡才殺,莫非還有其他的事情發生?”巴魯滿腹懷疑,如果不是平兒出事了,聿丘應該不會隨意挑動戰鬥,把他們送入不利的處境。
雷聲彷彿下豆子似的,劈啪亂響,在山谷之中不停地迴盪,像是鼓聲一樣敲響着人們的心神。
巴魯不再猶豫,迅速往溪谷衝去。
由於人們都被雷聲吸引了,巴魯很輕易地來到小樹林邊,擡眼望去,帳篷前的空地被圍得水泄不通,雷聲正是從中傳出。
“大家別惹他,等他耗盡力量,再一擁而上。”一把粗豪的聲音指揮着人羣的行動。
巴魯見沒有人留意他,徑直走到包圍圈之後,踮腳朝裡面張望,聿丘滿臉殺氣地守在一個帳篷之前,此時的聿丘與往日截然不同,遠遠地便能感受到他強大的殺氣,甚至有視死如歸的氣勢,令巴魯頗感驚訝。
雷聲彷彿戰鼓一般,從聿丘身上不斷傳來,發揮到極致的天雷衣,有着旁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和氣勢,而他的腳邊還躺着七八個人,全都是面目焦黑,死於非命,緊張的氣氛使得圍攻的人都裹足不前,不敢貿然行動。
面對聿丘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由於是背對着巴魯,所以看不清面目,但從舉止行動看來,正在引逗聿丘施展魂技,消耗他的力量。
巴魯感到有些詫異,聿丘也會遁術,此時卻寧願耗費力量施展天雷衣,也沒有遁走的打算,必然有重要的因素迫使他留下,腦海中隨即出現平兒娟秀可人的面孔,心中嘀咕:“難平兒在帳中?”
“滾開!你們這羣王八蛋,敢走近一步,我讓他嚐嚐天打雷劈的滋味。”聿丘怒眼環視,氣勢大得嚇人。
如果是十天前,巴魯絕不相信聿丘的臉上會露出正義凜然的表情,當初那種目中無人的狂傲之氣,依然印象深刻,與現在的他相比有些天淵之別。
“你這個混蛋,老子要宰了你!”一名毛臉大漢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捂着被打腫的右半邊臉,大聲叫囂。
“你們這羣混蛋,居然想污辱平兒,我要把你們全殺了。”聿丘如利劍般的眼神,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狗黑龍學院之人,反正最後都是一劍宰了,還不如讓老子樂一樂。”毛臉大漢臉上的獰笑,越發讓人覺得他面目可憎。
巴魯終於明白,聿丘沒有離開反而主動挑釁的原因,對這羣“逆黨”的好感頓時化爲烏有,殺氣漸生,冰劍似的目光狠狠地刺着毛臉大漢,地上的影子悄悄動了。
轟然一聲雷動。
就像對付勃揚一樣,巴魯的影子迅速突然出現在毛臉漢子面前,冷笑一聲,揮起一拳將雷力塞入他的嘴裡,然後狠狠地一腳踹在他的心窩上。與前次不同,上一次是打得煩厭了,這次卻是挾着怒火狂攻,力量截然不同。
隨着毛臉漢子淒厲的慘嚎,巨大的身子像斷線的風箏般飛上半空,口中噴出一團腥濃的血霧,其中還夾雜着幾顆碎牙,灑在白色的帳篷上面,赫然醒目。
聿丘目送着毛臉漢子的身影墜落在帳篷頂上,心中說不出的震撼。
“弟弟!”一個身影高速地滑出,從帳篷頂上接下滿口鮮血的毛臉漢子。
巴魯打量了男子一眼,濃眉大眼,方形大臉,清爽的
褐色短髮,眉尖還有一顆顯眼的紅痣,很快就認出曾與他在酒館門前見過。
“是你?”方臉男子回頭冷冷掃了他一眼,也認出了他,臉色驟沉,怒目喝:“我還以爲左明與黑龍學院之人不睦,想不到前幾天還是條漢子,與麟雲當街一戰,今天卻與黑龍學院之人稱兄弟,也不過是個小人,我兄弟的債我一定要加倍奉還。”
巴魯對這羣人失望之極,不屑再理他,回頭看了一眼帳篷內部,赫然發現平兒雙目緊閉地躺在裡面,半身染血,袍已被撕裂,露出沾着鮮血的胸衣,白晰的嫩脛也露了出來,而下身的長褲子也被褪了半截,微微露出褻褲一角。
如此情景,明眼人一看就知發生了甚麼事,巴魯只覺得一股惡氣涌上心頭,難以抑制的怒火在灼燙着情緒,黑龍學院之人雖然可恨可殺,但這種事也遠遠超乎了他所能接受的範圍,殺氣驟然提升,寒光從人羣面前劃過,直指方臉漢子,嘴裡如吐碎冰渣般吐出兩個字:“該殺。”
方臉男子被強大的殺氣震撼,心中寒意突生,神色大
變,急忙護在毛臉漢子的身前,然後回頭喝:“二弟,你退開,這小子不容易對付。”
毛臉漢子沒了牙齒,胸口又被重踹一腿,疼得滿頭大汗,根本說不出話,只能怒瞪着巴魯,恨不得立時撕裂了他。
“北堂主,他不是黑龍學院之人,剛纔也幫了我們。”被救出來的俘虜們都叫了起來。
“北堂主?”巴魯有些詫異,隨即想起了四大逆黨中的猛虎堂,心中更是不齒,與其他三者相比,猛虎堂的所做所爲只能用下三濫來形容。
方臉男子正是猛虎堂堂主北翎,而毛臉漢子則是他的親弟弟北權,兩兄弟因爲四黨結盟的事上山。
北翎回頭看了一眼,冷冷地:“我知他不是黑龍學院之人,而是貝利爾的人,前幾天左明剛去找過藏劍,還說甚麼與我們四大逆黨聯合,現在又與黑龍學院之人合作,分明是想欺騙我們。”
俘虜們呆了呆,驚愕地望向巴魯。
“我現在不想殺人,滾!”巴魯原來對這羣人已經失望透頂了,根本沒有興趣向他解釋。
北翎怎能忍受這種蔑視,眉尖一挑,怒目喝:“左明都不敢這麼對我說話,你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中!”
巴魯沒理他,看着聿丘問:“她沒事吧?”
“沒事,那個混蛋沒來得及下手。”聿丘搖了搖頭,感激地望着他。
巴魯望着北翎冷冷地:“讓開。”
“我猛虎堂也不是好欺的。”
果然是猛虎堂!巴魯只用眼角瞟着北翎,神色間有着外人看不懂的意味。
北翎見他看着自己發呆,傲然一笑,喝:“猛虎堂專殺黑龍學院之人,你傷我兄弟,我絕不會放過你。”雖然嘴裡威脅,但並沒有動手,心裡依然顧忌着他神出鬼沒的攻擊。
巴魯失望地搖了搖頭,沒想到猛虎堂竟是這種貨色,與這種人合作對抗黑龍學院之人,只會是自取其辱。
此時,聿丘見有機可乘,連忙鑽入帳中爲昏迷的平兒整了整衣服,然後抱了出來。
“怎麼樣?”
“受了重擊,所以還在昏迷,不過應該沒有性命危險。”
巴魯聽出語氣中的慶幸之意,轉頭看了他一眼,這個黑龍學院之人令他稍有好感,就是這種爲心上人拼命時的堅毅。
“他的力量古怪,憑肉身之力居然能抗擊我的天雷衣,不然我也不會被迫困在這裡。”聿丘望着北翎,臉上雖然不憤,但剛纔硬受了一擊,胸口還有些痛,因此絲毫不敢輕視他。
以前的生涯一帆風順,突然接二連三遇上魂技之外的強大力量,使他對於魂技的絕對信心動搖了。
“嗯!”巴魯並不覺得奇怪,如果猛虎堂主連一個都無法戰勝,也就不可能與黑龍學院之人的勢力周旋這麼久。
他轉眼再次打量着北翎,腦子裡不禁想起了硯冰,那名黑紗中的神秘女子能看穿遁術,如今北翎又能抗擊天雷衣,這些都不是普通力量所能辦到,藏劍和弓弛雖然沒有出手,但他們敢於對抗黑龍學院之人,一定也有足以抗衡的力量,也就是說,還有許許多多能與魂技對抗的力量存在。
看來,自己實在太孤陋寡聞了。
他微微搖了搖頭,童年一直都是在寧靜中渡過,對於外面的世界根本不瞭解。
既然有這麼多種力量可以抗擊黑龍學院之人,我又何必擔心讓別人知我擁有力量,躲躲藏藏本就不是我的脾性。
心態上的轉變使巴魯的眼神變了,從一種淡漠換成了凌厲如劍的寒光,彷彿從秋天的清冷變成了冬日的肅殺。
“好冷的人啊!”巨大的氣勢之下,北翎對巴魯更加顧忌,因爲他感覺到冰寒刺骨的殺氣從巴魯身上流出,幾乎將周圍的空間凝固了,無畏和殺氣交織而成的無形力量,對所有的人都是極大的威脅,心靈的壓抑感油然而生。
北權遠不及他的兄長機敏,憤怒的他用力扯着兄長的衣服,要他替自己報仇。
“放心,此仇必報。”北翎並不敢貿然行動,把弟弟交給手下。
“聿丘,把人帶走。”巴魯也回頭朝着聿丘擺了擺手。
聿丘點點頭,剛纔若不是北翎以一人之力擋住了他,
他也不會狼狽地守在帳篷之外,此時有巴魯擋住北翎,他便再無對手,抱着平兒向溪谷的出口衝去。
“攔住他!不然會引來大批黑龍學院之人!”北翎大聲地指揮手下。
聿丘雖然抱着平兒,但狀況卻不比剛纔,顯得極爲自信,將天雷衣裹在後背,無論對手用甚麼攻擊,都被這層天雷衣所擋,因此很快便突破了包圍,還用雷擊傷了不少人。
“絕不能放走他!”北翎臉色大變,身子急晃,高速向聿丘衝去。
“站住。”巴魯輕輕一晃,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給我閃開!”北翎怒吼一聲,滑動的身子突然彈上離地三尺的空中,隨後高速地旋轉,化成一個淺灰色的鋼球,向巴魯狠狠地撞去。
勁風撲面而來,彷彿一副無形巨牆迎面拍來,巴魯雖然防着他出手,卻沒有料到武器竟是肉身,猶豫之際被北翎狠狠地撞入懷中,頓時被彈出十幾丈,撲通一聲摔落在潭水之中。
聿丘聽到聲音甩頭一看,剛纔望見巴魯落水,不禁大吃一驚,緊張地喚:“老弟,沒事吧!”
北翎安然落地,頭不旋,耳不鳴,神態輕鬆,臉上露出傲色,冷笑:“就算巨石也禁不起我的旋瀾擊,只怕他已經骨斷肉碎,沉入深潭了。”
話音剛落,潭中一陣水響,溼淋淋的巴魯從潭邊爬了上岸,右手捂住了左邊前肋,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似是受了點傷,但很快就復原了,深邃的眸子還是那麼清澈冰冷,絲毫沒有動搖。
“你……怎麼會沒事,這……不可能?”北翎的笑容僵硬了,巴魯若無其事的表情令他大爲震驚,失敗感像冰水一樣澆入心中,涼颼颼的。
聿丘被他的氣勢所折服,驚喜地衝到他身邊問:“真的沒事吧?”
“幹你自己的事情。”巴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我……是!”聿丘倏的一楞,抱着平兒又往出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