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柯將合十的雙手放在脣上,嘆息了一口氣,終於在這個時候面對靳母是坦然的。
“對不起,讓她的生日都沒有過好,是我不好,讓她受傷了一次又一次,也許您說的對,她就應該離我遠遠的。”
說這些的時候,陳以柯的內心是噝噝啦啦的疼痛着。
“您大概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我曾經感受過您的溫柔和母愛在靳暮歌的身上,所以在我的世界裡,我是深愛着這個女人的,深愛着她是成長在一個愛的環境裡,而這些是我不曾得到的,我曾經幻想過我如果是您的孩子……..”
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早在七年前就在陳以柯的心理出現過,他那個時候似乎還是單純的,想着如果是這樣的命題,他的世界會不會是不一樣的了。
然後被這樣的想法把自己逗笑了。
“我知道這很荒唐,更不切實際,而我確確實實是這樣想過了,也許正是因爲我不可能是您的孩子,享受不了那樣的生活,所以我對靳暮歌才執念的不肯放手了。”
陳以柯慢慢支起身子來,看着牀上安睡的靳母。
“原諒我,一直以來對您和靳暮歌說謊了,也原諒我,將您安排在這裡,用此作爲條件要挾暮歌在我身邊停留了,但是除此之外,我似乎沒有任何別的辦法能將她留下來了,所以我這樣做,但是我從來沒有把您當作附屬條件看待的,我想過我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個人,是能讓我溫柔以待的,所以我選擇了您,不然我不會知道這樣的感覺是一種什麼滋味,您也知道,我可能沒有這個機會的。”
這些話,是陳以柯第一次這樣無組織,沒有任何準備的說出來的,有些語無倫次,想到哪裡說那裡,想到什麼說什麼。
因爲陳以柯已經不知道怎麼在別墅裡待下去了,更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將靳暮歌叫醒了,更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樣的情況發生。
所以他選擇出來,而唯一能去的地方,卻也只有這個地方一個。
能見的人,也只有靳母一個。
不用僞裝自己一直強大的外表,也不用可以隱瞞什麼,只有在這個時候,在靳母的面前,陳以柯才覺得是那麼一點點輕鬆地。
接二連三的事情,和陳母對他而言的真相,快要將陳以柯壓得闖不過氣來了。
“我知道,這些話本不應該說給您聽的,您也不想聽到吧?畢竟是我的父母深深地傷害過您,您跟我父親年輕時候的事情我聽說了,是父親親口告訴我的,我也終於知道老宅裡的荷塘是爲什麼修建的了,即使母親那麼討厭,也從未敢拆除過,我也知道父親爲什麼一直在國外呆着了,這些都不是您的錯,跟您沒有關係,但是我今天還是想對您說對不起,爲了我的父母,是他們對不起您,更對不起伯父。”
這些話, 陳父已經親口對着靳母說過了,但是現在,陳以柯還是想要鄭重的對靳母說,在他的意識裡,已經模模糊糊的覺得當年的事情,跟他們陳家是完全脫不了干係的。
鸚鵡似乎感覺到了陳以柯情緒的低落,從陳以柯進門開始,鸚鵡就一句話也沒說過,平常是那麼多嘴多舌的。
看着鸚鵡站在橫杆上,低着頭的樣子,陳以柯覺得一點安慰,畢竟這隻鸚鵡是帶着他度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的。
“伯母會不會覺得他吵?”陳以柯的聲音頓了頓,面對靳母的時候,完全將身上那種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姿態收攏起來,更像一個老實敦厚的後生,等待着前輩的指導和訓話。
“暮歌是一個活潑的人,我害怕你突然住在這裡,沒有暮歌的陪伴會不習慣,所以讓他過來陪陪您,他的話挺多的。”
陳以柯的聲音頓了頓。
這樣的沉默像是兩個人共同沉默了良久,陳以柯纔開口。
“我希望您保佑她,不會出任何事情的好,我知道她如果出了什麼事,最怪我的人恐怕就是您了,我也一樣痛恨我自己,如果這件事情過去,我想帶着她走,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離開這裡,如果她願意,我們終將不會回來,告別前生,不問將來,我只想好好的守着她過一輩子就夠了。”
這最後的話,大概是陳以柯今天來最想要說的,心裡已經對自己說過千萬遍了,現在對靳母說出來,算是告別。
靳母是有權知道的,他想要給她的女兒幸福,這是最後的承諾。
不知道外面的雪是什麼時候停的,陳以柯站起身來,房間裡安靜的只能聽見不料摩擦的細細簌簌的聲音了。
“過段時間會再來看您。”
沒有多餘的話,轉身推開門,將門關好後,離開了。
房間裡依舊是安安靜靜的,靳母的手指在牀側微微的動了一下。
門口的護士看見陳以柯出來,都禁了聲小心的站着不動,恭送陳以柯出去。
看着陳以柯走遠的身影,其中一個護士纔想起來,大徹大悟一樣的拍了自己腿。
“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你們記得那間病房裡的鸚鵡嗎?每次我們進去他都在叫喚着,陳先生好,陳先生好的,感情哪隻鸚鵡是陳先生送過來的,估計是怕靳母孤單,哎呦,這樣想想,陳先生對待靳暮歌還真是上心呢,愛屋及烏啊,連同靳母都照顧的這麼好。”
“還真是,不過陳先生也沒傳說中的那麼冷酷無情和暴戾嗎,剛剛我們說的那些話本來就全部聽進去了,竟然沒有怪罪於我們,不過我們也算是跟陳先生打了個照面了,親眼見過了。”
“聽你這意思,沒接受什麼懲罰好像挺失落的啊。”
“哪有的事,既然事情是這樣,我們也只好等着看灰姑娘跟王子的故事成真了。”
靳暮歌自昨天在雜誌社悲痛欲絕的走掉之後,楚襄欽便心神不寧的,不知道事情到底怎麼樣了,靳暮歌的電話自然是不敢打的。
只能打給陳以柯。
電話才接通,楚襄欽的聲音就急急的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