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暮歌不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身側的雙手已經捏的死死的。
“其實,先生是很爲難的,這裡面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怎麼能忍心將自己的母親放在一個被揭穿的位置上呢,靳小姐,請你理解先生的苦心吧。”
靳暮歌的喉頭翻滾着疼痛。
“他現在怎麼樣了?”
靳暮歌的腦袋裡亂亂的,一聽到陳越說的他整日酗酒的狀態,就不自覺的開始擔心起來,良久之後,才問出來。
一直沒聽到靳暮歌的回答,陳越心裡是忐忑的,來這裡之前,他是做好了準備的,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看不下去,會站在靳暮歌面前說這些話。
終於聽到靳暮歌開口詢問陳以柯的狀態,陳越趕緊回答。
“再喝下去,恐怕要胃出血了,我這邊聯繫了醫生給他看過了,可他……..”
靳暮歌的心緊緊的,“他怎麼了?”
“我是想要把先生送回來的,可是一說要送回來,要回家,回到這裡來,就一個勁兒的喝酒,嘴裡念念叨叨的說回不去了。”
靳暮歌的心抽緊了。
原來在他的心裡,是這麼在意她說過的話的,她是在那天說過,不想看見他的,所以他這一去就不回來了。
可是這裡是他的家啊,要走也不應該是他。
“送他回來吧。”
靳暮歌站起身來,已經要上樓上去,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像是給了陳越主心骨一樣的,陳越高興至極。
“好,好,我這就去把先生帶回來,我這就去。”
陳越走後不久,靳暮歌起身去房間裡拿了一件外套穿上。
小玲看見靳暮歌下來,穿了外套,本來靳暮歌跟陳越的對話他聽見了,很是高興的,先生終於要回來了,可是回頭看見靳暮歌穿了外套,看看外面已經全部黑下來的天。
“小姐,這麼晚了,你要出門?”
“嗯,讓車在外面等我。”
小玲恐慌,“小姐,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啊?再說這先生一會兒就回來了,你要去什麼地方啊,要不然我陪你去,還是等到明天,明天再去也行啊。”
晚上外出,小玲的腦袋裡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不安全。
再說現在也沒有陳以柯管着,要是真的出點什麼事情的話,她是不能擔待的起的。
“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在家裡待着,陳以柯回來總是要有個人照應的。”畢竟是喝醉了不是嗎。
靳暮歌出了門,上了車。
現在別墅裡已經換了一個司機,也是陳家的老司機了,老陳走了之後,靳暮歌就真的很少出門了。
這就是時光變遷,人會走,事情會變。沒有什麼能在你身邊停留一輩子的。
她的腦袋還是在那個淺淺的夢裡回不過來,她還想着夢裡的那些場景,一想起來,心裡是忍不住的着急的想要知道,這是個夢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在那個時候,陳以柯在那背後寫了什麼。
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了,那些夢裡出現的明明是在現實生活中發生過的,出現過的。
時隔這個多年,在這個時候,她又以旁觀者的姿態重新看見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是不是多年的遺憾?
距離目的地越近,靳暮歌的內心越不平靜,惴惴不安的擔心只不過是一場夢,什麼都不會有,那麼她又何苦因爲一個夢跑一趟?
說出來簡直是個笑話,但是內心又在期待和憧憬着什麼,想要知道如果這個夢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那麼她又要幹什麼,這又能改變什麼呢?
後面的這些,她似乎還沒有好好的想過,但卻是想要迫切的知道,在內心裡是期待還是什麼。
真的已經分不清楚了。
車子已經在破舊的校門口停下來了,司機已經將車子慢慢停下來,看着外面的情景。
“靳小姐…….”
他是陳家的老司機,他是有責任保證靳暮歌的安全的。
靳暮歌已經下車來,冷風一下子灌進來,靳暮歌的心口緊了一下,司機也跟着下車來。
“前面太黑了,現在這麼晚,靳小姐想要辦什麼事,還是我賠靳小姐去吧,現在真的太冷了,要不然等到明天?”
靳暮歌將身上的外套裹緊了。
“不用,我自己過去就好,這裡的環境我熟悉,一會兒就會回來,只是去確認點東西,也許沒有,誰知道呢。”
她自己站在這裡,都說不清楚,衝動將她引來這裡究竟是爲了一個毫無根據的夢來着。
也好,陳以柯要回來了,算是清醒一下頭腦,在這個地方跟過去告別。
也許來這裡,是最後一次了,所有承載的記憶和那些回憶,都將在今晚之後隨風逝去了,她不會再留戀。
靳暮歌已經向裡面走,冬天來過這裡的時候都是跟陳以柯一起來的,從來沒有一個人來過,現在這個季節,在晚上。
用手機的光照着腳下的路面,才發現本來那條荊棘的小路全部是乾枯的樹枝,沒有葉子,在這樣的時候,蕭索寂寞。
也許這就是人心,七年前來這裡的時候,即使是大風凜冽的冬天,跟在陳以柯身後,哪有心情欣賞這些枯木,只是跟在陳以柯身後就覺得歡喜,尤其是能跟陳以柯獨處。
那個時候,大概看見這些枯木,都不會覺得淒涼,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隨着人的年齡的增長,際遇的不同,領悟和了解的心境不同,對這些景物生出這樣悲觀的心態來。
都說這景物映心,果然是這樣的。
海水即使是在冬天也不會結冰的,遠遠地聽見海水的聲音,悄悄地,這個時候是沒有潮的。
慢慢走過去,不顧石頭上的溼滑,也不股潮水的寒冷,對這裡的每一塊石頭,每一處東西,都是 刻在心裡的。
靳暮歌跳下去,果然看見那行當年她親手刻上去的“秘密基地”。
被海水不斷的拍打和磨礪,印刻的痕跡已經變得圓潤和模糊,但是伸上手去一點一點的撫摸,就像當年刻上去的時候一樣的。
那些畫面也只能是在夢裡出現了,現在想起來都是疼痛拉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