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苗一着急,脫口而出了她和宋成樑之間的債務關係,這倒是沒有讓安長埔和秦若男感到任何驚訝,截至到目前,經過許多次詢問交談之後,如果哪位和宋成樑關係匪淺的姑娘,除了感情之外,沒有被宋成樑揩走任何的油水,這反而屬於箇中極品了。
細算起來,到目前爲止,在他們見過的人當中,還真的就數羅尹伊與宋成樑的關係最特別,似乎只有她算得上是宋成樑公開承認的女朋友,非但沒有貼給宋成樑一些錢財,反而還佔了他不少便宜。
湯苗的運氣顯然並沒有那麼好,她雖然間接的承認了與宋成樑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卻又堅持把這種曖昧的男女關係稱之爲“偶爾玩玩兒”,在隨後的交流過程中,她在安長埔和秦若男的引導和旁敲側擊下,才十分不爽快的支支吾吾說出宋成樑是怎麼從自己手裡借走了三萬,一直到死也沒有償還的囚愛:壞壞小叔吃上癮。
可能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尤其是在債務糾紛日益增加的當下,越來越多的人都有了很強的維權意識,對於借出去的錢,也不是向過去那麼疏忽大意,無論是拮据還是中間人,都會考慮的十分仔細,湯苗也不例外。
最初宋成樑第一次向她提出借錢,是在兩個人的關係上升到了比較親密而又曖昧的層面之後,並且第一次開口的時候,宋成樑顯得十分難爲情,向湯苗借錢的數目也並不大,只有兩千塊錢,說是有急用,但是手頭現金不夠,銀行卡也沒有帶在身上,只是借來應個急。隔天就可以償還,並且宋成樑還很主動並且堅決的給湯苗寫了借條,簽字、蓋章、按手印,一步都沒有落下,甚至他還叫了纖體中心裡的一名員工作證明。比起他的這種嚴謹的態度,身爲債權人的湯苗卻對區區兩千塊錢的借款並沒有太過在意,不過既然宋成樑堅持要有憑有據,她倒也樂得配合。
錢借出後,沒等到約定的還款日期,也就是借錢後的第三天。而是在第二天,宋成樑就主動打電話給湯苗,約她出來見面。不僅還了她那兩千塊錢,還送了她一支高級的名牌口紅做禮物。
按照湯苗自己的話說,作爲一名薪資很高的白領人士,就她的收入水平而言,那支口紅的價位還不至於讓她望洋興嘆。自己也完全可以輕鬆負擔得起,只不過當時她覺得,對方只向自己借了兩千塊錢應急,不僅借錢的時候態度誠懇嚴謹,還連24小時都還沒過就立刻償還,這本身就已經做得很好了。宋成樑卻還錦上添花的送了自己一支幾百塊的口紅,這樣的舉動和態度,讓她對宋成樑的好感和信任度一下子就升高了許多。
之後大概過了一兩個月的時間。宋成樑第二次開口向湯苗借錢,數目也只是兩三千元左右,並不很大,一樣還是每一道程序都不能少,換錢的速度依舊很快。並且還錢給湯苗的時候,又送給她了一條質地很好的真絲領巾作爲酬謝。
有了這樣的兩次經歷之後。第三次宋成樑開口向湯苗借錢的時候,湯苗答應的不僅輕鬆,並且還很愉快,宋成樑儼然成了她心目中信譽度一流的人物。
就這樣,宋成樑前前後後向湯苗借了不少次錢來應急,數目多少不一,基本都沒有過萬元,每次還錢的時間少則一兩天,多則十天半個月,還錢給湯苗的時候,也每每少不了附上點小禮物,貴的幾百塊,便宜的可能只有百八十而已,湯苗都一一笑納。
但是隨着這種借錢還錢的次數增加,湯苗覺得每一次都要立字據,找見證人,實在是太麻煩了,於是便主動要求省去這個步驟,漸漸地借錢的事情就成了她與宋成樑兩個人之間的私事。
宋成樑開口向湯苗借三萬塊錢的理由是他的母親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筆住院押金,家裡的其他兄弟姐妹怕破費,不肯出錢,而他打兩份工,要還房貸,有心出錢向母親盡孝心,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湯苗記得當晚宋成樑喝了酒,還對自己留下了眼淚,她的心一軟,明知道這一次的數目比以往大了許多,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宋成樑對湯苗的慷慨解囊感激涕零,約定好在未來的一年內分次分批的把錢還給她。
“誰能想到這錢還沒還呢,他人就死了啊!我這次可真是虧大了!”湯苗說完,懊惱的用手使勁兒扭着沙發罩。
“按照你剛纔說的,從你借給宋成樑到現在,也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了,他難道一次都沒有還過你?你們不是約好了分次分批的逐步還清麼?他一直不還,你爲什麼沒有找他追討?”秦若男算了算時間,對湯苗的態度感到十分費解。
“他也不是一次沒還,不過呢,總是還上了一點,沒過多久就又借回去,說是他媽還在住院,治療費這個坑一直都填不滿,我覺得他也是個孝順兒子,不想他太爲難,所以纔沒有催得太緊啊!”湯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說,說着,她從皮包裡掏出手機,調出計算器功能,皺着眉頭加加減減的算了一會兒,臉色越算越難看,到最後頹然的把手機扔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完了,我看我八成是被騙了!就算宋成樑沒死,我的錢也未必能如數的要回來!”
安長埔一愣:“爲什麼?”
“我剛纔算了算,他雖然還過我幾次錢,之後又借回去,可是經常是這次還兩千,又借三千,下次換三千,又借兩千五,這麼五馬倒六羊的折騰了幾次,我自己只覺得他基本等於沒有還給我,可是剛纔那麼一算,他不但是真的沒有還給我,我反而還又多貼進去了將近一萬塊錢啊冒牌真神全文閱讀!”
安長埔看看秦若男,表情有些無奈,秦若男也只有默默搖頭的份。
宋成樑的手段並不高超,甚至連一個貫穿始終的騙錢謊言故事都沒有去花心思編造,但是他卻又是十分狡猾的,把騙錢對象的心理揣摩的十分透徹,除了利用一些年輕姑娘愛美,想要成名成星的心理去斂取所謂的“人情費”之外,就連如何讓人放鬆警惕都十分有一套。
他在最初向湯苗下套的時候,表現的特別嚴謹,一面營造很好的個人信譽,一面還不忘用一些小禮物以“利息”的形式,向借給他錢的湯苗大打“糖衣炮彈”,讓湯苗感到借錢給他是有利可圖的,吊起湯苗的胃口,爲之後一次次的“刷信譽度”做鋪墊,同時,他有很明白,人在最初做事的時候會比較嚴謹,一絲不苟,但是日子久了總有懈怠的時候,尤其是面對熟悉的事情和信任的人就更甚,於是在湯苗對他十分信任之後,他成功的讓債權人自己主動放棄了日後維權討債的最有利證據,讓兩個人之間的債務關係變得無從查證,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獅子大開口,提高借款的數額。
而後來的那一出“五馬倒六羊”就更是把宋成樑的狡猾發揮得淋漓盡致。
上了宋成樑的當,實在不能說是湯苗太笨或者太過輕信,遇到這樣的一個局,恐怕不上當的人才是少數派。
“宋成樑向你借那三萬塊錢的時候,是不是讓你以現金的形式交給他的?”安長埔問。
湯苗果不其然的點了點頭:“是啊,我說我網上銀行轉賬給他,他說不要,一定要我幫他取現,說要不然的話去了醫院也還是要用,轉來轉去的很麻煩,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就照做了。”
說完,她忽然猛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十分惱火的樣子。
“我當時腦子真是短路了!怎麼這種話也會相信啊!就算是去醫院交住院押金,也一樣是可以刷卡的啊!”湯苗氣惱的連連吐氣,隨即,她從安長埔的問題裡聽出了一些端倪,“你剛纔那麼問我,是不是宋成樑沒死之前也從別人那裡借過錢?而且也都是讓人家給他現金啊?”
安長埔對她點點頭,雖然以他們掌握的證據顯示,其他與宋成樑有金錢往來的人大多數都不是借錢給他,而是被他哄騙的主動掏錢來求他,但是既然他與湯苗之間所謂的債務關係也根本就是一場騙局,那就和其他的那幾筆進賬並無實質上的區別了。
“怪不得他這麼有一套啊!弄了半天是個老手!我可真是瞎了眼了!”湯苗低聲咒罵着,這筆追不回來的無頭帳讓她的情緒更加不好了,她沉默了一會兒,試探的問,“那……宋成樑那個硬盤的事情……”
“我們會設法儘快把那個硬盤追回來的。”秦若男回答說。
“弄回來之後,你們可千萬要把那個破玩意兒給銷燬了啊!”湯苗急切的說。
安長埔一面答應着,一面看看湯苗那一頭栗色的及腮短捲髮:“我們恐怕還需要你提供幾根頭髮作爲dna樣本,希望你能夠配合。”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惦記着硬盤的事情,對於這個要求湯苗答應的倒是挺痛快的。
隨後,秦若男送湯苗離開,順便把她留下的頭髮樣本送去化驗檢查,等她重新回到重案組辦公室的時候,她和安長埔的第二位訪客已經到了。
這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位蒼白瘦弱,怯生生的年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