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七皇子臨走,也沒有給我拉仇恨。而且,我能說我很喜歡他賞我的書麼?錦繡暗自歡喜。
有了七皇子的點撥,錦繡才真正明白了“書中自有黃金屋”的道理。“顏如玉”她是不希罕的,但是這些典籍給她的滋潤,卻是可以讓她自己變成“顏如玉”的。七皇子將自己淵博知識和深厚底蘊的源頭,悄無聲地留給了錦繡。
沒有了七皇子的靜思堂,只不過是一個沒有了主人的空殼。
三人在此度過了百無聊賴的頭幾日,堆雪率先走了。
她是被劉姑姑領走的。走的時候收拾得極其迅速,都沒跟錦繡和姜公公告辭,所以錦繡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想來,是回了長壽宮?
只是不知道,她帶着太后的期望而來,到底收穫了什麼回去。
有一點是肯定的,她沒有成長。
錦繡將成長看得很重要,很可能是因爲她太渴望成長——身心的成長。
劉姑姑將堆雪帶走的時候,對錦繡欲言又止。錦繡卻並沒有問她。實在是也沒什麼可問,自己如今又回到了無依無靠小宮女一個的狀態,哪裡還能自由選擇命運?
她不是不掙扎,她只是不作無謂的掙扎,徒費精力而已,不如等決定了去向,再好好打拼。
姜公公卻安之若素。
以前他有多醜,現在還是有多醜。他是長不開了,只要不開過了就算萬幸。
“會不會就把我們留在這兒看守靜思堂了?”錦繡心生希望,她衷心覺得這兒不錯,山高皇帝遠,危險係數較低。
姜公公斜了她一眼:“我會留下,你不會。”
“憑什麼啊!”錦繡不服,“你一個人看守也挺累的,有我陪你也挺好啊。”
姜公公又斜了她一眼:“你說了不算。”
好吧,幹活不帶“長”,放屁都不響。錦繡想,這真是話糙理不糙,想當年,我明明已經是隊中的骨幹,可業務再強,也沒有隊長說話管用。
又問姜公公:“那尚宮局怎麼還沒安置我?”
“要等說了算的人發話。”
姜公公真是言簡意賅,但是安錦繡認爲,他應該是說到了事情的核心問題。
“好吧,那我就等,希望不要安置得太差。”
錦繡託着腦袋,望着一廊的紫藤,微風拂過,深深淺淺的紫色花序搖曳生姿,一時恍若仙境。
“我要求也不高,去的地方也如靜思堂這樣,人員簡單,有一廊紫藤就好。”
“這要求,不低。”
錦繡一聽,頓時愁了:“冷宮也沒關係,很難嗎?”
“咳咳……冷宮的確沒人,可是,也沒有紫藤。”姜公公有點無語,老樹皮臉抽動了一會兒,道,“總之,冷宮不如這兒。”
“爺的要求挺高,冷宮不會如此吧。”
“傻丫頭,爺是護着你的,你竟看不懂麼?”
一句話,讓錦繡心中一動。
姜公公啊,你究竟是何方神聖?錦繡不知道他是不是站在七皇子這一邊,可她能感覺到姜公公對自己隱隱有種長輩般的關懷。
能有這樣關懷的人,不管他的立場是在哪一邊,起碼不會是個窮兇極惡的人啊。
“我小啊,爺也不好意思欺負我一個小孩吧。”賣萌大法施展中。
“嗯,真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把堆雪都欺負走了。”
“啊,姜公公,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了?”
“以後藏叉杆的時候,也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姜公公似在忍住笑意。
我勒個天哪!
叉杆,那不是自己裝錢尚書家五小姐,嚇唬堆雪的時候用過的道具麼?原來他一直看在眼裡……原來姜公公纔是影帝,演技爆棚!
老樹皮臉比自己的小蘿莉臉更加具有欺騙性啊。
“那姜公公也沒有拆穿我……”賣萌大法中揉入了裝傻技能。
“拆穿了,我哪裡還有美味的糕點吃?”美食有時候的確是大殺器。
錦繡總是先天下之愁而愁,一聽這話,剛剛還豔陽高照的臉,立馬又陰雲密佈了:“現在也沒的吃了。”
“你是個能捱的,怕啥。”姜公公的語氣似有讚賞。
春日的暖陽照在這一老一少身上,靜謐而溫暖。安錦繡深吸一口氣,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口腹之慾無法滿足,好在,滿院的春色還能飽飽眼福。
可是,命運好像偏偏要與安錦繡作對一般,她好不容易在沒有了七皇子的靜思堂發現一丁點兒好處,很快,這點眼福也享用不上了。
劉姑姑又來了。
姜公公還真說對了,錦繡果然是留不下的。
劉姑姑說:“丫頭,跟我走吧。”
錦繡歪着腦袋問:“姑姑要帶錦繡去哪裡呢?”
劉姑姑還記着她的種種詭異,且又聽說了她稀奇古怪的能耐,心中也有些發怵。越是錦繡表現出孩童的天真,劉姑姑越覺得她身體裡好像住着另一個成人的靈魂。
“你總是問這麼多。”劉姑姑有些不快。
錦繡快速地望了一眼姜公公,她其實是想讓姜公公知道自己的去處。不知爲何,她越來越感覺到姜公公對自己的善意。
“七皇子殿下賞給我好些書,若去得遠,我可帶不動,只能留着往後拿了。”
“沉香殿,遠是不遠的,帶不帶隨你。”劉姑姑冷冷地道。
姜公公老樹皮的臉急速地抽動了幾下,卻沒瞞過錦繡的眼睛。她心中頓生疑竇,貌似這沉香殿也是個是非之地啊,不然姜公公不會如此反應強烈。要知道他也是幾乎入了定的人,能讓他的臉抖三抖,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心中略一盤算,入宮也已一年多,竟未聽說過沉香殿。
她幾乎可以肯定,後宮中稍有地位的嬪妃,沒有哪位的寢宮叫沉香殿。看來,不是很荒僻,就是很神秘。
收拾包裹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她的隨身物品並不多,除了換洗的衣裳,便只有宣儀公主賜的那根玉簪子。她沒捨得留下匣子,又想着靜思堂裡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匣子在安睡,無人問津到極點。而自己要去的地方,卻不知能否有自己的立錐之地。
嘆口氣,便將匣子收進了包裹。
與姜公公說好,等那邊安頓好,便過來拿書。姜公公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應允,神色卻比平常要嚴肅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