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未央宮內,董賢挨着劉欣,聽他講他的抱負,講朝廷上令人頭疼的瑣事,講複雜又多變的各種外戚關係……
突然外面傳來太監尖刻的聲音,劃破平靜安祥的夜晚。
“恭皇太后駕到——”
一位老婦人穿着華麗的錦繡雲翔,頭戴雙鸞玉翠步搖,走步一晃一晃,帶着些微動聽的聲響,面上嚴肅端莊,。
“祖母……”劉欣內有不滿,面上卻恭敬的行禮。
“參見皇太后……”董賢趕忙跪在一旁,將頭低低的埋下。
“這個可是曾經東宮的太子舍人?”傅皇太后掃了地上的一眼,沒有任何喜怒,彷彿在問一件很平常的事。
“是……”他恭敬有禮的說道,心中卻微變。
太子舍人,這麼小的一個職位,皇太后甚且知道是何人,不知道在自己身邊埋下了多少眼線?!
傅皇太后走到案桌前,那上面佈滿奏章,竟還有批示,她眼中閃過一道光。
看來她這個孫兒是不滿她的干政了,明明這些奏章已經在朝廷上商討過,他卻仍然單獨拎出來,而且大多的是已經被駁回的。
她心有無奈,其實她知道應該還政於帝,而且那些提議也都是很好的,可是這些提議再好,終是阻擋了傅家的發展。
她是皇太后,可是她也要爲自己的家族着想,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她和傅家的榮辱從出生那一刻就緊緊綁在一起了。
“祖母……”劉欣看到傅皇太后在看桌上的奏章,那些奏章幾乎都是已經被駁回的,他背脊微涼,緊緊握住被袖子遮掩住的的手,狀似疑問的問道。
“哀家閒來無事,來看看皇上,看到皇上這麼勵精圖治,哀家也就放心的了。”她狀似寬慰的說道。
“謝祖母誇獎。”他稍有放鬆。
“好了,哀家也回去了,真是老了,走一段路就乏了。”
“孫兒送祖母……”他趕忙說道。
“不必了,皇上也好好休息吧。”她擺了擺手。
“是。”他微低頭。
那走到門口的身影卻似好像想起什麼的轉過來,:“皇上若是無事,多去去君兒那吧,莫要像先祖那樣飼養什麼弘孺鄧通之流。”
她眼神微掃那跪下的人影,卻凌厲的似要穿過人的身體。
弘孺、鄧通,那都是漢朝歷史上有名的男寵!
皇太后以爲他是——
那一直低埋頭的身影,立刻怔住,只覺得無盡的羞辱向自己襲來,讓他擡不起頭來,他緊緊握住雙手,脊背繃得挺直。
劉欣一愣,直到皇太后走出房門,原本恭敬謙和的臉上立刻佈滿烏雲,輕輕掃了地上的人一眼,就發現有異。
“起來吧。”他抑制不滿的情緒,溫和的說道。
“謝皇上……”他輕輕擡起雙腳,站在暗處,卻仍然低着腦袋,可憐的就像受了冤枉的小狗。
“皇太后的話,你不必在意。”他說出,立刻又感到詫異,這樣溫和的帶着安慰性的話,竟是從他口中說出,他貴爲皇上,從來沒有像這樣……安慰一個人……他心裡微變,看着那暗處的少年,只覺的只要看着他,內心就會變的很平靜很平靜。
他就像似一個急於滅火的人,想要投進那平靜的大海,甚至想要攪動那大海也如自己這般……
劉欣眸中的光芒緊了緊,這是不好的症狀嗎?
難到他也像先祖那樣……對男人有……
他不敢想,趕忙別開看向那少年的腦袋。
那暗處的人影一怔,伴隨着那溫暖的話,他心中似暖流流過。
翌日。
“皇上,我們去那邊看看吧。”王芊墨淺笑的指着那繁花似錦的一片。
一連幾日,皇上竟然都陪她在這皇宮中閒逛,她既是激動又是開心。
“嗯嗯。”劉欣輕點頭,那明媚的女子笑容彷彿比那繁華還美,他卻另有所思。
若是娶了這樣的女子,是不是外戚就不一邊獨大了,祖母的勢力也會削弱?
他笑了笑,將那少女如墨般的發頂上隨風飄落的粉紅花瓣拿下。
王芊墨怔怔的看着那挨近的手,只覺得心跳的突然沒有了規律,隨時似要從自己的胸膛蹦出來。
“皇上……”她輕輕叫他,隨着風,飄到他耳中,帶着周圍的花香。
人面桃花相映紅,他看着她害羞的面孔,輕輕低下頭,卻在觸碰那兩瓣誘人的脣片時,腦海中迅速跳出那個曾在東宮門口擡頭出神的望着天空的少年,那少年一臉愁容,他心中一痛,擡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她臉上是與那少年完全不同的神情,她嘴角帶笑,輕輕閉着眼睛,他卻怎麼都親不下去。
許久未曾下落的觸感,她疑惑的睜開眼睛,皇上爲什麼眼中有悲哀?
“芊墨,這兒風大,我們去那吧。”他說着就擡腿向那遠處走去,眼中卻依舊溫柔似水,好像那一眨眼的悲哀只是她的錯覺。
她擡腿趕忙跟去,眼中帶笑,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只覺得皇上一定是喜歡自己,否則怎麼會一連幾日與她同遊,甚至剛纔……想要親她。她害羞的想要用自己微涼的手背將自己滾燙的面頰變涼。
“姑姑,你看——”傅戴君指着那兩處的身影,拉着傅皇太后的手臂撒嬌的說道。
一連幾天,皇上都會帶那個女人來這,今天一定要讓自己的姑姑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勾引皇上的!
她磨了半天的時間,姑姑才答應她,果然不負她的苦心,那個女人果然在這!
她眼中憤恨的看着那女子姣好的面容。
“君兒,皇上寵愛誰,你這個做皇后的應該爲帝解憂。”傅皇太后嘆了口氣。
“可是,那個女人可是王皇太后的侄女。”她想給自己的行爲找了理由。
“君兒,就算不是她,皇上還會有其他女人。你只要還是皇后,那些女人還得看你眼色行事。”她看着自己的侄女說道。
這個女人當然不可以,可是皇上是可以有其他女人的,她這個皇后若不早日看開,遲早吃虧的是她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傅戴君有點哽咽的低喃。
她只是……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那個女子比她年輕,比她漂亮,家室比她好……她怕……她怕以後皇上只要她,卻不要自己了……
傅皇太后輕搖頭,這種性子是不適合在後宮生存的。
“隨我去太皇太后那吧。”她嘆氣,是時候和那個長樂宮的那位達成協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