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個府邸了.”劉玄問道.
“稟陛下.是定國上公.”
幾乎是那宮人話音剛落.劉玄的執筷的手猛然放在了桌上.
他去哪兒做什麼..自己與他吵架.他轉身卻去了定國上公之府.
是不是潛意識裡.他就認爲那裡是他的家.他與那人不分彼此..
他轟然站起.連帶着桌子而起.碗筷皆落於地上.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
那個宮人受驚的趕忙跪下.
劉玄陰沉着臉.喘着暴怒的粗氣.對着跪地宮人道:“讓樑安現在進宮.”
他不允許他的人在其他人家裡.絕不允許.
那個宮人心中害怕.卻仍是遲疑.低聲道:“陛下.現在已經宵禁了.”
“用朕的令牌.”劉玄從身上接下一道牌匾.金燦燦的閃着耀眼的光芒.就向那個宮人扔去.
那個宮人趕忙去接.緊緊的護在胸前.生怕在自己手中摔壞了.他便是死一萬遍都是難逃罪責了.
樑安正在熟睡.卻突然傳來陛下的口諭.他還沒下牀.門已被等待不及的宮人推開.
那個宮人看到正在下牀的樑安.趕忙一步向前道:“樑公子.陛下召您進宮.”
樑安望着那個宮人焦急之態.心中不安升起.他趕忙問道:“可是陛下出了什麼事.”
“陛下好着呢.”那個宮人道.然後催促着:“樑公子.您快去宮中吧.陛下在等您呢.”
樑安聽到他無事.心中驀然一鬆.他一邊穿衣衫.一邊問着那個宮人道:“陛下深夜召見.是有何事嗎.”
“這屬下怎麼知道呢..”宮人道:“不過陛下今天發了很大的火.連晚膳都未食.”
樑安微怔.穿衣的動作停止.他想着他今天的突然發作.心中餘悸.然後對着那個宮人道:“您還是還去吧.已是夜深.屬下想要休息了.”
說着.樑安又坐到了牀榻上.
那個宮人驚訝的看着樑安.“樑公子.這可是抗旨不尊.要殺頭的.您不用同我開玩笑了.還是隨我進宮吧.若是去遲了.恐怕陛下會對您發火.”
樑安眸中一閃而過的傷痛.他對着那個宮人道:“您回去吧.”
“樑公子...”宮人呼道.
樑安冷着臉.卻不在應答.宮人看到樑安如此.一聲長嘆.就又趕忙回到宮中.
宮殿中.劉玄聽着宮人的回稟.原本已是陰沉的臉一下子烏雲密佈.雷霆將作.那個宮人跪在地上.只能顫顫的發着抖.
劉玄握緊了拳頭.一把跨過了他.向宮外走去.
那個宮人陡然醒悟.趕忙跟上:“陛下.您去哪.”
劉玄目露寒氣的瞟向他.他才害怕的住了嘴.
樑安一直在坐在牀邊.門掩掩合合的敲打着門框.屋外的寒氣逼向他單薄的身體.
天矇矇亮的時候.突然一直晃盪的門猛然被一隻腳踹開.
劉玄站在門外看着他.樑安望着他.一下子驚醒的站起.
劉玄走進了房中.樑安趕忙下跪:“參見陛下.”
“樑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抗旨.”劉玄低着頭.睜目欲裂.暴怒的青筋在他額頭猛跳.袖中的手握的咯咯的響動.
樑安沒有說話.
劉玄沒有聽到他的回話..更是氣急.一把拔出腰上佩劍.劍光一閃.劍心已抵在樑安的脖前.
樑安一怔.冰冷的劍抵在他的候下.彷彿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刺破喉嚨.他望着劉玄.目光陡的哀傷遍佈.
爲何會是這樣..
他們經歷了生死.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爲何他卻執劍相向..
他從前也曾抗旨不尊.甚至頂撞他.爲何現在他卻如此計較..
他曾在心裡多次期盼他活着.在心裡說過無數次的承諾.以後絕不與他相爭.他退讓妥協.爲何他卻一次次的暴怒..
是他對他的感情變了嗎.是他已經不似從前那般喜歡自己.還是他怨恨因自己他聲名受損.江山被奪.性命攸關.他後悔前世如此對自己了.
所有的想法.都悲涼的匯成一句話:他想要殺自己……
樑安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驀然劃過他的面頰.滴落在劍上.發出兩聲好聽的聲音.這聲音彷彿傳到了劉玄的掌心.他執劍的手顫了顫.
鋒利的劍立刻劃破了那人的肌膚.劉玄驚懼的看着那人脖頸下流淌的鮮血.陡然他一把甩開了手中的劍.抱住了樑安.
白皙的脖頸處.鮮紅的血越來越多.彷彿盛開的妖豔花朵.劉玄卻覺得格外刺眼.他抱着樑安的手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臉色慘白驚懼.他對着門外呼喊:“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他緊緊的抱着樑安.聲線都在顫抖.眼淚倏地流下:“聖卿.你不要死.不要死.--”
然後又突然大喊:“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樑安看着突然慌不擇亂的劉玄.趕忙道:“陛下.臣只是皮外傷.”
劉玄一驚.望着樑安亮麗的眼睛.立刻將他緊緊擁進懷中.頭抵在他的脖頸.眼淚落在樑安單衣上.冰冷的感覺讓樑安一顫.
在這亂世.他醒來的第一刻.他想要的就是去找他.可是他聽到的每一個人說的都是董賢已死.
他待樑安.亦如樑安待他.只要他活着……
所以.在看到他流血時.他纔會那般驚懼.那般害怕……
那種心灰意冷.痛不欲生.整日整日心如刀絞.他再也不要在嘗試一遍.
“陛下.您到底怎麼了.”樑安擔心的問道.
“聖卿.朕想要與你在一起……”劉玄說着.長久的停頓後.是驀然哀傷的喃喃:“朕只是想要與你都好好活在着亂世……”
“陛下.臣也想要和您在一起.”樑安道.
過了許久.劉玄才微微放鬆抱緊樑安的手.看着他脖頸處已乾的血漬.心中疼痛不已.他伸手想要觸.卻又怕弄疼了他.只能內疚的道:“聖卿.對不起.朕真是該死……”
“陛下.”樑安陡然打斷他的話.他聽不得他一絲一毫的生死.
“朕帶你去宮中醫治.”劉玄問道.
樑安點了點頭.
宮殿中.劉玄一點點拿着藥輕輕抹在樑安的脖頸處.細心周到.
“陛下.您最近爲什麼總是大火.”樑安疑惑的看着劉玄.
“朕不喜歡你與別人太過靠近.”劉玄道.
“別人.”樑安皺眉.“陛下說的是誰.”
劉玄望着他.嘆道:“王匡.”
樑安一怔.然後笑着道:“陛下知道他是誰嗎.”
劉玄眉頭微皺.
“陛下忘記了.他是玉憐啊.”
“玉憐.”
“就是夏待詔身邊的人.我們救過他救命的.”
劉玄微微回憶.目光中有些清明.然後望着樑安道:“這麼久遠的事.你竟然還記得..”
“這是緣分.想不到這麼多年還可以見到他……”樑安面容有些開心的道.
劉玄手中一滯.悶悶道:“你想要見他.”
“也沒有.只是覺得人生太過奇妙了.我們救了他.他救了我們.現在甚至在救這個天下.陛下.臣以前不相信.可是臣現在相信:冥冥當中.因果循環.臣與陛下注定是要相見的.”樑安脣角揚起了些笑容.
劉玄望着他.也浮起了笑容.
這時.一個封信被呈上來.來人跪下道:“陛下.這是前線傳過來的信報.”
劉玄接過那封信.揮退了來人.閱覽起來.只有一行字:“稟陛下.王莽派使者去招降赤眉軍.”
劉玄放下書信.微微皺眉.王莽這是病急亂投醫.王莽大軍一直與赤眉敵對.兩軍亦是打過數次戰.赤眉方面會答應嗎..
“陛下.您想要怎麼做.”樑安問道.
劉玄卻反問:“聖卿.你覺得呢.”
“臣覺得應該立刻派使者招降赤眉軍.赤眉軍若是歸順我軍.我軍實力會大大增大.”
劉玄點了點頭.然後笑着道:“那就依你之言.”
王匡已經瀕臨城下.他望着遠處巍巍森嚴的城頭.想着自己年少時.曾從這裡走出.然後他的人生就從此開始了一道完全不一樣的道路.
“執王莽頭顱者.賞金萬兩;執王莽四肢者.賞金千兩.”王匡轉身回頭.雄厚的聲音傳破了身後的整個軍隊.
他亦像當年的劉邦一樣.將王莽每個身軀輪銀兩來賣.
王莽.只要聽到這個詞.王匡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他身後的將士.立刻躁動了起來.軍心振奮.這些錢在現在名不聊生之下.簡直可以錦衣玉食用幾輩子了.
“王憲.我令你率軍先行開路.攻打長安.”王匡立刻道.
“是.”一聲雄厚的聲音.然後那人站起來.
恢弘的氣勢.直搗黃龍般.向着長安出發.
武關已失.整個長安就如暴露在襁褓中的嬰兒.而這時的王莽手中只有數萬人.與更始軍相比.勝負自可知曉.
只是王莽仍然不死心.他想起了秦二世曾經將獄中囚徒釋放出來.編成軍隊.他便效仿秦二世.將所有囚徒交由自己的岳父史湛指揮.以此來牽制更始軍.製造混亂.同時.派王邑、王巡指揮剩餘莽軍來對抗更始軍.
王憲帶着軍隊.看着遠處的囚徒.每個人已拿出了佩刀.就要向那些衣着骯髒、沒有任何秩序的人砍去.
那些囚徒卻陡然轉換了方向.各個口中呼喊着:“殺掉王莽.”.然後一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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