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賢走在郊野上說道:“聽說李將軍是從卒兵升上來的,想來是極不容易的吧。”
李莫怔了一下,臉上不在意的笑道:“還好。”
這中間的苦,沒有親自體會,別人自是敬佩也是感受不到的,也沒必要特地在別人面前說起自己的曾經的事。
“李將軍當日一人生擒敵軍將領,是怎麼做到的?”董賢略微側頭望着身邊的人,敬佩的問道。
他說的是朝中人人稱道的曾經與匈奴的一戰,那一站也讓身旁曾經默默不問的卒兵一站成名!
“不過是一介莽夫,若是不能生擒了對方的敵首,想來下官也不能站在這兒,該是軍法處置了。”李莫笑着的臉上顯出回憶,那麼久遠的事,在邊關荒野中,自己罔顧軍令,隻身一人去了敵營,卻不想真的將敵軍的將領帶回。
九死一生,方能有現今的成績。
“李將軍謙虛了,出其不意,用兵入神纔是。”董賢敬佩道:“董某年少時,就常聽別人說我朝有一位將軍,所向披靡,萬夫莫當,一直都很佩服將軍,沒想到現今與將軍同朝爲官。”
李莫一怔,萬萬想不到那人如此誇獎自己,他望着身旁那雙清澈的眼睛,不似諂媚,確實發自肺腑的敬佩,才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兩人離教場越來越近,兵器撞擊的聲音清脆入耳,震天的喊聲如海嘯般一聲聲的壓過來,彷彿只是氣勢就能壓迫伺機而動敵人們。
“將軍好!”
一路走來,不時值守的人向這邊的人行禮問好。
此等壯觀的景象,實難讓人不心情澎湃,董賢站在近處,看着那些將士一刀一槍整齊有力的揮舞中,激昂的響聲彷彿也使得他激動起來。
“可惜沒有投身戎馬,不然也可如他們般揮灑汗水,爲國效力!”他滿是肅穆的臉上透出一些感慨。
“若是大司馬這般的人,進了我的軍營,我可不敢訓練。還怕毀了大司馬如此傾世容顏呢?”李莫笑着開玩笑。
兩人的距離,早就隨着三言兩句而拉近,再加上李莫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壓抑自我,討好別人喜好的人,現今說話立刻如同和自己的將士般。
這樣風度卓然的人,變成那些教場的五大三粗,揮汗如雨的俗人……不好!實在不好!
有些人生來就是在高處的,他們生來就是可以淡然不問俗世的,現在李莫看到董賢,是相信是這樣的。
“哈哈~”董賢頓時不拘的笑起,同樣的爽朗,在他身上彷彿就是與衆不同,他滿不在意的注視着那些士兵:“若是真投身這戎馬中,還在乎這容顏嗎?!”
他的眸子極其清亮,印着漫天的黃昏,就如天邊那最美的霞紅。如此灑脫之人,竟在那爾虞我詐的宮中,亦是可見的。
他原以爲面前的人以色侍寵,定是極在乎容顏的,卻不想他淡笑着全然不在意。難道朝中傳的有誤?!
習武之人,向來隨性而爲,隨心而動,頓時,他對眼前這個少年有了好感。
兩人在郊外呆了許久,看着那些英姿代發年輕力壯的士兵,彷彿自己就是他們。
“大司馬,起風了,還是回帳篷吧。”李莫側着身,爲那人擋住塵沙,卻免不了那人的髮絲還是被吹亂,沾染些灰塵落在他的臉龐下。
董賢點頭,面頰確實長久的呆在風中而寒冷生澀,可是內心卻如熱火一般。
“大司馬,何時回府?”回到帳篷中,李莫問着身邊的人。
“李將軍何時回府呢?”董賢問道,一起過來,自是要一起走的。
“下官還要呆上幾個時辰,下官府中既無家室,而且行軍打戰與那些士兵呆在一起慣了,所以習慣和他們一起吃飯了,不然在家,讓我一個武夫,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的吃着飯,憋得慌!”他爽朗道,隨即又恭敬對董賢道:“校外夜裡霜重,大司馬與我不一樣,下官送大人回去吧。”
“不礙事的。”董賢笑着拒絕:“總不能麻煩李將軍送了我,又返回去,只怕會耽擱了李將軍與士兵共同歡飲。
李莫剛要再說,董賢已是站起:“好香的酒味~”
“李將軍,您的士兵可沒有等您就開飯了~”董賢笑意然然對着那人道。
帳外,剛剛訓練完的士兵,早已耐不住的從竈火處端出了大鍋和米飯、菜餚,酒蓋開啓,立刻酒香四溢,環繞在每個人的鼻尖。
“你看你們,成何體統,一身臭汗,還不去洗澡,就想着吃飯!”帳篷中走出的李莫劈頭蓋臉即對着那些圍繞的士兵道。眼中望着身旁的董賢,略有歉意。
“不礙事,率性纔是真漢子!”董賢只是不在意的淡笑。
“將軍,好餓!”一個瘦弱額頭汗水還未完全擦去的穿着最末等兵卒的人頭都沒擡,大口咬着一塊雞腿,就說道。滿臉的不在意,顯然是經常爲之。
李莫臉上又似尷尬的看着董賢,微微咳了一聲,道:“大司馬,我們過去吧。”
董賢點頭:“李將軍就不要叫我大司馬了,免得呆會那些士兵聽到不自在,毀了將軍期盼的一頓飯。”
他笑容謙和,李莫看着心頭一跳,如此細心,爲他人着想的人,怎會是宮中盛傳的諂媚,玩弄權術的人?!
李莫一想,頓時覺得定是謠言有誤,對着董賢更加親和:“董賢,給!”
董賢接過李莫遞來的酒壺,也隨着衆人坐在地上。
“進各位爲保護國家的將士們一杯!”他感受到那些士兵對突如一個陌生人的拘謹,拿起手中酒壺,對着嘴,就是滿滿一口。
頓時,那些豪放慣的人人,立刻也就放開了,紛紛拿起身旁酒壺,就往嘴裡倒。
酒鼾意濃,董賢的面色已是微微泛紅,眼中迷離的笑着。
那些士兵常年在軍營,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俊朗的少年,紛紛向董賢進酒。董賢盛情難卻下,也只好喝了一口有一口。
他本是極剋制之人,向今日這般隨意,還是從來沒有,雖是難敵醉意,卻覺得格外的酣暢淋漓,一直以來的壓抑彷彿一下子都在這一口口歡飲中消散。
“好了,你們少進他了,我帶他喝!”李莫終於看不過那些一直起鬨的人,奪過董賢湊近脣的酒壺,咕嚕咕嚕,酒壺就見底了,他隨意的抹了一下嘴,就將酒壺放置地上。
ps:其實,我覺得董賢是很嚮往這樣的生活的,他也是很希望自己去投身戎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