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殿內。
夜微言還在批閱奏摺,偶爾用硃砂筆批註,神情也有幾分嚴肅。
一般這種時候田公公都會默默站在一旁,不會打擾夜微言。
最近麻煩一樁接着一樁。西北災情,南方洪澇,征戰七離……每一件單獨拿出來都讓夜微言頭疼不已。
但偏偏京都也不太平,十三王爺遇刺,到現在都還是找不到一點兇手的線索,更別說知道幕後主使是誰了。
這件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絕對不小。畢竟十三王爺的身份擺在那,皇族僅存的長輩之一,夜微言也不可能真的一點都不查,只不過現在內憂外患,他也實在是分身乏術。
但是不大力徹查不代表夜微言不關心,他批閱奏摺的時候想起這件事就會問一句。
“十三皇叔的事,有進展了嗎?”
夜微言邊用硃砂在奏摺上批註,邊問道。
田公公忙答道:“回皇上的話,暫時還未有進展。殺手都死光了,死無對證,仵作驗屍也檢查不出任何痕跡。”
夜微言筆不停,應了一聲,“朕也是這麼想的。但是誰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當街刺殺十三王爺?”
如此明目張膽,簡直就是在藐視皇權,這是夜微言所不能容的。
他不是不想徹底查個清楚,他就不信把京都翻過來都查不出一點線索!
可事實就是紋絲線索沒有,所以夜微言也沒有多少臉面去見自己那位十三皇叔,只能讓田公公代替自己去靈閣一趟。
“皇叔人呢?恢復的怎麼樣?”夜微言又問道。
田公公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說道:“奴才看王爺在瑜郡主的照料下恢復的還不錯,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就是左腿的傷還需花費些時日。”
夜微言點頭,“還有呢?”
“嗯……”田公公吱嗚了一下,又說道:“就是脾氣變得不太好,聽說下人也都跟着受了不少罪。”
“哦?”夜微言挑眉,手裡的筆也停下來。
田公公又解釋道:“可能王爺也在爲遇刺的事煩心吧。”
他也知道規矩,隨便揣測說不定會給自己招來麻煩,所以就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夜微言也沒有追問,聞言順着田公公的話說道:“那皇叔認爲會是誰做的呢?”
田公公自當知道十三王爺想的是朝霞公主,可這事兒能說嗎?
但此時皇上問起,田公公沉默了下,壓低聲音提了一個人,“皇上,會不會是涪陵王……”
“你是說夜微瀾?”夜微言眼神一凜。
他其實早在十三王爺遇刺的消息傳來時,腦海裡就冒出了這個人的身影。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件事和夜微瀾有關,但夜微言的心裡始終都存着懷疑。
他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第二人能有這個本事和膽量。
莫名有些煩躁,夜微言把手中的硃砂筆放下,發出了清脆的一聲“咔”,緊接着就重重地合上了眼前的奏摺。
“他在京都待的時日也不短了吧?”沒等田公公回答,夜微言就自顧自地接下去道:“也是時候該讓他回西北了。”
田公公在一旁豎耳聽着,“那皇上的意思是?”
“現在當然不合適,等姜中方出征之後吧。”夜微言雖然話語簡短,也算是把這件事徹底的做了個決定。
夜微瀾在京都這麼待着總不是個事,而且他與朝臣們之間走得有多近,夜微言都看在眼中,只是未動聲色而已。
不動則已,如若要動,就要動得徹底,現在他與樑霄還未能和解,而姜中方征戰七離還未離去,朝中因前陣子的貪腐,殺了不少朝官大臣,這些都需要平復下來之後,夜微言纔會動夜微瀾。
現在,不可。
說起西北,夜微言就難免想到了另一個人,嚴弘文。
“郡主府有沒有什麼消息?”夜微言提了一句。
田公公搖頭,他以爲夜微言問的是樑霄。
“樑左都督還是沒有消息,期間也沒有回過郡主府。”
夜微言想起樑霄,嘆了口氣,“這個樑霄啊,怎麼就是不理解朕的苦心呢?”
“皇上您也不要太往心裡去,龍體要緊。”田公公說着安慰的話,“樑左都督只是一時鑽了牛角尖,遲早會明白您的。”
“希望如此吧。”夜微言喟嘆了一聲。
然後他又問道:“還沒有人知道嚴弘文在郡主府內吧?”
田公公點頭,“皇上放心,瑜郡主把他保護得很好。”
“那就好。”夜微言皺緊的眉頭也舒展了幾分。
嚴弘文此時還不能露面,不能讓夜微瀾知道他僥倖撿回一條命,而且已經身在京都。
夜微言要的就是夜微瀾對此沒有防備,讓他還繼續以爲自己對西北一無所知。
“皇上,奴才聽您提起姜中方,纔想起來前些日子,姜陳氏進宮來找賢妃娘娘了。”
田公公見時機還不錯,就主動提起之前來不及稟告的事。
夜微言對此沒有多少關心,但還是問了一句:“姜中方家的?她來找賢妃做什麼?”
“老奴也不知,只是聽奴才們說起,姜陳氏進宮那天還有意避人耳目。”田公公話說一半兒,後續的就要皇上自己猜測了。
夜微言這纔來了一點興趣,細想了一下:“多半又是爲了陸凌楓的事。”
他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痛,怎麼都想不通,爲什麼賢妃偏偏就盯上了陸凌楓,結果現在弄得連皇后也跟着添亂。
“那姜陳氏和陸凌楓有什麼交集?”田公公不明白。
夜微言琢磨了片刻,“她確實和陸凌楓沒關係,但她和徐若瑾有關係。這件事大概也能和楚嫣兒的死聯繫起來。”
這下田公公更迷茫了,小聲嘟囔着:“瑜郡主?國舅爺?”
“賢妃要找陸凌楓的麻煩,姜陳氏自然是和徐若瑾過不去。而偏偏徐若瑾和陸凌楓二人又都和太陰縣主的死有點關係。”
“這麼巧,楚嫣兒也死了。也是姜陳氏的女兒推在了徐若瑾身上。他們姜家大概和徐若瑾有深仇大恨吧。”
夜微言不疾不徐地解釋道,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連他自己都無奈地笑了。
“皇上英明!”田公公故作恍然大悟之態,他當然不能說出這麼多,必須要皇上自己想明白。
“徐若瑾啊徐若瑾,她纔來京都多久?居然與這麼多人結了仇怨,偏偏整日還這麼淡定,朕都有些佩服她了。”夜微言想起徐若瑾,也有幾分哭笑不得。
這幾件事之間的聯繫隨便想想大概也能猜個差不離,不過夜微言並不在意,他看重的只是結果。
楚嫣兒死了,澶州王府徹底沒落,沒了生機。
零零總總,算下來也只剩下涪陵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