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擎遠遠的瞧着那奪了夜明珠在把玩的悠悠,如花般的笑面,是他這輩子都不會去忘記的。
儘管他年紀小,可是經歷了這樣多的事情,夜擎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楚雲秀全力喝護照顧的孩子了,
夜擎成熟得讓人心疼,偏這樣的成熟對於他這樣年紀最是無用。
他知道,若不是有樑霄在這兒撐着,或許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聽一聽他的意見,更別提什麼報仇與奪回皇位。夜擎發誓要將屬於他的東西奪回來,這樣的感覺在越來越強烈。
他是大魏的太子,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只要他一日是大魏的太子,他就一日逃不開光復大魏的宿命,夜擎的心裡什麼都清楚,只是有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那些事情並不適合這樣說出來。
“師父,若是在戰場有什麼需要徒兒做的,還請師父吩咐。”夜擎既然也要上戰場,自然是要出一份力。
難不成要讓他眼睜睜的瞧着這些人對他百般拼命,可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嗎?這樣的感覺對於夜擎而言無疑是致命的。
樑霄其實也算是看着這夜擎長大的,自從當了夜擎的師父,他就知道這隨之而來的,是一份責任!
好在夜擎一直在成長,從未讓人失望過,所以樑霄也很是欣慰。
“到時若有安排,自然會與你共同商議,我去陪你師母,天暗了,你好生照顧悠悠,不要讓她四處亂走。”
夜擎恭敬的應下:“是。”
樑霄是要在宮裡議事,所以能夠呆上三日,自然是要抓緊時間陪着自家若瑾的。
待送了樑霄進去,夜擎這才走向悠悠,悠悠拿着夜明珠在殿外頭晃悠,這個角落裡照一照,那個角落裡晃一晃,瞧見個什麼新鮮的東西便要撿起來看一下。
嚴昕跟在徐若瑾的身旁低聲道:“悠悠,那日我在池塘邊看見了好多的螢火蟲。”
悠悠狐疑道:“螢火蟲?不是夏天才有的嗎?現在還是春天呢。”
嚴昕撓了撓頭,訕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瞧着好看得很,像天上的星子一樣,一整個池塘都是。”
悠悠擡頭看着這已經深了的夜色,笑道:“在哪裡在哪裡,咱們去看吧,馬上去瞧瞧,悠悠想看星子沉在池塘裡是什麼樣子的。”
夜擎打殿門外過來,起了風,樹上的櫻花紛紛揚揚的落下,有幾片落到了夜擎的肩上。
悠悠瞧着夜擎傻笑道:“擎兒,你真好看。”
夜擎將身上的落花拂去,朝悠悠笑道:“說什麼胡話呢?男人是不能用好看來形容的,女人才可以。”
悠悠咧嘴一笑,挽上了夜擎的手臂,掃了眼四周小聲道:“擎兒,咱們去小塘邊看螢火蟲子好不好?我聽昕兒表哥說,那螢火蟲子可好看了,咱們去看看嘛好不好?”
夜擎伸手理了理她的發,一臉懵:“現在這個時候,哪裡有螢火蟲?”
兆國春暖,但是入了夜也有些微的寒意,這樣的天氣,縱是環境再好,也沒有螢火蟲纔是啊。
悠悠望向嚴昕:“昕兒表哥,你是不是看錯了?”
嚴昕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我纔沒有看錯,真的是螢火蟲子,好多好多,成羣結隊的,我原是從那小池塘邊路過的,誰料一走過去就見那些蟲子從草堆裡飛了出來,瞧着好看得很。”
悠悠望向夜擎,拉着他的手撒嬌,又軟又萌的模樣幾乎要將夜擎的心暖化了。
“擎兒,咱們去瞧一瞧就回來好不好?悠悠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那會發光的蟲子呢,悠悠想見一見嘛。”
嚴昕在一旁笑道:“我也覺得,悠悠若是想去的話,那就一起去嘛,我聽人說,這宮裡頭可好玩了。”
悠悠看了看四周,宮女們正在備膳,來來回回的忙碌着,誰也沒有空注意到她們三個。
夜擎見悠悠如此跳躍,便答應了:“好,不過咱們可說好了,去了之後你可要緊跟着我,我先前聽人說這宮裡頭不大太平,夜裡總有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出現,咱們三個可要緊跟着,莫要走散了。”
悠悠抱着夜擎歡喜道:“擎兒最好了,悠悠最喜歡擎兒,咱們快走吧,別讓孃親發現了,要不然孃親又要逼着我念詩了。”
這若是罰悠悠去騎馬,那她定然是樂呵的,可若是罰她念書,那悠悠恨不能有多遠走多遠。
這姑娘家的長大了之後便開始有了自己喜歡的興趣愛好,對於恐懼和討厭的事情也表現的格外的明顯。
徐若瑾也沒有想着要強迫她一定要讀,只是盼着她能夠看一看,明白一些通俗淺顯的道理。
夜擎悄拿了一盞燈,領着悠悠與嚴昕打大殿的側門走了出去。
三個孩子裡夜擎走在前頭,悠悠牽着夜擎的手跟在後頭,最後邊的是嚴昕,嚴昕做賊似的四處打量着,生怕一個不當心撞了什麼不該撞的東西了。
三人提着燈盞走在宮道上,那正宮道上還有來來往往的侍衛巡邏,待轉了彎,走過一段時間之後,那宮門冷落,地處僻靜了,便沒有多少來往的人。
一入了夜,風呼呼的一吹,如同鬼哭一般。
悠悠躲在夜擎的身後,揪着夜擎的衣袍緊張兮兮道:“昕兒,你……你說的是真的嗎?怎麼這路越走越偏了,我們……我們會不會有危險?”
嚴昕瞧着前邊的路狐疑道:“沒錯啊!就是這兒啊,再往前走,過兩個宮應該就到了,我記憶很好,不會錯的。”只是到時來是傍晚,沒有這夜裡這樣恐怖。
一整條長長的宮道上燈都沒有一盞,地面上還盤亙着殘枝敗葉,一腳踩下去,那枝葉破碎的聲音很是清晰,這三個孩子便靠着手裡的一個夜明珠與一個燈盞往前走着。
風穿過巷弄,發出呼呼的嗚咽聲,悠悠的手心裡緊張得出了汗,可她也好奇,想去看一看那傳說中的螢火蟲是什麼模樣的,所以鐵了心的要繼續走。
嚴昕是個謹慎的,瞧着那盡頭一望無際的黑,心裡甚是惶恐,瞧着悠悠不安道:
“咱們要不還是回去吧,要是姑姑找不着我們,該着急了,這個蟲子,總歸不會一夜就沒了,咱們明日再來看也行的,悠悠,回去吧。”
悠悠的手心裡滲出了一層汗,目光卻格外的堅定:“我不回去,我就要看看那個蟲子是什麼樣的,你若是害怕,這個夜明珠給你,你拿着回去吧。”
嚴昕接過悠悠手裡的夜明珠氣道:“我就這麼不講義氣,要丟下你們兩個回去不成?你不走,那我也不走!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悠悠笑道:“爹爹說了,三個臭皮匠是一個諸葛亮,咱們三個在一起,不會有事的。表哥,你放心吧!還有擎兒在呢,擎兒也會保護我們的。”
嚴昕哼哼道:“我也會保護你的,我可不要殿下來護着我,穿過這個巷弄有一個叫什麼宮來着,那個宮裡邊全是草,長得可茂盛了,那些蟲子就是從草叢裡飛出來的,草叢的後邊就是一個小池塘。”
正說着,一陣陰風涼涼的從這三個孩子的跟前吹過,吹得悠悠打了個冷顫。
咬着牙朝夜擎哆嗦道:“好……好像,好像快到了。”
三個孩子擠在一起,慢吞吞的朝着前邊挪。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嚴昕有些害怕了,瞧着前方不安道:“我……我還是,還是回去吧,悠悠,這夜深了,我聽人說夜裡不安全的,咱們要不還是趕緊走吧,好不好?要不然我怕真的會有危險。”
悠悠狐疑道:“這兒一個人都沒有,咱們能有什麼危險?你放心吧,肯定不會有事的!”
夜擎提着個燈盞往前走,他其實也是害怕的,可是一想到要上戰場,便什麼都不怕。
他提着燈盞走在前邊給悠悠和嚴昕探着路,悠悠緊跟在夜擎的身後。
嚴昕哆嗦着道:“我可聽說了,這……這宮裡頭冷冷清清不是沒有原因的,一個宮女說,是這兒死過人,而且是很多很多人,血流得滿地都是,你們看這個地上,黑沉沉髒兮兮的,與咱們先前走的那些個正宮長道是不是不一樣?悠悠,咱們…還是回去吧。”
悠悠見他這樣害怕,便拉着他的手哄着道:“表哥,你不要害怕呀,之前這個地方你不是來過的嗎?要照你這麼說,我爹爹還在戰場上殺了那麼多人呢,不是更可怕嗎?沒事的,這就是風,再說了,這哪裡沒死過人呀?你一個男孩子,你膽子大一點,你看我,我就不害怕。”
悠悠言罷擡頭挺胸,裝得氣場很足的樣子。
嚴昕揪着手不安道:“這……這咱們自然是不一樣的,你一個姑娘家,不是,我要說的是這兒可怕得很,好像聽宮裡的人說有鬼,咱們還是走吧,別在這兒呆着了,若是回得晚了,姑姑是要擔心的。”
悠悠一把將要拉着她走的嚴昕拽了回來,哄道:“好表哥,你就滿足我這一次嘛,我就是想去看看那個會發光的蟲子,你看咱們這走了一路了,不是也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嘛,你跟着我走,我會保護你的。”
嚴昕纔不信悠悠的話,他急道:“我是傍晚來的,沒有這麼可怕,可是現在這冷風習習的,悠悠,我我我,我們明日再來,明日再來好不?今天權當是探了個路了。”
悠悠見狀瞪着嚴昕,哄着不行那便威脅:“你若是不帶我去瞧瞧,我就生氣了,哄不好了!”
嚴昕急得抓耳撓腮:“悠悠,你,你怎麼這樣。”
悠悠瞧着嚴昕氣呼呼道:“那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以後我就不跟你玩了。”
嚴昕無奈道:“我是怕有危險。”
“咱們三個有什麼可怕的,昕兒,你這膽子可不行,要鍛鍊鍛鍊了,是吧擎兒。”悠悠拽着嚴昕往前走,邊走邊問前邊的夜擎。
夜擎應了一聲,朝嚴昕道:“她既然喜歡,那就帶她去看看吧,這兒是皇宮裡,也不是什麼別的地方,想來也不會有危險,咱們走了這麼久,若是如你先前所指,也應該快到了吧。”
嚴昕看了看前頭喃道:“這黑乎乎的,連個月亮也沒有,有什麼好瞧的。”
夜擎提着燈盞在地上照了照,地面上積了厚厚灰,灰上竟有腳印!
悠悠也跟着湊了過去看了看,詫異道:“怎麼會有腳印?擎兒,是不是有人比咱們更早去看螢火蟲子了?”
夜擎細數了數,沉聲道:“有兩個鞋印子,一深一淺,看這大小,應當是一男一女從這兒走過,的風大,若是時日長了,腳印不會這麼明顯的,定然是剛走過去。”
悠悠狐疑道:“有人走在咱們前頭?”
夜擎點了點頭,站起身提着燈盞往前走,朝悠悠低聲道:“你跟在我的身後,若是到時有什麼危險,我拖住他們,你們記得跑快一些。”
夜擎這話嚴肅的很,聽得悠悠的心裡也有點發慌了:“擎兒,那這兩個人不會是壞人吧?”
夜擎緊了緊手中的燈盞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放心,若是有危險,我一定會護着你的。”
嚴昕拉着悠悠擔憂道:“要我說,咱們還是回去吧,不要因爲這幾個蟲子就把小命給丟了,你說這萬一若是出事了,可怎麼辦。”
嚴昕跟着蔣明霜一路來到這兆國,有多艱難他都是知道的,正是因爲吃過太多的苦,所以纔會格外的珍惜這條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