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匆匆來到後門,同兩人兩馬半車貨打了個正面。
……
兩方人好似都愣住,面面相覷一時竟沒人開口。
樓送雪見他們有馬有車,當下便眼眸一亮:“這位公子可是要送貨去?”
只見那頭戴帷帽的小公子有姿態有幾分慌張,倉惶答道:“正…正是。”
見這人這樣一副作態,當下心中便有了思量:若只是普通送貨,這位公子可屬實用不上只被問一句就這般慌張。想來,要麼是貨不普通,要麼就是送的地方不普通。蕪城之內,人來人往,日日都有送貨的迎來送往,送貨去任何一處,都算不上特別。
想到此,樓送雪微微一笑,輕聲道:“公子這貨,可是要送出城去?”
那小公子似是被點中正穴,簌然一驚,忙翻身下車拱手道:“這位姐姐,屬實是因爲我家這貨要得緊,這才迫不得已半夜就要出城,姐姐瞧着和善,我給您五十兩銀子,可否別將我告發?”天黑之時蕪城城門便要關閉,夜裡是不允人出城的。能半夜出城的,都是用的特別的渠道,若還能送貨,那當是城門處官兵裡有極其相熟的人才能行得通。
聽着聲音,似是很年少。樓送雪戒心又下一層,同時想到:光是不告發他就值得五十兩,想來這貨是十分要緊的。
“我且與你直言,我父親同樓郡公乃是好友,今日被我遇上也是算你倒黴。”樓送雪擺高姿態道。
小公子當即被嚇得抖了幾抖,腰更往下伏了些,道:“貴人恕罪!貴人恕罪!”
樓送雪見他這樣,算是徹底放下戒心。反倒是一旁的遇郎,臉色更沉了幾分。
“往後邊去搜搜,看看有沒有人!”從客棧中又傳來樓家官兵的聲音,似是要往後門搜過來。
樓送雪心道:不好!
正要說話,卻聽得那邊小公子帶了哭腔道:“您!您!我這還沒出城沒犯罪,貴人您怎麼就已經差人來捉拿我了?!我不過一介小商小販,有什麼不對的我交罰金還不成嗎?怎麼還勞得您這般興師動衆,竟還差人親自來捉!”
樓送雪覺得這該是對上了個不諳世事富貴少爺了,扶額道:“我同這些人不是一道的。我如今也着急出城,你若想我不告發你,就帶上我與我夫君,幫我們出城。”
呀!夫君都叫上了。
小公子,也就是許笙,一邊按耐住微微的興奮一邊用着遲疑的語氣,道:“這……您二位出城做甚?莫非你二人並非什麼貴人,那裡邊的官兵們是來搜查你們的?”
樓送雪聞言,皺起了眉:這小公子還真不是個好敷衍的。
罷了。
“我同你實言。”樓送雪道,“我父親不喜我夫君,逼迫我二人和離,我與夫君不願,這纔想要一走了之,奈何我父親去求了樓郡公幫着尋找我二人,我們這才急着出城。”
這謊話真是打口就來。
“不過。”她話鋒一轉:“若我二人被官兵抓住,公子你猜,你這貨……可還保得住?”
“你!”許笙佯怒,“你這姑娘怎的這般蛇蠍心腸。”
樓送雪甚少被這般辱罵過,當下便有些不悅,挽着遇郎道:“公子還是快些決定吧,不若一會兒,官兵該搜過來了。”
而後小公子半晌沒出聲,似是在糾結,終於,她開口輕聲道:“好。”
這聲“好”使得樓送雪大喜過望,忙拉着遇郎坐到貨車上。但落在那遇郎口中,卻聽出了些不明的意味。他扭頭,看見許笙麻利地翻身上馬,姿態瀟灑……忽而想到:這少年,無論是賄賂時還是求饒時好似都不曾下跪!
他忽然有些坐不住,想要下車。
“遇郎,怎麼了?”樓送雪覺察到他的異樣,問道。
“無礙。”
樓送雪有些疑惑,但現下後有追兵,她沒心思再問,只擡頭往前看去。
這時她纔再次注意到那個在對峙時一言未發,她以爲是僕從,現下在駕車的人。
那人身量挺拔一身錦緞,穿着氣度皆不遜那小公子,這樣的人……是僕從?
可終歸上車是二人自己的決定,況且他們也只坐出城,再不濟,樓送雪還是郡公嫡女,怎麼也不會損害性命。於是二人依偎坐着,一路晃到了城門口。
到了城門前,段千雲隨意拿布把兩人蓋住,算走個過場。守城的大多都是他們的人,什麼夜班不允出城的法令在他們面前都等同擺設許笙哪怕是帶着半個城的人出入,只要不驚動樓郡公與刺史即可。不過這種事,自然不能讓樓送雪二人知曉。
守城的士兵早有消息,待他們一行人到時,城門已大開。
行過城門時,許笙勒馬落後了腳程,與貨物並行,淡淡瞥了一眼那被布覆蓋的兩人,問道:“你們當真是夫妻嗎。”這話沒有疑問的語氣,樓送雪聽入耳後,扶着遇郎的手緊了緊。那遇郎這時才終於出聲:“自然是。”
許笙勾起了脣角,意味不明地問:“這位姐姐呢,怎的不說話?”
不知爲何,樓送雪有些沒由來的心驚,身側還是坐着一貫令她安心的遇郎,可此時她卻覺得手腳有些冰涼。
而遇郎更是深皺眉頭,心中帶上了十分的戒備。
半晌,許笙方纔得到回覆:
樓送雪小聲道: “我們是夫妻……”
許笙不在說話,夾緊馬腹驅馬前進。
此時已距城門一里有餘,隨他們的前進,城樓在夜色朦朧中變得越來越小愈加模糊,到最後,便只見得樓上的星星燈火撲閃不停。
許笙示意段千雲停車,而後自個兒翻身下馬,順手挑開了蓋在二人身上的布。
“我只能送你們到這兒了。”許笙道。
天仍是黑的,藉着月光,樓送雪能看見他們停在一條官道上。
遇郎扶着樓送雪跳下車,一併朝許笙二人作揖行禮,他道:“今日多謝這位小公子。”
許笙頷首:“不必客氣,二位還是快些走吧。”
遇郎亦答:“好。”
“等等。”樓送雪忽而道,“還未請教小公子姓名?”
“鄙姓阮,家中排四,喚阮四即可。”許笙道,“姑娘公子又如何稱呼?”
“我名宋雪。”樓送雪道。
遇郎道:“在下範行,字遇。”
“嗯,那就此別過吧。”許笙拱手還禮,“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與樓範二人分開後,許笙打馬同段千雲回城。
馬上少年身姿端正,卻有幾分肆意。
許笙道:“可派人跟着了?”
段千雲正駕着貨車,回道:“自然。”
許笙點頭:“讓人別跟太緊,知道他們的去向就成。”
段千雲點頭:“好好好。”
許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