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候了多久,門外有車馬聲傳來,伴隨兵器甲冑之聲,恰時,聽得有尖利男聲傳來,喊道:
“聖旨到!”
聖旨?!許笙心中一震,先前不解的思緒瞬間搭橋連線,貫通起來:樓夫人等爲何去祈福,樓家爲何會派馬車接她,衆人爲何在此長久等候,想必都是與這聖旨有關!
樓家衆人聞聲紛紛屈膝跪下,個個面帶喜色。
喜色?是好事?許笙將周圍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跟着跪了下去。
這時,一名頭髮斑白衣着華貴的太監領着十餘名侍衛自大門走進,四下打量了一眼,雙手撐開聖旨便開始宣讀,讀的是樓氏有女,嫺雅端莊,品貌雙全,今皇子選妃,特賜樓氏二姑娘送雪,三姑娘靜雪,入時雲都候選!
皇子選妃?許笙暗自掐算了下幾個皇子的年齡,確實是正當時候 樓氏兩女入選,看來這次是元啓帝有心從樓家選皇子妃,這是要提攜樓家。
不過,與她何干呢?樓家人總不至於好心到讓她一個煞星來共慶家族未來繁榮昌盛。
許笙正疑惑,卻見那太監又取出一道聖旨,朝衆人問:“澤清縣主可在?”
衆人目光皆朝許笙看去,許笙微微蹙眉,答道:“臣女在。”她微微擡頭,神色柔美,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心中警鈴大作。
太監看了看她,收回目光看向手中聖旨,朗聲念道:“魏國公之女,澤清縣主許笙,溫婉大方,蕙質蘭心,特賜入時雲都候選皇子妃!”
心中的警鈴“嘣”的一聲斷了線,不用警惕了,現下是真有事找上門了。許笙心中微嘆的同時立馬在眼中盛滿驚異之色,以赤誠的目光投向宣旨太監,彷彿被驚傻了一般。
大夫人與樓四撇開眼,暗自想,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
樓府其餘衆人則有驚有羨有疑。
“笙兒!笙兒!”樓郡公忙朝許笙使眼色,示意她接旨。
許笙趕緊上前接過聖旨,那太監笑眯了眼睛,把明晃晃的聖旨遞入她手中,盈盈道:“多年未見,小縣主出落得真是亭亭玉立,越發清俊可人兒了。”語氣親切,仿若舊識。
“公公繆贊。”許笙勾勾嘴角笑開來,福了個禮。
宣完兩份聖旨,樓府一衆方纔起身,樓郡公早備下了厚禮,命人塞給了宣旨太監和隨行侍衛。太監略推脫一回便收下了,掂着謝禮重量,心想:這樓郡公可真是財大氣粗。
“公公遠道而來,我已略備下酒宴,不如在府中休憩一番再行出發?”樓郡公請道。
“不必了,咱家還得趕去廣陵一趟,耽擱不得,這便要走了,多些郡公禮待了。”說罷便要走。
見勢,樓郡公也不好多留,只好命人護送太監一行人出城。
宣旨太監一行人走後,樓府衆人捧着聖旨簡直只差給供起來,大夫人那模樣更像是恨不得立馬掛紅綢貼紅紙把女兒嫁龍子,好讓本家光耀門楣。
許笙捏着手裡那份聖旨,萬千思緒都堵在了心口上,叫人想不透徹:先前她猜聖旨與她有關,可怎麼有關也不該是選妃啊!論家世,她雖是高官嫡女位尊縣主,可她父母雙亡無權無勢,於任何一個皇子,都沒有家族助力;論個人,她雖才貌雙全,可她身負煞星污名,失蹤數年,於皇家,也絕不該是皇子妃人選!況且樓家已經入圍兩個女兒,再一個樓府表小姐,這豈不顯得太過偏好樓氏?
上頭的人,到底是什麼想法啊?許笙百思不得其解。
“表姐想什麼呢?想着當皇子妃?”樓靜雪昂首道,她向來不喜歡自己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又有着姣好容貌的表姐。一瞧見她,就忍不住揶揄幾句。
許笙擡眸,端一副清麗無辜的模樣,道:“怎會?我自知配不上皇家,能入京得見聖顏,已是百年修得的福分!”說着就擺出一臉嚮往神情。
許笙當真生的美極,哪怕美名在外的樓二樓三,同她站一側,也都只淪爲陪襯。可樓四是個沒心計的,自小嬌生慣養受盡寵愛,對於容貌,並不多在乎,瞧許笙這副模樣,就搖搖頭,厲聲道:“瞧你那小家子氣!沒個出息,日後該得丟人!”說罷便揣着自己的皇妃夢傲氣凜然地回了院子。
樓郡公高興,沒注意這邊的動靜。樓四在家中向來橫行霸道,衆人更是不敢撫逆她的意思,聽她訓許笙,幾位姑娘無一人敢言語。只待她走後纔敢說話。衆人沒呆多久便紛紛回了院子。
許笙如今入選,樓郡公自然不會再讓她住莊子上,當日就安排在樓府住下了。大夫人給她點了個院子,比兩年前給她住的地方不知好百倍千倍。
撫着新屋子裡的妝櫃,許笙頗有感慨。
暮時,樓家衆人在府中擺宴慶賀兩女入選皇子妃,請了不少相熟的蕪城顯貴前來捧場。許笙道身子不爽,便不出席,對外稱早早歇下了。此刻,人卻是在蕪城最大的酒樓最好的雅間裡把酒話天。
皇子選妃是舉國大事,聖旨來了蕪城,浩蕩皇恩撒向樓家,樓府也沒有遮掩,樓二樓三表小姐三人入選之早傳遍了大街小巷!百姓們除了津津樂道蕪城要出皇子妃了之外,便是議論這煞星入選皇妃一聞。
段千雲與許笙相向而坐,臉上帶着怒氣:“什麼狗屁聖旨?!你一個無權無勢無名的姑娘,他選哪門子妃輪的上你?!”
許笙又酌一口,道:“我同你一般想法,這其中,必有蹊蹺。”
“廢話,這其中簡直有天大的蹊蹺!”段千雲將金玉酒盞猛地往桌上一落,清脆響聲伴隨他怒火沖沖,他道,“此一去必定兇險,不能去!”
“天子聖恩,如何不遵?”許笙默默撿起他摔在桌上的酒盞,放置眼前仔細觀察,發現多了道裂痕,悠悠道:“又壞一個,你賠吧,從分紅里扣。”
“孃的!什麼的時候了你還在看這個?!”段千雲奪走她手裡的酒盞往一旁摔了個粉碎,道,“你他孃的把分紅扣光都行!先說聖旨這事如何來辦?”
“能如何辦?總歸我也得去時雲都,不如將計就計,先去了再說。”許笙悠閒道。
“不行!你不能去選秀!”段千雲急道,“皇室宗族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鬼怪,你自投羅網送上門去,必沒有活路!”
“你說的我都知曉。”許笙微微一笑,眼波流轉,殷脣微啓,娓娓道,“誰同你說,我要去參加選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