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一觀。”大夫人眼中滿是喜愛之色,將那玉鐲接過手,反覆打量 “果真好顏色!”與慕國太后一套的寶貝呢,襯她容色,這真是天大的面子!
“那小的替夫人您包起來!”小二雙手奉過玉鐲,便往裡去裝盒。
“誒!等等!”大夫人猛一回神,喝了一聲,心中想到:慕國太后一套的寶貝,豈不天價?現今的樓家哪禁得住她大手大腳的花銷!
正想着如何如何舍下臉面忍痛割愛呢,卻聽得那潤雅聲音又道:“昔日慕國太后見那套翡翠首飾,也是如夫人您一般愛不釋手,當即就將其中的玉簪攏入發中。”大夫人聞言看他,段千雲臉上仍掛着那抹笑意,不見他態。
他這話說得巧,堵了大夫人的退貨之心,說慕國太后見了都是當場拿下,她再推辭不買,豈不自覺比太后眼光更甚?若她說因錢財不夠而拒買,那樓家郡公之尊的臉面也不必要了。大夫人一時躊躇起來。
“夫人放心,此等珍寶,小二定會小心包好,親自送到貴府上來。若沒帶夠銀票,也不要緊,小二送貨來時一道取了便是。”段千雲溫和道,“另幾位夫人小姐選上的,一併交予小二便是。”
“好,那快些給我包上吧!”樓四語調輕快,伸手將選好的鐲子首飾抵給小二,囑咐他一定要小心包裝。二夫人知府中不景氣,本不敢選,可一看這大夫人連太后一套的首飾都敢挑,那她怕什麼!於是忙不迭地拿了一支翡翠鐲招呼小二包好。
樓三略看了看,什麼也沒選。
段千雲斜眼看她,嘴角微挑:“這位小姐怎不選?可是瞧不上我這些俗物?”
此話一出,屋中幾人紛紛望向樓三。
樓三微微眯眼,目光向他而去,那人依舊一副風輕雲淡之態,好似不曾言語一般。可這話給她扣的帽子不小:她若答非,那便也該挑一個,雖不落樓家的面子,但會惹心疼錢的大夫人不喜。她一個庶女,惹了主母不喜,日子不會好過;她若答是,那豈不說她眼光比這一屋子人都高,她可沒那麼大的臉面!
沉思一瞬,樓三柔柔一笑:“非也,這屋首飾件件奇珍異寶,叫人目不暇接。只可惜小女今日祈福時與主持交談,他告誡小女,道我命薄,受不得太多金銀之物。”
“哦?”段千雲笑意減去三分,拂袖道,“如此的話,那着實可惜了,在下本見小姐姿容貌美,想贈予一對珍品耳墜,可惜小姐不受金銀……”
他語氣端的是黯然傷神,神色卻是坦然大方,微微彎腰,拱手道:“夫人小姐們選好的東西,自會送去貴府,幾位再細看吧,小二必會小心招待,請恕在下失陪。”說罷,便由小二撩開珠簾,又往了內室而去,留一衆人立在原地。
樓三心道不好!瞧着大夫人與樓四黑下來的臉色,心中惱怒,段掌櫃這一出演得好似因她美貌才親自出來迎接,不得青睞傷神離去一樣。他分明在做戲!可看着大夫人與樓四儼然是信了他的鬼話,樓四微微握拳,沒有說話,面上柔和神態倒是不改。
先前大夫人見她沒挑東西,回話尚算周到,本還有褒獎之心,可剛纔掌櫃的那番話讓大夫人簡直怒從心起:那話什麼意思?可不就表明她被親自接待是沾了這麼個庶女的光?這不埋汰人呢!
樓四也有不爽,白了樓三一眼,撇過頭便去拉大夫人往外走去,二夫人連忙跟上。
待人都走出去了,樓三這才拔腿緩緩跟上……
樓家衆人一共挑走了三支鐲子兩支簪子,本不算多,可奈何是在諾水居挑的,特別是那支慕國太后一套的,誠惠一千三百兩,加上另外的,一共是二千五百八十兩,抹個零頭收二千五。
“二千五,對樓家來說,可是要好久喘不過氣來了。”諾水居內室,有人聲若鳴翠,輕笑道。
段千雲撫撫手指:“你這次可得嘉獎我。”他擡眸看向那人,方纔在外的風雅神色是半分也沒有了,更添的是憨態。順他目光往坐那窗邊榻上望去,只見一人身着淺色月牙鳳尾羅裙,身姿纖勻,閒適慵懶地倚在矮桌邊,她頭挽隨雲髻,斜入日永琴書簪,另墜玉飾與鬢間碎髮一道垂下,發如雲散漫,更稱面如玉。此人生得堪稱絕世!楚腰蠐領,水眄蘭情;明麗而不妖媚,優雅而不死板,一身鍾靈之氣如花間仙子墜落凡塵!
內室裝潢不如於外鋪華貴,但更清雅。屋子敞亮,更盛春光,她好似在光間,瀲灩璀璨。
段千雲心想:她比春光更怡人!
“自然少不得雲掌櫃的好處。”女子坐直身子,將手中的賬本放置桌上,右手拈起一旁的玉章,在本上落印。
“有何好處啊?阮先生。”段千雲湊她身邊來,伸手撈起一本賬目,翻看起來。
“你覺得呢。”被稱作阮先生的姑娘看向他道。
“不如將蕪城的生意,都贈予在下?”段千雲滿眼精光。
“段掌櫃這是怎麼了?”姑娘笑了,“天還沒黑便開始做夢了?”
段千雲一邊將申好的賬目翻頁,一邊道,:“不愧是黑心商人,進得出不得,勞我出賣色相幫你忙活!”
“你想要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不是如今,如今呢,段大掌櫃得跟我上京都去施展才華呢。”姑娘道。
“知道了知道了。”段千雲擱下賬本,又問,“時雲都那邊安排妥當了嗎?”
“七八成了,剩下的得我過去再說。”姑娘回道。
“唉,這失蹤七八年的國公之女澤清縣主掩埋身份突然回京。這要叫人知道了,可不知會掀起怎樣的風浪呢!”段千雲挑眉看她,“給我五千兩我就答應幫你保密身份。”
姑娘忽而眸色一深,眼風掃過段千雲,柔聲道:“我突然發現,比起讓狼子野心的你來管理我的產業,現在把你解決了,好像利大於弊。”說着就見她的手微微一動。
段千雲立馬閃開,只聽一聲悶響,他方纔所坐之處,儼然出現了幾道裂痕!
“你來真的!”段千雲瞪大了眼,“我開玩笑的!不至於真殺人滅口吧!”
“我哪次不是來真的?”姑娘收回手,纖纖細指繼續翻動賬本。
“你!”段千雲道,“行,許笙你真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