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對於所有生物來說,都是一貼強力的興奮劑,而女人的仇恨,則更甚於此。
一柄魔劍,一個男人,將希爾瓦娜斯的生命割裂成截然不同的兩半。
十年前,她是萬人景仰的奎爾薩拉斯遊俠領主,在最親密的姐姐奧蕾莉亞.風行者率領聯盟遠征軍攻入德拉諾後,扛起了奎爾薩拉斯遊俠將軍的重擔。
十年後,她是提瑞斯法的亡靈女王,一樣的倍受愛戴,一樣的身負重責,然而在她那枯萎的心中,卻再也找不回曾經的記憶。
於普通精靈眼裡,十年不過只是彈指一揮間,但在希爾瓦娜斯看來,卻比輪迴千百世更爲難熬。在這並不漫長的歲月裡,她最大的渴望和心願就是手刃阿爾薩斯,爲那個已經死去的希爾瓦娜斯復仇,爲那些已經化爲塵土的高等精靈討回公道!
如今正好得知巫妖王重傷回巢的消息,復仇之念從未泯滅的黑暗女王怎麼可能錯過這個機會!
“哦,這下可糟糕了,”雷根苦笑着對納薩諾斯說道,後者此刻也是緊緊地皺着眉,“也許你我都低估那個名字對女王的影響力,至少在她眼裡,領地內的心腹大患可比不上千裡之外的仇人首級。”
“用不着說風涼話,雷根爵士,”大藥劑師普特雷斯幽靈般地出現在兩人身後,枯槁的面容上浮起令人厭惡的笑容,“在我們藥劑師協會製造的毒氣彈面前,就算是巨龍也撐不住一息時間,更別提那些脆弱的紅螞蟻了,你將很快會看到這些‘心腹之患’哀嚎着融化成膿汁…”
“不要得意的太早,普特雷斯閣下,我會說服女王放棄這個魯莽的決定。而你和瓦里瑪薩斯在一起,註定成不了任何事!”納薩諾斯冷笑着迴應,朝雷根遞了個眼色,兩人也追着女王的身影疾步而去,片刻消失在藥劑師的視野中。
“你確定那個聖騎士不會壞事?”一直冷眼旁觀的瓦里瑪薩斯走了上來,揮手屏退所有的侍衛,“好歹也是一個能擊退巫妖王的強者,我可不想計劃出現任何紕漏!”
普特雷斯不屑地冷冷一笑:“阿爾薩斯曾經不是你們三兄弟的手下敗將麼,爲什麼如今聽到他的名字居然恐懼若斯?不要告訴我,堂堂的惡魔領主居然有了和凡人一樣的恐懼之心!”
“閉嘴,你這蠢貨!”瓦里瑪薩斯眼中閃過一絲惱怒,顯然他自己也有些心虛,“阿爾薩斯當年只是區區一介死亡騎士,所有的力量皆來源於上一任巫妖王耐奧祖的賜予,當寒冰王座被惡魔獵手伊利丹削弱時,耐奧祖能給予他的力量自然就減少了,在那時我們纔有機會捕殺他…可是這一切,都被希爾瓦娜斯這個蠢女人給弄砸了!”
恐懼魔王低聲怒吼着,似乎根本不避諱普特雷斯,而大藥劑師的臉上也無絲毫不悅,反而頗有興味地欣賞着大蝙蝠的臉色。
“哦,你這麼說我可不明白了,女王不是一直想置阿爾薩斯於死地嗎?爲什麼會對你們的行動橫插一槓子?”
“那得去問她自己!”瓦里瑪薩斯半是不屑半是後悔地說道,“可笑當年我還相信她和我們的目的一致,其實這個狡猾的女人早就決定單幹!她派了一隊幽靈潛伏在洛丹倫,爲那個沒頭蒼蠅似的王子帶路,只是爲了親手了結他的性命!”
“如此說來我就懂了,看來我們的陛下只是想用自己的弓弦勒死巫妖王,而不願採取任何假手於他人的行爲。”普特雷斯tian了tian嘴脣,似乎又有什麼壞主意在他腐爛的腦中發酵。
“恩?莫非你又有什麼想法了?”瓦里瑪薩斯斜視着對方。
“哦,別老是把動腦筋的活計交給我,恐懼魔王先生,”普特雷斯大聲抱怨道,“你們不是號稱宇宙中最奸詐,最邪惡的納斯雷茲姆族嗎?我只是一名搞科學研究的鍊金師而已,陰謀詭計什麼的和我可粘不到一起!”
“得了吧,普特雷斯!”恐懼魔王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如果說我們的種族允許推薦外籍成員,我會毫不猶豫把你的大名報上去!現在說說你那腐爛陰暗的腦回下藏着的東西,我迫不及待聽到更好的消息了!”
“當然,瓦里瑪薩斯大人!”藥劑師渾濁的眼中閃爍着莫名的光澤,“你現在手中就掌握着奪取幽暗城的鑰匙,而那個女人卻又將門衛的職責交與了你,這難道不是衆神賜予我們的絕好機會嗎?”
“等等,你是說…”以陰謀而著稱的恐懼魔王似乎也咂摸出什麼來了。
“正如你所想的那樣,”普特雷斯嘿然笑道,陰沉的聲音如同鬼魅般迴盪在宮殿之中,“現在我們需要的只是等待罷了…等到那一天到來時,就是幽暗城變天之日!”
——————————————————————————————————就在皇家區裡進行着不可告人的計劃時,雷根和納薩諾斯卻在軍事區裡碰到了不小的麻煩。
話說他們兩人從宮殿出來之後,就直追希爾瓦娜斯而去,希望能讓這位頭腦發熱的女王回心轉意,畢竟這個時候可不是開戰的好時機。
“怎麼了,雷根!”在殿外等候已久的衆人迎了上來,蘇菲拉住急匆匆的騎士問道。
“你們看到黑暗女王沒有,”雷根急切地問道,“她決定使用毒氣彈殺死所有的十字軍,我們得去阻止這個瘋狂的行動!”
“她出來之後好像往東邊走了,就是軍事區的方向!”洛克薩斯看起來記性不錯,才轉一圈就記下了偌大城市的地形。
“那還愣着幹什麼,趕快追上去讓女王打消這個念頭,不然整個血色修道院都要被夷爲平地!”納薩諾斯搶過身邊一個衛兵的骷髏馬,翻身跨上對衆人吼道。
衆人對視一眼,紛紛有樣學樣,將周圍的骷髏戰馬徵用過來,亡靈衛兵們怒視着這羣搶馬賊,卻沒人敢在納薩諾斯直欲噴火的眼神中反抗,只能憤然看着一羣生者手忙腳亂地爬上愛馬,然後絕塵而去。
從皇家區到軍事區的距離並不算長,然而衆人在並不溫馴的骷髏馬上幾乎顛斷了腿,剛看到女王的鑾駕,洛克薩斯就連滾帶爬地摔了下來。
“我的天!這畜生比地行龍還難騎,我發誓再也不碰這些帶骨頭的玩意了!”
然而其他人可沒時間聽他抱怨,雷根和納薩諾斯飛身下馬,朝着希爾瓦娜斯奔去。
“女王陛下!請慢行一步,吾等還有事情啓奏!”
“鏘!”兩把戰刃將他們攔了下來,身着黑衣的恐怖衛士面無表情地直視二人。
“回去吧,納薩諾斯,”女王端坐在黑色的夢魘戰馬之上,巨大的黑披風將她姣好的身軀包裹起來。
她就這樣直視前方,沒有回頭看自己親手冊封的勇士,“你知道我是不會放棄的,從跟隨我的那一刻你就應該知道,這具軀體下苟延殘喘的生命只爲終結巫妖王而活——任何擋在我復仇之路前的東西都要被徹底碾碎,不管它是血色十字軍還是聯盟!抑或是…部落…”
納薩諾斯張了張嘴,早已想好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頹然地退下,朝雷根露出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衆人心中皆是一緊。
“這個臭娘們,終於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洛克薩斯低聲詛咒道,“但願她被阿爾薩斯再次殺死…不,最好是同歸於盡!”
“我的天!現在就別說她的壞話了,難道沒有什麼辦法讓這位陛下回心轉意嗎?”蘇菲焦急地問道。
“我想就算是薩爾大酋長也勸不動她,”洛克薩斯皺着眉說道,“這女人傲慢至極,對於部落的命令從來都是陽奉陰違,想讓她改變自己的想法…不啻於讓巨龍改吃青草!”
正如獸人所言,希爾瓦娜斯並不是個優柔寡斷的女人,在她眼中,所有的目標只有執行和正在執行兩種狀態,絕沒有其他多餘的選項,而這,也正是她拒絕納薩諾斯申訴的原因。
雷根頭疼地看着黑暗女王,他還真沒料到希爾瓦娜斯對巫妖王的仇恨到了如此地步,居然在部落和被遺忘者的關係空前脆弱之際,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語!這樣看來,之前他所設想的所有情境都要統統作廢!而唯一的辦法就是死中求活,和女王拼時間!既然她要再明天早上拿下血色修道院,那麼就必須趕在她前面,在天亮之前說降血色十字軍的所有成員!
“女王陛下,請聽在下一言!”念及於此,雷根便不再在猶豫,無視攔在面前的刀劍,朝希爾瓦娜斯大聲喊道,“我知道在您心中,什麼都比不上取阿爾薩斯的首級更加重要,但您覺得薩爾大酋長此時會答應您的請求嗎?而就算他答應了,難道整個部落也會拋下動盪不安的艾澤拉斯,跟着你們這些腦中只有復仇的亡靈去諾森德?!”
希爾瓦娜斯擡手製止了正欲上前的恐怖衛士,冷冷地看着他說道:“雷根騎士,我勸你不要再枉費心思了,沒有人能夠救下那些十字軍,他們註定在今夜結束自己可悲的生命,這一切…和部落是否援助被遺忘者無關!”
“不!有非常大的關聯!”雷根鏗鏘有力地說道,“請不要忘記,意圖討取阿爾薩斯首級的並不止你們,整個聯盟一樣和他有深仇大恨!只要您願意饒恕這些十字軍戰士,我敢保證瓦里安陛下會承您的情,在不久後的北伐計劃中助您一臂之力!”
“有意思的聖騎士…”希爾瓦娜斯微微一笑,語帶嘲諷地說道,“什麼時候連你們都學會做生意了,不過和聯盟的交易,我可沒什麼興趣…”
“但這並不妨礙您的任何計劃,您剛纔不是決定在清晨前發動進攻嗎?我保證能在這之前說服剩餘的十字軍,讓他們棄械投降!”
“一夜時間讓這些偏執狂投降?”黑暗女王如同看到瘋子似地望着雷根,她環視周圍忍俊不禁的屬下,幾乎抑制不住想讓這個騎士來當宮廷小丑的念頭——難道他不清楚血色十字軍是整個大陸最狂熱的一羣人嗎,就算是三歲小孩也知道這是個難於登天的任務,而面前的屠龍者居然會傻不啦嘰地自己挖洞往裡跳。
“那就隨你吧,雷根男爵,”希爾瓦娜斯並不知道眼前騎士的過往,她在好笑之餘也有些可惜,看來這麼個不同尋常的聖職者鐵定活不成了,那些失去理智的十字軍可不會禮待什麼說客。
“這是我的隨身匕首,前線將士們大多都認得它,你憑着這個就可以進出修道院前的陣地,”黑暗女王解下懸掛在大腿上的匕首,隨手拋給了雷根,“不過記住,你的時間只有六個小時——在明天的太陽升起之時,投彈部隊將會進行無差別火力覆蓋,不管你是否還在裡面,那兒所有的生物都將會化爲塵土…”
“最後,祝你好運,伶牙俐齒的聖騎士。”希爾瓦娜斯朝雷根略一點頭,隨即驅馬離開了軍事區。
“但願吧…女王陛下。”雷根下意識地握了握掌中的匕首,上面彷彿還殘留着伊人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