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賀春花走了半個多月了,於文秀一邊主持大劇院工程的技術工作,一邊照料着於大葵和於朵朵,負擔很重。
剛纔工地缺料,施隊長和郭隊長,叫於文秀給趙佳琪打電話,請求趙佳琪調急需建材,不要耽誤幹活。於文秀通知了趙佳琪。
施隊長和郭隊長都是農民工出身,於文秀也是從農村出來的,所以都很信任於文秀,有什麼事也找她。
於文秀在工地忙碌一天,很累,但下了班還要到哥哥於大葵家裡去看看。小侄女上學,兩個星期回來一趟。但於大葵每天都要收攤回家。給他做做飯,收拾收拾家,更主要的是關心於大葵和清潔工白秀菊的關係。於文秀怕嫂子賀春花不在家,哥於大葵再鬧出什麼事來,嫂子回來就不好辦了。
於文秀開車到了哥家,還好於大葵收攤已經回來了,自己買來點豬頭肉,正喝小酒呢。
於文秀給他下了點麪條,讓他不要老喝酒,喝酒傷肝,時間長了會生病的。
於大葵悶悶不樂,問他怎麼回事,於大葵說:“我想你嫂子了。”
於文秀挺納悶,哥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想起嫂子來了?就追問情況,於大葵說出實話,原來人家白秀菊見面去了,有人給她介紹了個老伴。於文秀心裡踏實了,不再擔心哥會有外遇了。
於文秀說:“哥,我給我嫂子打電話,催他回來。”
“對,她早應該回來了,都走了多長時間了,快半年了。”
“哥,沒那麼長時間吧?我看你是真想我嫂子了。”於文秀就給嫂子打電話。
賀春花現在幹嘛呢?嚯,可忙的不得了啊。
賀春花的母親嚴文娟,老哮喘病也不見好轉,在鎮上抓來的中藥,每天要熬着吃。賀春花伺候母親吃藥。還要帶小侄子賀金斗。後來地裡也忙了,兄弟賀志高種了幾畝棉花,到了拾棉花的時候了。弟媳婦忙不過來,回到家裡嘟嘟囔囔臉色不好看。母親是個仁厚壓事的人,就叫賀春花有空也幫欒紅英去地裡拾棉花。
賀春花本不願去,但怕母親生氣就答應了。所以賀春花裡裡外外的忙了。
兄弟媳婦欒紅英看大姑姐能幫上忙了,就打發男人賀志高上臨村磚窯上幫工掙錢去了,氣得賀春花沒法沒法的。看來一會半會兒是回不了城裡了。
這天早晨起來,吃過早飯,賀春花要幫欒紅英拾一會兒棉花去。母親在家看賀金斗,母親嚴文娟對她們說:“你們要忙,我就叫你爹晌午送飯去。”
賀春花說:“娘,不用了,晌午我回來做飯,我給紅英捎去。”
欒紅英說:“這兩天棉花價格高,咱緊着拾了好賣掉。鄰居家都賣了。”
“紅英,要不叫你男人賀志高回來拾兩天棉花吧。”賀春花說:“你看咱娘病着,還要在家帶金斗,還要吃中藥,挺累的。”
欒紅英當然不願意了,就說:“我聽志高說,他出窯也忙的很呢,晚上還要加班。好不容易託人進磚廠了,不好好幹,再叫人家給辭掉呢,哪裡掙錢去啊。”
賀春花就不說了。她知道兄弟媳婦是想利用她這個不花錢的勞力。就是拾棉花,僱一個工人,一天也百十來塊哩。
這是拾棉花秋忙的季節,地裡浄忙碌的農民。賀志高家的地塊和叔伯兄弟賀志遠家的地挨着。賀春花和欒紅英到了地裡,鄰地裡的弟媳婦已經拾上棉花了。
“哎,豆花,今個你來的這麼早啊?”欒紅英和弟媳婦打招呼。
從鄰地塊裡,站起一個包紅頭巾的年輕女人來,笑盈盈回答:“嫂子,今個小賀嬌有她奶奶帶,我就早吃點飯下地裡來了。嫂子你們也來了。”
“嗯,豆花啊,大姑姐也幫忙來了,拾完了我們的給你家拾去。”欒紅英挺會說話賣人情的。
賀春花仔細看看了鄰地裡的年輕俊俏小媳婦,不太熟悉,就問:“紅英,她是誰家的小媳婦啊。我怎麼看着眼生啊。”
“姐啊,你真的認不出來了嗎?是咱叔伯兄弟賀志遠娶的媳婦啊。志遠結婚時不是請你也來喝喜酒了嗎?你忘了?”
“噢,瞧我這個記性,我想起來了,結婚時我來了,都說志遠娶了個仙女般的俊俏小媳婦,我還特意看了兩眼呢,真是漂亮啊。叫什麼來了?噢,叫李豆花。對,叫李豆花,真像嫩豆花似的招人愛啊。過了好幾年了,越長越漂亮了。認不出來了。”
“大姑姐真是會說話,我都養孩子了,整天一把屎一把尿的,早變邋遢了。”李豆花說:“大姑姐啥時候來的?大姑姐是城裡人了,長相穿戴都和我們農村裡的人不一樣了。”
“豆花啊,姐來了半個多月了,孩子姥姥病了,給孩子姥姥來瞧病的,光顧忙了,也沒上你們家去玩玩。我還特意給你買來兩包城裡的點心呢。有功夫我給你拿過去。”
“謝謝大姑娘還想着我們。有空上我們家去玩。志遠常說起你,是個有能耐的人,在城裡開了買賣,他說以後自己也要上城裡去做買賣呢。”李豆花還很愛說話:“我說,你哪有那本事啊,有那本事的話,我們娘倆也跟你到城裡風光風光去。”
“我叔伯兄弟志遠,能有那本事的。”賀春花一本正經的說:“紅英豆花,你們倆也許不知道,我兄弟志遠從小就聰明,學習一直是尖子,後來考上了大學,我們賀家莊第一個大學生呢。都爲他驕傲呢。”
“姐啊,你就別給他吹了,他現在在農村磚窯幹活呢。一個大學生,白瞎了。沒啥出息。”李豆花說:“就在我哥的磚窯上,我志高哥不是也在磚窯幹活嗎。他們叔伯兄弟在一塊呢。”
欒紅英說:“弟妹,我家志高哪比得上你們家志遠呢?人家志遠是會計,不幹活還拿的工錢多。我家志高賣臭力氣還掙不了幾個錢。志高可趕不上志遠呢。”
李豆花聽了喜滋滋的,不過她說:“嫂子,我那口子志遠,大學生是白瞎了,跑了農村裡來記記賬這算啥能耐啊。他爹都瞧不起他。罵他沒出息。白花那麼多錢上學了。”
“人家志遠好賴還能寫寫算算,我家那口子算是個窩囊廢了,靠賣臭力氣還得託人情上班呢。”欒紅英很是不滿意。
賀春花知道兄弟媳婦瞧不上自己的兄弟志高,要不是全家也不會跟着受氣啊。兄弟媳婦欒紅英也是很漂亮的,當初志高看她漂亮才非要娶她,紅英就是脾氣有點不好,愛急。賀春花就說:“二位兄弟媳婦啊,看太陽都快晌午了,咱還是邊嘮嗑,邊幹活吧。土家營集市上我請你們倆吃烙肉餅。咱一塊趕個集去,我再給二位兄弟媳婦一人扯一身新衣服。我做姐的從城裡回娘來,什麼也不給孃家人買,叫人家笑話啊。”
欒紅英和李豆花,一天說大姑姐要趕集帶她們吃肉餅買衣服去,都興奮起來,一個勁的大姑姐長大姑姐短,叫的那個親熱,就別提了。農村人講實惠,像她們這些農村俊俏小媳婦,最愛趕集買這買那的。所以話匣子打開,就說個沒完沒了。
三個女人,邊幹活邊嘮嗑。東家長西家短,家常裡短,什麼趣事也說,很有意思。
賀春花心裡有一個疑問沒解開,志遠兄弟不是上城裡念大學去了嗎,後來聽說在城裡也找了工作,怎麼又落回農村來了。賀春花納悶,就憑兄弟賀志遠的聰明才智,完全能在城裡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就像婆家小姑子於文秀一樣啊。可是賀志遠落農村了。
賀春花嘮來嘮去,就問起李豆花這個問題,她說:“豆花,你家那口子,有文化的人,怎麼甘心在磚窯上幹活?不上城裡找點事去做。”
說起賀志遠這件事,李豆花倒是挺爽快,她說:“人家大學生心大意高,瞧不上給別人打工,非要下來自己創業。這不是創了好幾年了,養過雞,餵過鴨,還放過羊,現在上磚窯給人家當會計去了。說起來很簡單,不願伺候人,想自己幹一攤。就是到了如今一件事也沒幹成。”
“可惜了。”賀春花感嘆,說:“要是志遠在城裡隨便找個話,憑他的聰明才智,都能混得風生水起,像模像樣的。我家小姑子於文秀也是上的大學,在城裡找的工作,高管,叫什麼,白領啊,月工資不少。現在也在城裡買房結婚了。志遠落農村真是可惜了。”
李豆花聽了,倒很平和,她說:“姐,也許志遠能有那能耐,可是我並不想要他那麼做。姐啊,你想啊,我一個農村女孩子,能嫁個大學生就不錯了,就是因爲他落農村了。要是志遠落城裡,有了好工作,各方面都好,他能娶我嗎?肯定不會娶我這麼個農村丫頭啊。就是現在我也不想讓他上城裡去,他走了,混起來了,還會要我們娘倆嗎?把我和女兒嬌嬌扔在鄉下,我們娘倆可怎麼辦呢?我可不想那樣。我覺得這樣挺好,沒什麼不好的。志遠晚上下班回家裡,我和女兒嬌嬌看見他,就覺得這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了。我挺知足的。”
賀春花聽完弟媳李豆花的心裡話,很是感慨,對幸福的認識是有差異的,只要自己認爲是幸福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