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於文秀開車來送嫂子賀春花回老家。於朵朵想跟隨,賀春花說這次回老家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又不讓朵朵回去了。朵朵哭得不行。賀春花還罵了朵朵一頓。於文秀勸住嫂子,承諾會照顧好哥哥和朵朵的,也不會讓她家丟了生意。賀春花總算放心的上了火車。
“說話不算數。”於文秀從火車站回來,於朵朵坐車裡哭着嘟囔:“不講信用。”
“我想就不會讓你回去。你放這麼兩天假,你媽就肯帶你回老家啊?你媽是給你姥姥看病去了,她都不能斷定什麼時候能回得來。能帶你走,你還上學嗎?”於文秀勸於朵朵,說:“好了,別哭了,想爺爺奶奶和小弟弟,等春節回去看吧。我還挺想的呢!咱還得工作和學習啊。不能耽誤正經事兒。”
“我回老家看看小弟弟,過兩天我自己能回得來。我媽太霸道,我不喜歡她。”
“瞎說,你爸媽會放心啊,一個小孩子坐車倒車的,出了事後悔都來不急。你這孩子怎麼不聽勸了呢?”
“我都初中生了,我的同班同學,假日都上西藏探險去了。你說的我連老家都回不去嗎?”
“得,你能,行了吧。”朵朵鬧得於文秀沒折,無奈地說:“朵朵,姑送你件禮物好不好?”
“什麼禮物啊?”於朵朵立刻瞪圓了眼睛。
“看你那貪相,姑哄你高興呢。”
“你們都逗我,我跳車了。氣死我了。”
“你看你這股拗勁,非給你改改不可。長大了這個還會聽話啊。”於文秀忽然說:“朵朵,你沒早戀吧?”
“姑,我這麼小的年紀,你就問我這問題,啥意思?”
“不是,朵朵,你別誤會。我看你經常買些文藝愛情書看,平時也愛寫寫畫畫的,別受書上的東西影響太多了。初中就有早戀的,我給你提個醒。沒別的意思。”
“我是愛好文藝,而且是我們班裡的文藝委員,這跟初中早戀有必然的聯繫嗎?姑,你對我有這種想法,得鄭重向我道歉,要不我不饒你。”
“好,好,是姑看法不對,向朵朵道歉,行了吧?”
“不行,得拿出實際行動來表示。”
“你乾脆說就是跟姑變着法的要禮物唄,鬼丫頭,不饒人。”
“是你有錯在前,自找的。”於朵朵嘟囔說:“我正想買部新手機找不着頭呢。”
“噢,總算找着我這個冤大頭了。你那部手機不是還能用嗎?”
“早落伍了。我們同學都換代了。弄得我在同學面前很沒面子。”
“朵朵,從農村上城裡來學會攀比了,這可不是好現象。還是學點好吧。爛七八糟的東西別學啊。不要丟棄咱農家孩子的樸實純厚,聽見沒?”
“我不缺道德老師,姑,我就問你給買不給買吧?”
“朵朵,學會跟姑用這口氣說話了,等你媽回來,我得好好告你一狀,叫你媽管管你。”
於朵朵撒嬌說:“姑疼我,要不我給你做幹閨女吧。”
“朵朵,你上城裡來這幾年,學滑了。姑是疼愛你,可你也要學好東西,不三不四的咱不要學,聽見沒,朵朵。”
“記住了。”
“好吧,天還早,我帶你到商店買部新手機。”
“謝謝姑。”
“不真誠!”
於朵朵頭轉向一邊做鬼臉。
通過跟朵朵的交談,於文秀髮現了朵朵進城來的變化,於文秀開始關心哥嫂一家了,還不知道哥有啥變化呢,莫非真的像嫂子說的那樣搞小三了?憨厚老實的於大葵也變化了?於文秀可真忙了,那邊是大劇院工程,這邊嫂子走了,把一家扔給了她。還有難纏的呢,公公婆婆非要給她領養個孩子不可。於文秀忙得焦頭爛額。
於文秀在工作之餘,首先關心的還是哥哥一家。
這天下午下了班,於文秀想上菜市場看看哥哥。於朵朵住校,兩禮拜回一趟家。平時家裡沒人,嫂子走了以後,於大葵一個人在家無聊,就在菜店一直呆到晚飯後回家睡覺。不很早關門收攤了。多少也有個顧客,打發時間,算有點樂趣吧。
於文秀開車到了菜市場的時候,已經很冷清了,沒幾個人,不少都關門停業了,涼風吹卷着菜葉在空蕩蕩菜市場飄飛。有兩個清潔工在打掃衛生,其中就有一個頭上包着紅頭巾的中年女人。於文秀心中一動,莫非這個包紅頭巾的就是嫂子說的那個揀菜葉的女人嗎?人家是負責這塊衛生的清潔工啊。於文秀就坐着沒動,想看個究竟,看看包紅頭巾的女人和哥大葵有沒有關係。
於大葵並沒有出現。包紅頭巾的女人打掃完垃圾,拉走了。傍晚最後一抹斜陽照在菜市場上,顯得空曠和孤寂。
於文秀正想上前,接哥哥回家,不料那包紅頭巾的女人又回來了,把三輪車直接就停在了於大葵的鐵皮店鋪前邊。
於文秀在汽車裡看着,就見那包紅頭巾的女人,從車上拿出兩份飯菜來,就是普通的盒飯。其中一份就從賣菜的小窗裡遞進去了。
於文秀聽不清他們說話,但能感覺出他們說的活很親切。就見那包紅頭巾的婦女斜倚到鐵皮房子上,吃起盒飯來,不斷的停住,和鐵皮房裡的於大葵說話。很溫馨的樣子。
於文秀幾次想上前,想探個究竟,但沒有,實在不想讓他們太尷尬。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哥呢,再說也沒弄清楚原尾,不好冒然行動。
天擦黑了,菜市場上亮起了幾盞昏暗的路燈,行人很少。他們吃完了飯,就見於大葵出了鐵皮房,攢了不上剩菜爛菜葉,有兩大筐吧,搬到了包紅頭巾的女人車上。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那女人就騎車走了。
於大葵也要鎖門回家,於文秀就開車過去了。
“哥,這麼晚才關門啊。”於文秀下車,走過來打招呼。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一樣。
“妹子,你來接哥了?”於大葵也沒往那方面想,很隨便地說:“不用你來接,哥有電動車,自己就回家了。”
“嗯。我知道。”於文秀說:“哥,我今天下班早,就想過來看看你。嫂子囑咐的。我也是不放心你呢。”
“我一個大老爺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自己會安排。”
“我知道,我就是關心你。”於文秀說:“哥,坐我車我帶你回家吧,正好說說話。”
“看看,我把電動車都搬出來了。好吧,白大嫂正好送了我一兜小魚,咱回去一塊燉小魚貼餅子吃。”
於大葵放好電動車,提出一塑料袋小活魚,上了車。於文秀讓哥坐後排,到了路上,好像隨意地問:“哥,你說這兜小魚是誰送的?”
“是白大嫂。白大嫂她那兒子在郊外小河溝逮的。”於大葵毫不遮掩,就說了:“噢,你不認識,是我們這菜市場的一個清潔工,挺好的一個女人。”
“噢,這個白大嫂是個什麼來歷啊?”於文秀問。
“白大嫂,說起來也可伶。”於大葵不隱瞞,有啥說啥,挺坦誠,說:“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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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文秀聽了心中一動:噢,是個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啊,你還走的那麼近,怪不得嫂子賀春花不放心,走時讓我看着你點。
於文秀就說:“挺可伶的。就一個兒子?”
“是啊,白大嫂她丈夫去年因患絕症去世了,留下他和一個上中學的兒子。兒子還不愛上學,說退學養活家。白大嫂不讓,白大嫂找了清潔工的活,養家餬口,供兒子上學,生活挺清貧的。”
於文秀也表示同情,說:“挺困難的,有不少好心人幫助她吧?”
“是啊,菜市場上商家店鋪都知道她這情況,多多少少都給她點幫助。”於大葵說:“白大嫂爲了節省,經常揀些菜市場上扔掉的爛菜葉回去吃,還喂着幾隻獺兔子。我把好一點的剩菜葉也留給她,怕她吃壞了肚子。”
“生活困難的人,大家都幫一把。”於文秀說:“白大嫂就沒想再找個後老伴,生活上也好有個照應啊。”
“這事我不知道,人家去年才死了丈夫,不好意思問人家怎麼打算的啊。”於大葵說:“不過白大嫂人樣子長的不賴,做人也正派,心眼好,要真找的話,倒是不難找。”
“是嗎?年齡也不大吧?”於文秀說:“比你大幾歲?”
“不,比我還小兩歲呢。”於大葵說:“人們習慣這麼叫她,大概有尊稱的意思吧。年齡其實並不大,挺年輕的一個女人,好好的就守了寡。”
“哥,你還挺同情這位年輕貌美守了寡的白大嫂啊?”於文秀好像打趣地說:“哥,你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我可告訴你,我嫂子賀春花可厲害着呢?可別不要命了啊!”
於大葵眨巴了眨巴眼睛,忽然有所醒悟,說:“妹子,剛纔你是不是來的早,看見什麼了?”
於文秀裝湖塗,說:“我看見什麼了?哥,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啊!”
“妹子,你跟哥扯謊。”於大葵臉紅了,說:“我等着白大嫂掃完垃圾回來拉剩菜,我給她收集的。白大嫂好心感謝我,給我買了一盒飯。我不想要她的東西,可她非塞給我吃,熱心腸。”
“不打自招。”於文秀說:“我是看見那位包紅頭巾的大嫂了。看側影還蠻漂亮的嘛。不過,哥,你可別趁我嫂子不在想入非非啊。就我嫂子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要知道你那樣了,非掐死你不可。”
“妹子,我可是你親哥,你嘴下留德,我哪樣了啊?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哥是正派的,沒那些花花腸子。不能跟你嫂子亂說。”於大葵說:“妹子,嘴下留情。”
“你們之間沒什麼啊?屬正常關心幫助吧?幹嘛慌成這樣?”於文秀盯住於大葵不放。
於大葵這個老實人,可受了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