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文秀給父母和小侄，買了些食品和衣物，託賀志遠捎回去，然後與賀志遠辭別，自己坐公交車回了婆家陳家莊。
婆婆李大菊從醫院回來，精神的不得了。不但身上的病看好了，心病也好了。兒子兒媳同意領養一個孩子了，這是她最高興的。
於文秀到了家，她也表現的從來沒有過的親熱，對這位兒媳婦是特別的好。表揚於文秀懂事開通，能理解人等等。於文秀笑而不語。
李大菊說包餃子吃，這是北方農民最喜慶的時候，最愛做的飯食。
冰箱裡還放着羊肉，包羊肉餡的餃子吃。兒子兒媳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喜慶喜慶。
李大菊坐在炕上，面板和餃子餡，都放在炕上，一家人圍在一起包餃子嘮嗑。陳文川蹲在屋角抽旱菸，一會兒他是燒竈下餃子的。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李大菊就說起她這一雙兒女來了，沒有把於文秀當外姓人。
她說：“我這一雙兒女，叫我稱心的吧，還得說是兒子。潔明從小上學就好，不愛打架惹事，一直考上大學，留在城裡工作。並且在城裡買了房成了家，落戶在城裡了。我挺高興的。也挺滿足的。可是我這個女兒吧，就有點不太叫我滿意了。也是大學畢業，落在了縣城裡，這就比她哥哥矮了一截了。不但如此，還交了個放羊的男朋友，又要鑽進沙土窩裡放羊去了，這是我不太能接受的。書就白唸了？跟個老農民有啥區別呢？到現在我心裡都是個疙瘩。沒出息的閨女！”
陳小萌聽母親說自己，就笑，她說：“娘啊，人家韓茂生不是個大學生嗎？唸的書也不少。人家那叫大學生回鄉創業，是很有能耐的一類。一般的還幹不了呢。只會找個班上。”
“呸！放羊的後生丟死個人呢！”母親李大菊嗤之一鼻，說：“農村光棍漢老頭，一個人，連地也種不了，才放羊去呢。懶散自在，無牽無掛，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都是沒出息的東西。”
陳小萌反駁說：“娘，那你是對這行業有成見。現在不同了，韓茂生搞的是養殖場，工廠化規模經營，可不是一個老頭抱着杆鞭子，放羣羊那麼簡單的事了。你應該理解。”
“我理解個屁。說到底，還不就是個養羊的嘛。有啥出奇的？哪能跟你哥你嫂在城裡上班相比啊，聞着那股羊羶味就受不了。”
“韓茂生不是還送你們兩頭小羊糕子嗎，你們也要了，還挺高興的。沒說不好啊。”陳小萌爭辯，嘟囔着說。
“韓茂生是回鄉創業的大學生，是有能力的。”陳潔明看妹妹難堪，就解圍說：“一般可做不來這事情。我挺佩服韓茂生的。就是時間忙，沒到他養殖場去看看。”
“韓茂生把養殖場搞的不錯，初具規模，我看挺有發展前途的。”於文秀說：“韓茂生爲人正直誠實，有膽有識，是個靠的住的小夥子。我也挺看好他的。”
“你們都一個鼻孔出氣，可我有我的看法，我覺得不順心的事我就說。我李大菊從做閨女時就心直口快，眼睛裡不揉沙子。你們別想耍小把戲矇騙我。”
陳潔明怕母親說到自己的事上，就岔開了話題，他說：“咱娘正在病期，心情不好，別跟咱娘計較。老人也是一片好心，爲兒女好。我和我爹燒竈開餃子去，快包好了。”
“你娘碎嘴子，不要跟她一般見識。”老頭陳文川在鞋邦上磕掉菸灰，站起身來說：“我去抱柴禾燒火。都幾點了，太陽都西偏了，肚子咕咕叫了。”
陳潔明也出去幫着往竈鍋裡添水，收拾竈臺，準備下餃子。
就剩下一點兒餡了，於文秀接過陳潔明手裡的活，擀餃子皮。於文秀說：“娘，我請的假期到了，明天就得回城了。叫潔明留下多呆兩天，照顧你老，行吧？”
“行。文秀，你假期到了就先走吧。叫潔明多住幾天。正好有事跟他商量。”婆婆李大菊說：“文秀，也不瞞你，就是商量領養個小孩子的事。我說這個你也別煩腦。你可是同意了的啊。”
“娘啊，是我對不起你們老陳家，和潔明結婚以後，沒能生個一男半女的，讓你們失望了，都是我的過錯。”
李大菊聽兒媳婦於文秀服軟了，說道歉的話，很受感動，摸了一把眼淚說：“孩子，有你這句話，娘心裡就舒坦多了。我也暗地裡諮詢過醫生，他說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我不怪你。以後你和潔明好好過日子。領養了孩子來，我和你爹給你們養着，不會耽誤你們的工作。”
“娘，謝謝你能包容理解我們。我和潔明會像親生的一樣對待領養來的孩子。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嗯。文秀，娘知道你工作忙，能不麻煩你就不麻煩你。娘還不算老，做了的就自己做。”
“我嫂子不但有文化，而且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反正我是挺佩服我嫂子的。”陳小萌在一邊稱讚嫂子於文秀。
“嗯，小萌啊，我看你就是跟不上你嫂子，有你嫂子一半也好。找個放羊的男朋友，鑽了沙土窩裡去了，以後看你們怎麼混。”
“娘，你看你，又來了，你還沒完了呢。等我和茂生結了婚，非混出個樣來給你看不行！”
“我等着你們混的呢！”不管怎麼說，母親李大菊對陳小萌嫁個放羊的男人，是不滿意的。
餃子包好了，外屋的水也燒開了，於文秀和陳小萌，端餃子出去下餃子。一家人忙活着開餃子吃飯了。
第二天早晨，陳潔明開車送於文秀到附近的汽車站去，車上夫妻兩個人談起孩子的事。
於文秀說：“咱爹孃非要給咱領養個孩子，還非要領養個男孩不可，說名字都起好了，叫陳立根，我老覺得不是心裡意思。”
“唉，就聽爹孃的吧，我也沒辦法，誰叫咱生不出兒子來呢？委屈求全吧。”
“這不怪我一個人呢。”於文秀說：“我就說吧，你這個人文氣太重，沒有點男子漢的氣魄。咱倆開始搞對象，我就看不上你這一點。”
“怎麼又提到我了？”
“我說說，出出胸中悶氣還不行啊？誰叫你是我丈夫呢，一點承受能力也沒有。”
陳潔明知道媳婦於文秀心裡不痛快，要發牢騷，就不言語了。於文秀自己嘮叨。
到了長途汽車站，於文秀坐上公交汽車回了城裡。
於文秀到了大都市，正好是下半晌，到自己家裡放下東西，洗漱休息了一下，就到嫂子賀春花家裡去了。這時候哥嫂也快收攤回來了。
今天正趕上是星期天，於朵朵放假在家裡。
於朵朵見姑姑來了，喜得不得了，說：“姑，這幾天你上哪裡去了？也不來看我們。我媽從我姥姥家回來了。我爺爺奶奶給你捎來好多東西呢。紅棗啊，花生啊，紅薯啊，我們給吃的不少。誰叫你不在家呢？”
“饞嘴貓，吃就吃了吧。你爸媽快回來了吧？”
“快了吧。姑，你也是走親戚去了吧？帶回來什麼好吃的了？”
“你就知道吃啊？都多大了，初中生了，有些女生都知道有口好東西留給男同學吃了。朵朵，你沒早戀吧？”
“姑，你問得這是啥問題啊？我不懂。”於朵朵臉羞紅了，很不好意思。
“朵朵，我這是給你打預防針，初中生可不許早戀呢，影響學習，說穿了，就是小孩子瞎胡鬧，不會有個結果的。”
“好了，我的姑，我知道了。”一提起這事來，於朵朵還是挺興奮，她說：“姑，不過我告訴你，我們班是有早戀的，遞小紙條了，送個小物件啊，是有的。”
“小孩子家，青春懵懂期，啥也不懂，這得叫老師和家長好好管管。”
於朵朵不以爲然，說：“也得尊重客觀現實，你們做大人的得正確理解這個事，不要一棍子打死。會傷人心的。”
“我不是教育家，我管不着那些事。不過我得提醒你爸媽了，得看着你點兒。別光顧了做生意，也要注意孩子教育問題。”
“那你告訴我媽去吧。”於朵朵顯得很不高興，說：“真沒勁。”
“於朵朵，姑也是從那個時期過來的，還是積累了些經驗的，你不要不高興，姑這全是爲了你好。好好讀書，上大學，這纔是你的本份。”
於朵朵撅着嘴，皺着眉頭，吭哧了半天，轉了話題，說：“你就說你給我們帶來了啥好吃的吧？”
“噢，我還真給忘了，我是來給你家送東西的。一隻土雞，你姑夫他爹給做好了，拿來你們吃吧。”
“走了回婆家，就帶回來一隻土雞吃啊？真是的。”於朵朵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
於文秀說：“你這孩子，我看該叫你媽好好管管你了。”
門外車喇叭響，於大葵賀春花收攤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