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上面再沒有動靜,便順着一條竹竿爬了上去。只見那是一個小型的水寨,只寨門處有兩個看守,此時已昏昏入睡。
水池上面倒吊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陸海心。她上身穿一件背心,下身一條三角短褲。身上被皮鞭抽打得傷痕累累,背心裂開處還有血跡。因爲是倒吊着,頭髮披散開了,顯得十分狼狽。
她的身上綁着一根繩子,繩子的另外一邊系在一個赤膊男人的身上。那男人必須拼盡全力站定,才能不讓繩子滑向水池,以免倒吊着的陸海心浸入水中。這顯然是一種十分殘酷的刑罰,用以對付那些訓練有素的特種兵。
拽着陸海心的男人明顯已經筋疲力盡,再加上睏倦,時不時會讓陸海心突然下沉。
看到這裡,我的心如同一條打結的繩子,糾在一起;又如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在了我的胸口。
然而,我卻知道,越是這個時候,我越應該冷靜。我先是向樊松林他們報告了自己的位置,然後就是確認身份。由於四個人中,我只認識陸海心,所以我必須想辦法,先將她救下來。
我再次潛入水下,然後來到水寨的門口,輕輕爬上去,用匕首,輕鬆解決了那兩個尚在夢中的守兵,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動靜。
可是拽着陸海心的赤膊男人還是發現了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驚喜。
我示意他少安毋躁,不要發出聲音,然後小心地觀察了一下,確認沒有其他人後,纔來到他的身邊。“首戰用我……”
“用我必勝!”
“身份確認,哥們兒,辛苦了!”我先用匕首,將綁在他身上的繩子割斷,然後一手攬住繩子,將陸海心從水池的上方拽回來。
當我看清陸海心的狼狽模樣,不由得怒火中燒,好好的,花兒似的女孩,竟被折磨成這副模樣。
“還有人嗎?”等我把所有的人都解救下來以後,問那個拽着陸海心的赤膊男人道。
“被捕的時候,有五個人,老肖傷重,進來沒多久就死了,現在就剩下我們四個。”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話,而是再次嘗試聯繫樊松林。
“接下來怎麼辦?”
“老大,一會兒我帶着人繞到後面,救人的事兒交給張揚。你就負責在裡面製造混亂,吸引火力。”
“明白!”
“注意安全。”
“放心,我死不了。”
切斷信號,我便走過去,將陸海心抱在懷裡,她此刻稍稍清醒了一些,看着我,不禁熱淚盈眶,“軒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我重重地點點頭,“一會兒張揚會帶人來救你們。”
“你呢?”
“我去替你報仇!”
“不要,很危險。”
“什麼危險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你放心,我絕不會讓那些欺負你的人,死得那麼痛快。”
“軒哥……”她用十分平靜的語氣對我說道,“自從加入特勤隊,我就已經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虐俘訓練也是每年都會有的訓練科目。所以,無論我在這裡遭受了怎樣的屈辱和虐待,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的,你太小瞧我的心理素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都能平安,活着出去,你千萬不要爲了給我報什麼仇,而意氣用事,知道嗎?”
我看着她滿身傷痕,悽悽慘慘的模樣,還要反過來勸慰我,心裡更不是滋味。“放心吧,妹妹,我心裡有數。”
說罷,我又交代那個赤膊男人幾句,然後悄無聲息地竄入了黑夜中,順手拿走了倒在地上那兩個守門嘍囉的配槍。
幾分鐘後,整個水寨,火光沖天……
就這樣,盤踞在中緬邊境的一個頗具規模的販毒集團,被端了老窩。這次行動是成功的,我們解救了四名人質,打死武裝毒販13名,俘獲114名販毒集團人員及家屬。並從他們的口中得知了另外一個大型販毒集團的線索,許司令正與地方緝毒警察謀劃下一步行動。
唯一比較遺憾的就是……陸海心經歷了這次被俘事件後,選擇了退役。她終究是無法面對同事們那些異樣的眼光。臨走的時候,我在燕京請她吃了一頓全聚德,她說那是她第一次吃全聚德。
“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先回老家,和父母呆一段時間,可笑的是,他們都不知道我在燕京是做什麼工作的,我騙他們說,我在一個公司做網絡安全員。”說着,她無奈地笑了笑。
“然後呢?”
“還沒想好,不過我小時候有個理想是當老師,或許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安心當個老師也不錯。”
“嗯,挺好的。”
她忽然用十分驚異的眼神看着我。
“怎麼了?”
“沒什麼。”她笑了笑道,“其實我和很多人說過我的理想,但他們大多嗤之以鼻。”
“爲什麼呢?”
“因爲他們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過女人。在部隊裡,是沒有性別之分的。”
“嗯。不過我其實能理解你。”
“是嗎?”她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
“哪方面?”
“方方面面。”
“因爲青青姐?”
“嗯,有她的原因,她和你正好相反。她原來學習成績很好,還是燕京大學歷史系的高材生。”
“這個我知道,只是她爲什麼會選擇進入特勤隊,我就不太清楚了。”
“她有的她的考慮,就像你現在選擇退役一樣。”
“還好你沒有像他們一樣勸我留下來。”
“我不會勸你,就如同當初我沒有勸阻青青一樣。人的經歷不同,所以沒有資格去幹涉別人的選擇。子貢說:‘吾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但是……”過了半晌,我還是打破了沉默,“我希望無論你去到哪裡,都不要斷了和我們的聯繫。其實在我心裡,早就把你當成是我的妹妹一樣,你知道嗎?”
“嗯,哥!”她難得的叫了我一聲“哥”,而不是“軒哥”。
我很欣慰地點了點頭。
“說到當老師,我有個好去處……”
“什麼好去處?”
“你想不想到青青曾經呆過的那個小山村去看看,那裡有一羣可愛的孩子!”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