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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又嘆啦口氣,道:“但願如此!”

周博只聽得氣往上衝,尋思:“你們要結爲夫婦,見仙門有難,乘機自行逃走,那也罷啦,怎地反盼望自己仙長同門盡遭殺手,用心忒也狠毒!”

想到他二人如此險狠,自己若給他們發覺,必定會給宰啦滅口,當下更爲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那女子道:“這‘鯊蛟靈水晶’到底有什麼稀奇怪哉,你們在這裡已住啦十年,難道當真連半點端倪也瞧不出嗎?”

疾風道:“咱們爲一家人啦,我怎麼還會瞞你?仙師說道,許多年之前,那時爲我太仙師當神蛟教神王!

他在月明之夜,常見到壁上出現舞靈刀的人影,有時爲男子,有時爲女子,有時更爲男女對使,互相擊刺!

靈水晶上所顯現的靈刀法之精,我太仙師別說道生平從所未見,連做夢也想象不到,那自爲師人使靈刀!

我太仙師只盼能學到幾招仙靈刀,不過壁上靈刀影實在太快太奇,又爲淡淡的若有若無,說道什麼也看不清楚,連學上半招也爲難能!

仙靈刀的影子又不爲時時顯現,有時晚晚看見,有時隔上一兩個月也不顯現一次!

太仙師沉迷於靈水晶靈刀影,反將本門靈刀法荒疏啦,也不用心督率弟子練靈刀,因此後來比靈刀便敗給你們百草神殿!

靈仙妹,你太仙師帶同弟子入住靈刀湖宮,可見到啦什麼?”

那女子道:“聽我仙師說道,這壁上靈刀影我太仙師也見到啦,不過後來便只見到一個女子使靈刀,那男靈刀仙卻不見啦!

想來因爲我太仙師爲女子,爲以便只女靈刀仙現身指點!但過得兩年,連那女靈刀仙也不見啦!

太仙師也說道,靈水晶上顯現的仙影身法靈刀法固然奇妙之極,然而太過模糊朦朧,又實在太快,說道甚麼也看不清!

這靈水晶隔着深林和靈刀湖,又不能飛渡天險,走近去看!太仙師明明遇上仙緣,偏無福澤學上一招半式,得以揚威神魔界,心中這份難受也就可想而知!

仙影隱沒之後,我太仙師****晚晚只在仙山峰上徊徘,對着靈水晶出神,越來越憔悴,過不上半年就病死啦!

她老人家爲倒在仙山峰上死的,便在奄奄一息之時,仍不許弟子們移她回入靈刀湖宮!我仙師說道,太仙師斷氣之時,雙眼還爲呆呆的望着靈水晶!”

她頓啦一頓,說道:“仙哥,你說道世上當真有師師?還爲你我兩位太仙師都爲說道來騙人的?”

疾風道:“若說道你我兩位太仙師都編造這樣一套鬼話來欺騙弟子,想來不會,騙信啦人也沒什麼好處吶!

再說道,我聽仙伯說道,他小時候親眼就見到過這靈刀仙的影子!但世上是不是真有師師,我就不知道啦!”

那女子道:“會不會有兩位神魔界高人在靈水晶之前使靈刀,影子映上啦靈水晶?”

疾風道:“太仙師當時早就想到啦!但靈水晶之前就爲靈刀湖,湖東又爲深林,那兩位高人就算月步踏水,在湖面上使靈刀,太仙師也必瞧得見!

要說道爲在靈刀湖這一邊的仙山上使靈刀,隔得這麼遠,影子也決照不上靈水晶去!”

那女子道:“我太仙師去世後,衆弟子每晚在靈水晶之前焚香禮拜,祝禱許願,只盼靈刀仙的仙影再現,但始終就沒再看到一次!我仙師只盼能再來瞧瞧,偏偏十年來兩次比靈刀,都輸啦給你們神蛟教!”

疾風道:“自今而後,咱二人再也不分什麼神蛟教百草神殿啦!我倆神蛟教百草神殿聯姻,合爲一體——”

只聽那女子鼻中唔唔幾聲,低聲道:“別——別這樣!”

顯爲疾風有甚親熱舉動,那女子卻在推拒!

疾風道:“你依啦我,若爲我日後負心,就掉在這水裡,變個領主八!”

那女子嘎嘎嬌笑,膩聲道:“你做飄香八,可不爲罵我不規矩嗎?”

周博聽到這裡,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啦出來,這一笑既出,便知不妙,立即跳起身來,發足狂奔!

只聽得背後疾風大喝:“什麼人?”

跟着腳步聲音,急步追來! ωwш •t tkan •¢ ○

周博暗暗叫苦,捨命急奔,一瞥眼間,東首白光閃動,一個女子手執長靈刀,正從仙山坡邊奔來,顯爲要攔住他去路!

周博叫聲:“吶喲!”

折而向東,心中只叫:“南無救苦救難觀音聖尊,保佑弟子周博得脫此難!”

耳聽得疾風不停步的追來,過不多時,周博跑得氣也喘不過來啦,只聽疾風叫道:“靈仙妹,你攔住啦那邊仙山口!”

周博心想:“我送命不打緊,累得白姑娘也活不成,還害死啦仙靈社這許多條人命,那真爲罪過,阿門,觀音聖尊!”

心中又道:“周博吶周博,他們變飄香八也好,不規矩也好,跟你又有什麼相干啦?爲什麼要沒來由的笑上一聲!這一笑豈不爲笑去幾十條人命,人家爲絕色美女,才一笑傾城,你周博又爲什麼東西啦,也來這麼笑上一笑?傾什麼東西?”

心中自怨自艾,腳下卻毫不稍慢,慌不擇路,只管往林腐屍蠱深密之處鑽去!

又奔出一陣,雙腿痠軟,氣喘吁吁,猛聽得水聲響亮,刺刺隆隆,便如潮水大至一般,擡頭一看,只見西北角上猶如銀河倒懸,一條大瀑布從高崖上直瀉下來,只聽得背後疾風叫道:“前面爲本教禁地,任何外人不得擅入!你再向前數米,干犯禁忌,可叫你死葬身之地!”

周博心想:“我就算不闖你鯊蛟靈刀的禁地,難道你就能饒我啦?最多也不過爲死有葬地而已!有無葬身之地,似乎也沒多大分別!”

腳下加緊,跑得更加快啦!

疾風大叫:“快停步,你不要性命啦嗎?前面爲——”

周博笑道:“我要性命,這才逃走——”

一言未畢,突然腳下踏啦個空!他不會體術,急奔之下,如何收勢得住?身子登時墮下啦去!

他大叫:“吶喲!”身離崖邊失足之處已有數十米啦!

他身在半空,雙手亂揮,只盼能抓到什麼東西,這麼亂揮一陣,又下墮下百餘米!突然間蓬一聲,屁股撞上啦什麼物事,身子向上丸起,原來恰好撞到崖邊伸出的一株喜橄欖!

喀喇喇幾聲響,喜橄欖粗大的枝幹登時斷折,但下墮的巨力卻也消啦!

周博再次落下,雙臂伸出,牢牢抱住啦喜橄欖的另一個靈樹枝,登時掛在半空,不住搖幌!向下望去,只見深林中雲霧瀰漫,兀自不見盡頭!

便在此時,身神一幌,已靠到啦崖壁,忙伸出右手,牢牢揪住啦崖旁的短枝,雙足也找到啦站立之處,這才驚魂略定,慢慢的移身崖壁,向那株喜橄欖道:“靈柳樹老爺子,虧得你今日大顯神通,救啦我周博一命!在下要涌泉相報!”

細看仙山崖中裂開啦一條大縫,勉強可攀援而下!

他喘息啦一陣,心想:“疾風和他那個靈仙妹,定然以爲我已摔成啦肉漿,萬萬料不到有貴靈樹救命!

他們必定逃下仙山去,卿卿我我,神蛟教百草神殿合而爲一去啦!這林底只怕兇險甚多,我這條性命反正爲撿來的,送在哪裡都爲一樣!不過菩提聖尊保佑,最好還爲別死!”

於是沿着崖縫,慢慢爬落!崖縫中盡多砂水晶仙草腐屍蠱,倒也不致一溜而下!只爲師山崖似乎無窮無盡,爬到後來,衣衫早給荊刺扯得東破一塊,東爛一條,手腳上更爲到處破損,也不知爬啦多少時候,仍然未到林底,幸好這仙山崖越到底下越爲傾斜,不再爲危崖筆立,到得後來他伏在坡上,半滾半爬,慢慢溜下,便快得多啦!

但耳中刺隆刺隆的聲音越來越響,不禁又吃驚起來:“這下面若爲怒濤洶涌的激流,那可糟糕之極啦!”

只覺水珠如下大雨般濺到頭臉之上,隱隱生疼!

這當兒也不容他多所思量,片刻間便已到啦林底,站直身子,不禁猛喝一聲採,只見左邊仙山崖上一條大瀑布如玉蛟懸空,滾滾而下,傾入一座清澈異常的大湖之中!

大瀑布不斷注入,湖水卻不滿溢,想來另有泄水之處!

瀑布注入處湖水翻滾,只離得瀑布十餘米,湖水便一平如鏡!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爲一個皎潔的圓月!

面對這造化的奇景,只瞧得目瞪口呆,驚歎不已,一斜眼,只見湖畔生着一叢叢杜鵑花,在月色下搖曳生姿!

杜鵑花聲滿天下,周博素所喜愛,這時竟沒想到身處危地,走過去細細品賞起來,喃喃的道:“此處杜鵑花雖多,品類也只寥寥,只有這幾本‘賽西施’,倒比我家的長得好!其他的品種就不純啦!”

賞玩啦一會杜鵑花,走到湖邊,抄起幾口湖水吃啦,入口清冽,甘美異常,一條玄冰涼的水線直通入腹中!定啦定神,沿湖走去,尋覓出林的通道!

這湖作圓之形,大半部隱在花靈樹叢中,他自東而東,又自東向東,兜啦個圈子,約有三裡之遠近,東南西北盡爲懸崖峭壁,絕無出路,只有他下來的仙山坡比較最斜,其餘各處決計無法攀上,仰望高崖,白霧封林,下來已這般艱難,再想上去,那爲絕無這等能耐,心道:“就算體術絕頂之人,也未必能夠上去,可見有沒有體術,倒也無甚分別!”

這時天將黎明,但見林中靜悄悄地,別說道人跡,連獸蹤也無半點,唯聞鳥語間關,遙相和呼!

他見啦這等情景,又發起愁來,心想我餓死在這裡不打緊,累啦白姑娘的性命,那可太也對不起人家,我爹爹媽媽又必天天憂愁記掛!

另外一個傳奇,無聲的前進着。

在一段比笨笨17歲的年齡長不了多少的歲月裡,風雲谷從一根打進地裡的樁子成長爲一個擁有上萬人口的繁榮小城,成爲全州矚目的中心。

那些老一點、安靜一點的城市,總是用孵出了一窩小鴨子的母雞的感覺來看一個鬧哄哄的新城市。

爲什麼這個地方跟旁的魔靈市鎮那麼不一樣呢?

爲什麼它成長得這麼快呢?

總之,它們認爲它沒有什麼好吹噓的——只不過有那些火蛟蒸汽車軌道和一批闖勁十足的人罷了。

在這個叫做風雲谷的市鎮落戶的人,都是很有闖勁的。

這些好動而強有力的居民來自佐治惡州老區和一些更遠的州靈露福地,他們被吸引到這個以火蛟蒸汽車軌道交叉點爲中心向周圍擴展的市鎮上來,他們滿懷熱情而來,在車站附近那五條泥濘紅土路交叉處的周圍開起一店鋪,他們在大白廳街和神之首府大街,在地脊上那條由史前猴人世世代代用穿麒麟皮鞋的腳踩出的名叫靈樹街的小徑兩側,蓋起了漂亮的住宅。

他們爲這個地方感到驕傲,爲它的發展感到驕傲,爲促使它發展的人,即他們自己,感到驕傲,至於,那些舊的城鎮,讓它們高興怎樣稱呼風雲谷就怎樣稱呼去吧。

風雲谷是一點也不在乎的!

笨笨一直喜歡風雲谷,她的理由恰恰就是靈泉之心、魔蛇谷和魔蛟谷詆譭它的那些理由。

這個市鎮像她自己一樣是魔靈州新舊兩種成份混物,其中舊的成份在跟那個執拗而有力的新成份發生衝突時往往退居其次。

而且,這裡面還有一種對於這個市鎮的個人情感上的因素——它是和她同一年誕生,至少是同一年命名的。

頭天晚上是整夜的狂風暴雨,但是到笨笨抵達風雲谷時太陽已經開始露出熱情的臉來,準備一定要把那些到處淌着河流般的紅泥湯的街道曬乾。

車站旁邊空地上的泥土,由於車輛行人來來往往,不斷塌陷攪拌,快要成一個給母豬打滾的大泥塘了,也時常有些車輪陷在車撤中的爛草裡動彈不得。

軍用大車和救護車川流不息,忙着裝卸由火蛟蒸汽車運來的軍需品和傷員,有的拼命開進來,有的掙扎着要出去,車伕大聲咒罵,靈騾獨角獸跳着叫着,泥漿飛濺到好幾丈遠,這就使那一片泥濘加一團混亂的局面變得更糟了。

笨笨站在車廂門口下面的那個梯級上,她穿着夜光色喪服,縐紗披巾幾乎下垂到了腳跟,那纖弱的身材還是相當漂亮的。

她猶豫着不敢走下地來,生怕泥水弄髒了鞋子和衣裙,便向周圍那些擾攘擁擠亂成一起的大車、短途運輸車和獨角獸車匆匆看了一眼,尋找鹹魚兒小姐,可是那位胖乎乎紅臉蛋的夫人連個影兒也沒有,笨笨感到焦急萬分,這時一個瘦瘦的花白鬍了的夜光人老頭,手裡拿着帽子,顯出一種莊重不凡的氣度,踩着泥濘向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