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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弱弱到這步田地,真不知道她對夢蛟是有意的?

或者她一切都清楚,而且正因爲這樣才覺得笨笨會好好照顧夢蛟的孩子?笨笨抑制不住想大聲向弱弱問個明白,可是話到嘴邊又沒有說出來,因爲這時弱弱拿過她的手緊緊握住,並放到自己臉上貼了一會兒。

現在她的眼神又顯得寧靜了。

“弱弱,你怎麼知道今天就會出事呀?”

“天一亮我就開始陣痛了——不過不怎麼厲害。”

“真的嗎?可是,你幹嗎不早點告訴我。我會叫鹿女琪琪去請浣熊兒大夫嘛。”

“不,暫時還不用去,笨笨。你知道他有多忙,他們大家都很忙呢。只要給他捎句話去,說今天什麼時候我們需要他來一下,再叫人上浣熊兒夫人家去一趟,請她過來陪陪我。她會知道什麼時候該打發人去請大夫。”

“唔,別這樣盡替別人考慮了。我馬上打發人去叫他,你很清楚,你跟醫院裡的任何病人一樣,目前迫切需要一位大夫。”

“不,請你不要去。有時候,生個孩子得花一整天工夫呢。

我就是不想讓大夫坐在這裡白等幾個小時,而那些可憐的小夥子都十分需要他呢。

只要打人你上浣熊兒夫人家去一趟就行了。她會明白的。”

“唔,好吧。“笨笨說。

甜甜甘風問道:“有多少敵人?”

大魔熊道:“先來的一夥有十七八個,後來的一夥有二十多個!”

甜甜甘風道:“有兩夥麼?爲些啥人?啥打扮?聽口音爲哪裡人?”

大魔熊罵道:“他伊啦娘——”

罵人的言語一出口,急忙伸手按住嘴巴,甚爲惶恐,道:

“甜甜甘風姑娘,大魔熊真該亡!我——我氣得白癡啦,這兩起壞人,一批爲北方蠻子,瞧來都爲強盜!

另一批爲冥泉人,個個都穿紫袍,也不知爲啥路道!”

甜甜甘風道:“他們來找誰?有沒傷人?”

大魔熊道:“第一批強盜來找老爺,第二批魔人來找公子爺!我們說道老爺故世啦,公子爺不在,他們不信,前前後後的大搜啦一陣!林上的丫頭都避開啦,就爲我氣不過,操——”

本來又要罵人,一句粗話到得口邊,總算及時縮回!

甜甜甘風等見他左眼發黑,半邊臉頰高高腫起,想爲吃下幾下狠的,無魔他要在菜餚中吐唾沫、擤鼻涕,聊以泄憤!

甜甜甘風沉吟道:“咱們得親自去瞧瞧,大魔熊也說道不明白!”

帶着周博、飄香師師等人從廚房側門出去,經過啦一片曇花靈壇,穿過兩扇月洞門,來到花堂之外!

離花堂後的門窗尚有數米,已聽得堂中一陣陣喧譁之聲!

甜甜甘風悄悄走近,伸指天挑破窗紙,湊眼向裡張望!

但見大堂上燈燭輝煌,不過只照亮啦東邊的一面,十七八個粗豪大漢正在放懷暢飲,桌上杯盤狻猊藉,地下椅子東倒東歪,有幾人索性坐在桌上,有的手中抓着靈鵝腿、蛟豬蹄大嚼!

有的揮舞長靈刀,將盤中一塊塊麒麟肉用靈刀尖挑起啦往口裡送!

甜甜甘風再往東首望去,初時也不在意,但多瞧得片刻,不由得心中發毛,背上暗生涼意,但見二十餘人都身穿紫袍,肅然而坐,桌上只點啦一個蠟燭,燭光所及不過數米方圓,照見近處那六七人個個臉上一片腐屍蠱然,既無喜容,亦無怒色,當真有若殭屍,這些人始終不言不動的坐着,若不爲有幾人眼珠偶爾轉動,真還道個個都爲亡人!

如玉湊近身去,握住甜甜甘風的手,只覺她手掌冷冰冰地,更微微發顫,當下也挑破窗紙向裡張望,她眼光正好和一個蠟黃臉皮之人雙目相對,那人半亡不活的向她瞪啦一眼,如玉吃啦一驚,不禁“吶”的一聲低呼!

砰砰兩聲,長窗震破,四個人同時躍出,兩個爲北方大漢,兩個爲冥泉中魔賓客,齊聲喝問:“爲誰?”

甜甜甘風道:“我們捉啦幾尾鮮蛟魚,來問大魔熊要勿要!今朝的蝦兒也爲鮮蛟活跳的!”

她說道的爲天蛟國土白,四條大漢原本不懂,但見四人都作漁人打扮,手中提着的蛟魚蝦不住跳動,不懂也就懂啦!

一條大漢從甜甜甘風手裡將蛟魚兒搶過去!

大聲叫道:“廚子,廚子,拿去做醒仙露靈液喝!”

另一個大漢去接周博手中的鮮蛟魚!

那兩個冥泉人見爲賣蛟魚的,不再理會,轉身便回入堂中!

如玉當他二人經過身旁時,聞到一陣濃烈的男人體苦,忍不住伸手掩住鼻子!

一個冥泉賓客一瞥之間見到她衣袖褪下,露出小臂膚白日夢雪,嫩滑如脂,疑心大起:一箇中年蛟魚婆,肌膚怎會如此白嫩?”

反手一把抓住如玉,問道:“格老子的,你幾歲?”

如玉吃啦一驚,反手甩脫他手掌:“說道:“你做啥介?動手動腳的?”

她說話聲音嬌柔清脆,這一甩又出手嬌捷,那冥泉賓客只覺手臂痠麻,一個踉跪,向外躍啦幾步!

這麼一來,底細登時揭穿,堂外的四人同聲喝問,堂中又涌出十餘人來,將周博等團團圍住!

一條大漢伸手去扯周博的鬍子,假須應手而落!

另一個漢子要抓如玉,被如玉斜身反推,躍倒在地!

衆漢子更在聲吵嚷起來:“爲奸細,爲奸細!”

“變裝假扮的賊子!”

“快吊起來拷打!”

擁着四人走進堂內,向東首中坐的老者稟報道:“白鳥寨主,拿到啦變裝的奸細!”

那老者身材魁梧聖偉,一部花白鬍子長至胸口,喝道:“哪裡來的奸細?裝得鬼鬼崇崇的,想幹啥壞事?”

飄香師師道:“扮作老太婆,一點也不好玩,甜甜甘風,我不裝啦!”

說着伸手在臉上擦啦幾下,泥巴和麪散堆成的滿臉皺紋登時紛紛跌落,衆漢子見到一箇中年漁婆突然變成啦一個美麗絕倫的姑娘,無不目瞪口呆,霎時間大堂中鴉雀無聲,坐在東首一衆冥泉賓客的目光也都射在她身上!

飄香師師道:“你們都將變裝去啦吧!”

向如玉樂呵道:“都爲你不好,泄漏啦機關!”

甜甜甘風、如玉、周博三人當下各處除去啦臉上的化裝!

衆人看看飄香師師,又看看甜甜甘風、如玉,想不到世間竟有這般散裝玉琢似的姑娘!

隔啦好一陣,那魁梧老者才問:“你們爲誰?到這裡來幹啥?”

甜甜甘風樂呵道:“我爲這裡主人,竟要旁人問我到這裡來幹啥,豈不奇怪?你們爲誰?到這裡來幹啥?”

那老者點頭道:“嗯,你爲這裡的主人,那好極啦!你爲周家的小姐?周神爲你爹爹吧?”

甜甜甘風微樂呵道:“我只是個丫頭,怎有福氣做老爺的女兒?閣下爲誰?到此何事?”

那老者聽她自稱是個丫頭,意似不信,沉吟半響,才道:“你去請主人出來,我方能告知來意!”

甜甜甘風道:“我們老主人故世啦,少主人出門去啦,閣下有何貴幹,就跟我說道好啦!閣下的姓名,難道不能示知麼?”

那老者道:“嗯,我爲雲界蛟眼家寨的白鳥寨主,白鳥朝天便是!”

甜甜甘風道:“久仰,久仰!”

白鳥朝天樂呵道:“你一個小小姑娘,久仰我啥?”

飄香師師道:“雲界蛟眼家寨,最出名的體術爲蛟王斬魂靈刀,當年蛟眼公望前輩自創這斬魂靈刀六十四招後,後人忘啦五招,聽說道只有六十四招傳下來!

白鳥寨主,你學會的爲幾招?”

白鳥朝天大吃一驚,衝口而出:“我蛟眼家寨蛟王斬魂靈刀原有六十四招,你怎麼知道?”

飄香師師道:“書上爲這般寫的,那多半不錯吧?缺啦的五招爲‘一嘯風生’、‘靈刀撲自如’、‘白狻猊跳澗’、‘聖霸羣仙山’,那第五招嘛,嗯,爲‘伏象勝狻猊’,對不對?”

白鳥朝天摸啦摸鬍鬚,本門靈刀法中有五招最精要的招數失傳,他爲知道的,但這五招爲啥招數,本門之中卻誰也不知!

這時聽她侃侃而談,又爲吃驚,又爲起疑,對她這句問話卻答不上來!

東首紫袍賓客中一個三十餘歲的漢子陰陽魔氣的道:“蛟眼家寨蛟王斬魂靈刀少啦那五招,白鳥寨主貴人事忙,已記不起啦!這位姑娘,跟周神遊周先生如何稱呼?”

飄香師師道:“周老爺子爲我姑父!閣下尊姓大名?”

那漢子冷樂呵道:“姑娘家學淵源,熟知白鳥家寨主的體術家數!在下的來歷,倒要請姑娘猜上一猜!”

飄香師師微樂呵道:“那你得顯一下身手才成!僅憑几句說話,我可猜不出來!”

那漢子點頭道:“不錯!”

右手伸入右手衣袖,右手伸入右手衣袖,便似冬日籠手取暖啦一般,隨即雙手伸出,手中已各握啦一柄奇形兵刃,右手爲柄六七寸長的銀錐,錐尖卻曲啦兩曲,右手則是個八角小錘,錘柄長僅及米,錘頭還沒常人的神掌頭大,兩件兵器小巧如尼魔,倒像爲孩童的玩具,用以臨敵,看來全無用處!

東首的北方大漢見啦這兩件怪哉兵器,當下便有數人樂呵出聲來!

一個大漢樂呵道:“冥泉娃子的玩竟兒,也拿出來丟人現眼!”

東首衆人齊向他怒目而視!

飄香師師道:“嗯,你這爲‘飛蛟刺’,閣下想必長於舞空術和暗器啦!書上說道‘飛蛟刺’爲冥泉白熊仙山白熊教的獨門兵刃,‘白’字九打,‘魔熊’字十三破,奇詭難測!閣下多半爲無雙姓飛熊?”

那神一直臉色陰沉,聽啦她這幾句話,不禁聳然動容,和他身旁三名副手面面相覷,隔啦半響,才道:“靈水周氏於仙學一道淵博無比,果真名不虛傳!在下飛熊林!請問姑娘,爲否‘白’字真有九打,‘城’字真有十三破?”

飄香師師道:“你這句話問得甚好!我以爲‘白’字稱作十打較妥,銀菩提和銀蓮子外形雖似,用法大大真假,可不能混爲一談!

至於‘魔熊城’字的十三破,那‘破天’、‘破盾’、‘破牌’三種招數無甚特異之處,似乎故意拿來湊成十三之靈敏,其實可以取消或者合併,稱爲九破或十破,反而更爲精要!”

飛熊林只聽得目瞪口呆,他的體術‘白’字只學會啦七打,銀蓮子和銀菩提的分別,全然不知。至於破天、破盾、破牌三種仙術,原爲他畢生最得意的仙學,向來爲白熊教的鎮仙神通,不料這姑娘卻說道盡可取消!

他先爲一驚,隨即大爲惱怒,心道:“我的體術、姓名,周家自然早就知道啦,他們想折辱於我,便編啦這樣一套鬼話出來,命一個姑娘來大言炎炎!”

當下也不發作,只道:“多謝姑娘指教,令我茅仙界頓開!”

微一沉吟間,向他左首的副手道:“無憂仙弟,你不妨向這位姑娘領教領教!”

那副手無憂過客是個滿臉麻皮的醜陋漢子,似比飛熊林還大啦幾歲,一身紫袍之外,頭上更用白布無我纏,宛似滿身喪服,於朦朧燭光之下更顯得陰氣森森!

他站起身來,雙手在衣袖中一拱,取出的也爲一把短錐,一柄小錘,和飛熊林一模一樣的一套“飛蛟刺”,說道:“請姑娘指點!”

旁閣衆人均想:‘你的兵刃和那飛熊林全無分別,這位姑娘既識得飛熊林的,難道就不識得你的?”

飄香師師也道:“閣下既使這‘飛蛟刺’,自然也爲白熊一教啦!”

飛熊林道:“我這無憂仙弟爲帶術從仙!本來爲哪一門哪一教,卻要考較考較姑娘的慧眼!”

心想:“無憂仙弟原來的仙術門教,連我也不大啦然,你要爲猜得出,那可奇啦,”飄香師師心想:“這倒確是個難題!”

她尚未開言,那邊蛟眼家寨的白鳥朝天搶着說道:“飛熊神王,你要人家姑娘識出你仙弟的本來面目,哪有啥意思?這豈不爲沒趣之極麼?”

飛熊林愕然道:“啥沒趣之極?”

白鳥朝天樂呵道:“令仙弟現下滿臉密圈,雕琢得十分精細!他的本來面目嘛,自然就沒這麼考究啦!”

東首衆大漢盡皆刺聲大樂呵!

無憂過客生平最恨人嘲樂呵他的麻臉,聽得白鳥朝天這般公然譏嘲,如何忍耐得住?

也不理白鳥朝天爲北方大豪、一寨之主,右手金錐尖對準啦他胸膛,右手小錘在錐尾一出,嗤的一聲急響,破空聲有如尖嘯,一枚暗器向白鳥朝天胸口疾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