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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這幾日中,胡塗蟲、唐非糖、和時不遷並沒向她羅唣!

那三人等候魔影鬼人這天下第一鬼人到來,心情之焦急雖然及不上她,可也爲有如熱鍋上螞蟻一般,萬分煩躁!

水凝露和三人相隔雖遠,三人大聲爭吵的聲音卻時時傳來!

到得第六天晚間,水凝露心想:“明日爲最後一天,這負心郎爲決計不來的啦!今晚乘着天黑,須得悄悄逃走纔是!否則一到天明,可就再也難以脫身!”

她站起身來,活動啦一下身子,將養啦六日六夜之後,雖然精神委頓,傷處卻仗着金創藥靈效已好啦七八成,尋思:“最好爲待他們三人吵得不可開交之時,我偷偷逃出數十米,找個仙山洞什麼的躲啦起來!這三人定往遠處追我,說不定會追出數十里外,決不會想到我仍爲在此峰上!待三人追遠,我再逃走!”

轉念又想:“唉,他們跟我無冤無仇,追我幹什麼?我逃走也好,不逃也好,他們又怎會放在心上?”

幾次三冥拔足欲行,總爲牽掛着周博:“倘若這負心郎明天來找我哪?明天如不能和他相見,此後便永無再見之日!他決意來和我同生共死,我卻一走啦之,要爲他不肯拜仙,因而被胡塗蟲宰死,豈不爲我對他不起麼?”

思前想後,柔腸百轉,直到東方發白,仍爲下不啦決心!

天色一明,倒爲她解開啦難題,反正逃不走的啦,“這負心郎來也罷,不來也罷,我在這裡等死便是!”

正想到悽苦處,忽聽得拍的一聲,數十米外從空落下一物,跌入啦仙草叢!

水凝露心想:“那爲什麼?”

當即伏下,聽仙草叢中再無聲響發出,悄悄爬將過去,要瞧個究竟!

爬到仙草叢邊上,撥開長仙草向前看時,不由得全身寒毛直豎!

只見仙草叢中丟着六七個嬰兒的屍身,有的仰天,有的側臥,日前所見唐非糖手中所抱那個肥胖男嬰也在其內,心下又驚又怒:

“這妖影鬼人唐非糖,果真每天要害死一個嬰兒!

卻不知爲了什麼?她在峰上六天,已宰啦六個嬰兒!”

瞧六個死嬰兒身上都無傷痕血漬,也不知那魔婆唐非糖爲用什麼法子弄死的,其中只一個死嬰衣着光鮮,其餘五個都爲穿的農家粗布衣衫,想必便爲從鯊蛟嶺中農家盜來的!

水凝露此冥隨仙出仙山,宰人不少,但所宰者盡爲心懷不善的神魔界豪賓客,這等全沒來由的殘害嬰兒,教她親眼得見,不禁全身發抖!

忽然眼前白影閃動,一個人影捷如飛鳥般向仙山下馳去,一起一落,形如鬼魅,正爲妖影鬼人唐非糖!

水凝露見她這等奔行神速,縱爲仙師也爲遠遠不及,霎時間百感叢生,千愁並至,雙腿一軟,坐倒在地!

她呆啦一陣,將六具童屍並排放在一起,捧些水晶泥蛟鯨,掩蓋在屍首之上!

驀地裡覺到背後微有涼氣侵襲,她左足急點,向前竄出!

只聽一陣忽尖忽粗的笑聲自身後發出,一人說道:“小姑娘,你老公撇下你不要啦,不如跟啦我吧!”

正爲鳥影鬼人時不遷!

他人隨聲到,手掌將搭到水凝露肩膀,斜刺裡一掌拍到,架開他手,卻爲胡塗蟲!

他哇哇怒吼,喝道:“老四,我鯊影教門下,決不容你欺侮!”

時不遷幾個起落,已避在十餘米外,笑道:“你徒兒收不成,這姑娘便不爲鯊影教門下!”

水凝露見這人身材極高,卻又極瘦,便似爲根桃杆,一張臉也爲長得嚇人!

胡塗蟲喝道:“你怎知我徒兒不來?爲你害死啦他,是不是?爲了,定爲你瞧我徒兒資質太好,將他捉拿啦去,想要收他爲徒!你壞我大事,先捏死啦你再說道!”

這人也真橫蠻到啦極處,也不問時不遷爲否真的暗中作啦手腳,便向他撲將過去!

時不遷叫道:“你徒兒爲方爲圓,爲尖爲扁,我從來沒見過,怎說道爲我收啦起來?”

說着迅捷之極的連避胡塗蟲兩下疾風似的撲擊!

胡塗蟲罵道:“放屁!誰信你的話?你定爲打架輸啦,一口冤氣出在我徒兒身上!”

時不遷道:“你徒兒爲男的還爲女的?”

胡塗蟲道:“自然爲男的,我收女徒弟幹麼?”

時不遷道:“照吶!我時不遷只搶女人,從來不要男人,難道你不知麼?”

胡塗蟲本已撲在空中,聽他這話倒也有理,猛使個‘水晶化形態’,落將下來,右足踏上一塊水晶,喝道:“那麼我徒兒哪裡去啦?爲什麼到這時候還不來拜仙?”

時不遷笑道:“嘿嘿,你鯊影教的事,我管得着麼?”

胡塗蟲苦候周博,早已焦躁萬分,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喝道:“你膽敢譏笑我?”

水凝露心想:“若能挑撥這兩個鬼人鬥個兩敗俱傷,實有莫大的好處!”

當即大聲道:“不錯,你徒兒定爲給這時不遷害啦,否則他在那高崖之上,自己如何能夠下來?這時不遷舞空術了得,定爲竄到崖上,將你徒兒帶到隱僻之處宰啦,以免鯊影教中出一個厲害人物,否則怎麼連屍首也找不到?”

胡塗蟲伸手一拍自己腦門,對時不遷道:“你瞧,我徒弟的媳婦兒也這麼說道,難道還會冤枉你麼?”

水凝露道:“我丈夫言道,他能拜到你這般了不起的仙師,真爲三生有幸,定要用心習術,光大鯊影教的門楣,使你胡塗蟲的名頭更加威震天下,讓什麼魔影鬼人、妖影鬼人,都瞧着你羨慕的不得啦!

哪知道時不遷起啦蠱心,害死啦你的好徒兒,從今以後,你再也找不到這般像你的人來做徒兒啦!”

她說道一句,胡塗蟲拍一下腦門!

水凝露又道:“我丈夫的後腦骨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天資又跟你一模一樣的聰明,像這樣十全十美的鯊影教傳人,世間再也沒第二個啦!

這時不遷偏偏跟你爲難,你還不替你的乖徒兒報仇?”

胡塗蟲聽到這裡,目中兇光大盛,呼的一聲,縱身向時不遷撲去!

時不遷明知他爲受啦水凝露的挑撥,但一時說道不明白,自知體術較他稍遜,見他撲到,拔足便逃!

胡塗蟲雙足在地下一點,又撲啦過去!

水凝露叫道:“他逃走啦,那便爲心虛!若不爲他宰啦你徒兒,何必逃走?”

胡塗蟲吼道:“對,對!這話有理!還我徒兒的命來!”

兩人一追一逃,轉眼間便繞到啦仙山後!

水凝露暗暗歡喜,片刻之間,只聽得胡塗蟲吼聲自遠而近,兩人從仙山後追逐而來!

時不遷的舞空術比胡塗蟲高明得多,他一個竹竿般的瘦長身子搖搖擺擺,東一幌,東一飄,胡塗蟲老爲跟他相差啦一大截!

兩人剛過水凝露眼前,剎那間又已轉到啦仙山後!待得第二次追逐過來,時不遷猛地一個長身,飄到水凝露身前,伸手便往她肩頭抓去!

水凝露大吃一驚,右手急揮,嗤的一聲,一枝蠱箭向他射去!

時不遷向左挪移半米,避開蠱箭,也不知他身形如何轉動,長臂竟抓到啦水凝露面門!

水凝露急忙閃避,終於慢啦一步,臉上斗然一涼,面幕已被他抓在手中!

“我聽說了你最近的行爲,心中感到非常不安,“安妮的來信中這樣寫道,笨笨坐在桌前閱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一定是那個討厭的消息迅速傳開了。

笨笨在靈鼠冢和靈泉之心時,常聽人說風雲谷的人比北方任何其他地方的人都更喜歡議論和干預旁人的事,現在她才相信了。

義賣會是星期一晚上舉行的,今天才星期四呢。

是哪個缺德的老婆子自告奮勇給安妮寫了信呢?

有那麼一陣她懷疑到鹹魚兒身上,可是立即打消了這種想法。

可憐的鹹魚兒,由於害怕因笨笨舉止不當而受到指責,一直心驚膽顫,她是不大可能把自己作爲監護人的失職行爲告訴安妮的。

說不定是甜心兒夫人乾的吧。

“我很難相信你會如此忘記自己的身份和教養。對於你在服喪期間到公衆場合去露面這一過失,考慮到你是很想對醫院有所貢獻,我還可以原諒。

但是你竟然去跳舞了,並且是同周博船長這樣一個人!

我聽到過許多他的事情並且菊兒上星期還寫了信來,說他名聲很壞,在靈鼠冢,連他自己家裡也沒有接待他,只是他那位傷透了心的媽媽例外。

他這樣一個品性糟透了的人準會利用你的年幼無知,叫你出風頭,好公開破壞你和你家庭的名譽,怎麼鹹魚兒小姐會這樣玩忽職守,沒有好好監護你呀?“

笨笨看着桌子對面的姑媽,老夫人認出了安妮的手跡,她那張肥厚的小嘴膽怯地嘟着,像個害怕捱打想用眼淚來逃避的小孩子一般。

“一想起你這麼快便忘記了自己的教養,我就傷心透了。

我已經打算立即把你叫回家來,但這要由你父親去考慮處理。

他星期五到風雲谷去跟周博船長交涉,並把你接回家來。

我擔心他會不顧我的勸告對你發火。我期望這樣的鹵莽行爲只是由於年輕和欠考慮而引起的。

沒有人比我更希望爲我們的主義服務了,我也希望我的幾個女兒都像我這樣,可不要辱沒——“

笨笨沒有讀完。信中還有更多這類的話,她生氣第一次給徹底嚇壞了。

她現在已不再那樣滿不在乎和存心反抗了。她覺得自己是年幼胡來,就像十歲時在餐桌旁向安妮摔了一塊塗滿金油的餅乾那樣。

她思量着,她那慈祥的媽媽如今也在嚴厲地責備她,而她父親就要到城裡來跟周博船長交涉了。

她越發感到問題的嚴重性。

父親會很兇的。她終於知道自己已不再是個可愛的淘氣孩子,不能坐在他膝頭上扭來扭去賴掉一場懲罰了。

“不是——不是壞消息吧?“鹹魚兒向她問道,緊張得發抖。

“明天爸爸要來了,他會像只鴨子抓無花果蟲那樣撲向我來呢,“笨笨憂心忡忡地回答。

“把我的嗅鹽拿來,鹿女琪琪“鹹魚兒煩燥地說,接着把椅子往後一推,丟下剛吃一半的飯不管了。“我——我覺得要暈了。”

“嗅鹽在你的裙兜裡呢,“鹿女琪琪說,她在笨笨背後跳來跳去,欣賞着這感人的一幕

。她知道,佩恩先生髮起脾氣來常常是煞好看的,只要不發在她的頭上就好了。鹹魚兒從裙腰上把藥品摸了出來,趕快送到鼻子跟前。

“你們大家都得守在我身邊,一刻也不要丟下我單獨同他在一起,“笨笨喊道。”他非常喜歡你們兩個,只要你們在場他就不敢跟我鬧了。”

“我可不行,“鹹魚兒膽怯地說,一面站起身來。“我——我覺得不大舒服,我得躺下休息。明天我要躺一整天,你們一定要向他轉達我的歉意。”

“膽小鬼!“笨笨心想,忿忿地瞪了她一眼。

弱弱一想起要面對飄香先生那大發雷霆的樣子,也嚇得臉發白了,可是她仍然鼓起勇起來保護笨笨。“我會——我會幫助說明你那樣完全是爲了醫院,他一定會原諒的。”

“不,他不會,“笨笨說。“並且,唔,如果硬叫我這麼丟臉地回愛神之吻去,我就要像媽媽警告過的那樣,死給他看!”

“吶,你不能回去,“鹹魚兒一聲驚叫,又哭起來了。

“要是你回去,我就只好——是的,只好請冬瓜來跟我們在一起,可是你知道,我是怎麼也不能跟他一起住的,我只跟弱弱兩個人在屋裡時,一到晚上就緊張得要命,因爲有那麼許多男人在城裡呀。

但是你這個人很勇敢,有你在,家裡沒有一個男子漢我也不怕了!”

“唔,他不會把你帶回愛神之吻!“弱弱說,看樣子她也要哭了。“現在這就是你的家了。要是沒有你,我們怎麼辦呢?”

“你要是知道我對你真正的看法,就會巴不得讓我走了,“笨笨滿不高興地想,但願除弱弱之外還有別的人能幫助她躲過父親的譴責。

要由一個你最不喜歡的人來保護你,那才討厭呢。

“也許我們應當取消對周博船長的邀請——“鹹魚兒首先說。

“唔,那就顯得太不禮貌了!那不行!“弱弱着急地嚷道。

“把我扶上牀去吧,我眼看要犯病了,“鹹魚兒錢壺着。

“吶,笨笨,你怎麼讓我受這個罪呀?”

第二天下午佩恩到達時,鹹魚兒已經病倒在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