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朋友

“這個房間裡,好多書啊!”伊蘭紅月站在陸森家的書房裡,目光沿着柚木書櫥上櫛比鱗次的書籍一行行掃過。這間書房的牆壁上裝飾着常青藤雕花,左右擺放着四個巨大的書櫥,每個書櫥都擺滿了書,從古書典籍,到科技著作,政治哲學,經濟法律,種類多得讓人眼花繚亂。

“哪裡哪裡?我要看。”葉幽寧聽到書,把手中的鍋鏟往楊鈴手中一遞,就竄到了書房裡。“真的好多書啊,陸森,我可以看你書房裡的書嗎?”

“那都是我爸的收藏品,雖然沒什麼意思,不過偶爾也能翻到兩本有用的。隨便看,別弄亂了就行。”陸森的聲音從臥室裡傳來。

葉幽寧的纖纖玉指在書脊上輕輕撫過,像個在商店裡看到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樣,用幸福得快要昏過去的聲音不停地驚歎着:“啊,這是歐陽修的《集古錄》!哎?這是尼采的《偶像的黃昏》!還有李綠園的《歧路燈》?這個,竟然是德文原版的《浮士德》!……”

“寧妹妹,我一直感覺你會是個書癡,看來果然沒錯呢。”伊蘭紅月親暱地摟着葉幽寧的肩膀,笑吟吟地說。

“我是很喜歡看書的啦,但說是書癡也太難聽了吧。人類的存在價值高於其他動物就是因爲智慧和思想,而書籍的使命是智慧和思想的傳承,讀書就能接受前人的傳承,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呀。哎,你的手在摸哪裡啊,不要……”葉幽寧紅着臉爭辯道。

“你不覺得,我們孤女寡女獨處一室,很有氣氛麼?”伊蘭紅月伸出手關上書房門,滿臉不懷好意的笑容:“這房間的隔音效果挺不錯的,我們在這裡做什麼,隔壁那兩個粗線條的傢伙也聽不到吧?”

“你要做什麼?”葉幽寧不安地問。

*

楊林講解完試題,長出了一口氣。講課這種事情,還真不是隻要自己理解就能講得好,至少不適合他楊林。也許是因爲他的學習中充滿了感性認識,或者說他更相信自己的感覺。“對了,你剛纔說到偶爾能從書房裡翻到兩本有用的書,難道是這兩本?”楊林指了指書桌的邊緣,那裡疊放着兩本書,從書脊上能看到,下面的一本是《公司法解析》,上面的一本是《中國古代權術》。

“哈哈,怎麼會是這兩本,我會無聊到對這種書感興趣麼,你還不瞭解我?這書本來是我拿過來當墊子的,用完了懶得放回去,就扔在那裡了。”陸森滿不在乎地打着哈哈。

“是嗎?”楊林疑惑地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假裝看題的陸森,毫無爲人師表意識地繼續打岔道:“這類書我爸經常逼我看,他想讓我以後繼承他的公司。爲了應付他,我也多少看了一些,你要是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我倒是可以給你講。”

“林子,你看外面天氣多好,我們去打籃球吧。”陸森急忙岔開話題。

“不行,今天說什麼也要給你好好補補課,”楊林這樣說着,但卻絲毫沒有讓陸森專心學習的覺悟,繼續分散着他的注意力:“校內聯賽,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上場?難道想讓我一個人從頭打到尾麼?雖然說對手的實力不強……”

“年級冠軍是你的,全校冠軍是我的。這樣可以吧?”陸森信心十足地說。

楊林怒道:“什麼叫全校冠軍是你的?我呢?你咒我死還是怎麼着?”

“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一定連你那份一起奮鬥,實現你未竟的理想。”陸森滿臉的嚴肅和神聖,讓楊林忍不住掐起了他的脖子。笑鬧中的兩人完全沒有想到一語成讖的可能。

突然間,隔壁的書房傳來了葉幽寧的尖叫聲,雖然因爲關着房門,聲音減弱了不少,但仍然清晰得像在安靜課堂上用指甲劃過黑板。

楊林飛快地起身跑向書房,像是沒聽見陸森的叫聲:“喂,先給我把繩子解開!”

那個百合女不會對葉幽寧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吧?楊林胡思亂想着,卻沒注意到自己對某人超乎尋常的關切。

書房的門是淺褐色的胡桃木門,楊林深吸了一口氣,按下門上的金屬手柄,推開房門。只見葉幽寧蹲在角落裡,雙手捂着眼睛,正在瑟瑟發抖。而伊蘭紅月很不淑女地分腿坐在一具書櫥上,陰着臉,用低沉地嗓音說道:“就在這時,那個滿臉是血的白衣女子轉過頭,對司機說:‘你是第99個看到這一幕的人了,你之前的98個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伊蘭紅月講到這裡,不滿地指着門口的楊林:“你幹什麼呢,正講到關鍵的地方,被你一打斷都沒氣氛了。”

“大白天的,講什麼鬼故事啊。”楊林哭笑不得。

“喂,林子!你倒是給我把繩子解開啊!”陸森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走到楊林背後,背上還綁着一把椅子。

*

楊林的化學輔導就這樣被無情地打斷了,無奈之下,來到客廳跟陸森和伊蘭紅月玩起了鬥地主,所幸牌運很順,連贏幾次之後,他的心情也多雲轉晴。

“不對啊,我好像少了一張牌。”伊蘭紅月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轉,盯住了陸森。

“沒少吧,應該是正好。”陸森臉上貼滿了各種顏色的紙帶,花花綠綠如同染坊一樣,顯然剛纔戰績不佳。

“你不說我還懷疑我數錯了,這麼看來,是少了一張牌。”楊林咧嘴說道,“小森,打鬥地主你也敢藏牌啊。”

“誰藏牌了,明明是你們兩個串通起來坑我,剛纔你們就眉來眼去的,早就私下結成同盟了吧?”陸森見矇混不過,將藏起的三張牌摔進牌堆裡,反咬一口道。

“陸森,出老千你也用點高明的法子呀,看看人家小林子,上一輪袖口裡藏了張紅桃7沒出,打完洗牌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扔回來了。”伊蘭紅月嗤嗤地笑道。

“你竟然揭穿我!你上一圈出那套順子的時候多扔下來一張草花4,我都沒說什麼!”楊林氣急敗壞地說。

陸森翻了翻白眼,對兩人腹誹不已,你們真是來打牌的麼,不去變魔術真是屈才了。他嘆了口氣,扔下手中的撲克牌,靠回沙發上,溫馨和睦的感覺浮現在心中,也許有了這些朋友,這裡才真正有了一點兒“家”的感覺吧。

“開飯囉!”楊鈴的喊聲幾乎可以掀掉屋頂。

衆人一通忙碌,將飯菜端上餐桌。陸森家的長方形餐桌能容納六人就坐,剛好來的只有五個人,因此衆人倒也不用推讓,一齊圍桌而坐。

“等等,”楊林警惕地制止了正要伸筷子的衆人,問道:“這些菜是誰做的?”

“嗯,說起來,剛纔那盤西紅杮炒蛋我只做到一半,就去看書了。”葉幽寧不好意思地說,不過說到書,她立刻精神煥發:“陸森,你家裡竟然有這麼多寶貝書,都是很難買到的哎,我想借幾本回去看……”

“書的事好說,”陸森打斷了葉幽寧,問道:“這麼說,這些菜,都是……”

楊林捂着額頭作頭疼狀:“看來是沒錯了。”

“這些菜都是我做的哦!嚐嚐好不好吃!不準剩下哦!”楊鈴自豪地大聲說道。

“完了!”陸森慘叫了起來。

“小鈴,你想讓這些人都食物中毒嗎?”楊林抗議道。

“哥哥你說什麼哪,我會投毒害你們嗎?”楊鈴生氣地說。

“雖說不一定是有意的,但你似乎有能改變化合物分子式和分子排列的神奇能力,像糖這樣普通的東西你說不定都能把它變成***……”楊林吐槽道。

“有那麼誇張嗎?我嚐嚐……”葉幽寧說着就把筷子伸向桌上那盤醋溜白菜。

“不要!”陸森和楊林一齊阻止道。

“你要是不想吃,就不要吃了!”楊鈴白了楊林一眼,伸出筷子夾了一片白菜,遞到陸森眼前:“陸森哥,嚐嚐我做的菜吧!很好吃的!”

“爲什麼我跟你哥待遇不一樣?我要求跟他待遇平等!”陸森拼命地躲閃着面前吃下去就會生死難卜的白菜。

“他?他想吃我也不給他,來嘛,陸森哥,張嘴,啊——”楊鈴伸出手來胳肢陸森,然後趁他笑的時候把白菜餵了進去。

一秒鐘之後,陸森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楊林在一旁樂不可支地悄悄問:“這次是酸殺還是鹹殺?”

“好吃吧?”楊鈴問道。

“好吃!好吃!”陸森邊說邊大口大口地喝水。趁楊鈴不注意,附耳對楊林說道:“好苦!”

“我說吧,我做菜很棒的!”楊鈴很高興的樣子,又夾起一筷子菜放到陸森碗裡。

陸森絞盡腦汁思考脫困的辦法,可是這種情況,再怎麼足智多謀的人也會很無奈。幸好這時客廳裡的電話響了起來,陸森慶幸着不用壯烈犧牲,趁機跑去接電話,逃過了一劫。

電話另一端的嗓音冷酷而簡短,只說了兩個詞:“出來,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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