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能忘記你們損毀了貴妃的宮殿，捆了貴妃，將她丟在地上踐踏的罪過？！”
“你又該當何罪？！”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宋明嵐問道。
宋明嵐偏頭，露出了一種十分單純清純的樣。
“我？臣女？”
她慢吞吞地問道。
彷彿斥責李貴妃闖入李貴妃的宮中，她的心裡沒覺得這是多大的罪過。
乾元帝的目光微冷，看着眼前這個裝傻的丫頭。
這個時候不聰明伶俐了？
“當然，你是沒錯的。因爲傷害了貴妃的並不是你。”
“可是貴妃不過是受了驚嚇。”宋明嵐破顏一笑，在乾元帝冰冷的目光裡柔和地道，“毀壞了宮室，那臣女願意出銀爲貴妃娘娘重新修繕，反正這宮殿有年頭兒了，也該好好兒修理了不是嗎？而且貴妃娘娘也沒有捱打，不過是磕碰受到了驚嚇，到底是陛下都放在心上的人，一定很美好善良，難道貴妃娘娘還認真和我一個氣昏頭的輩計較不成？那心胸也太狹窄了不是嗎？”
宋明嵐這個時候比方纔還要理直氣壯。
連乾元帝都忍不住將目光震驚地放在了她的身上。
“這麼，你沒罪？”
“我想憑着娘娘的美好，應該不會和臣女計較。”
宋明嵐頓了頓，方纔溫聲道，“就如同娘娘覺得賜婚一下臣女也不會死無所謂一樣，娘娘如今不也是不會死嗎？都是一樣兒的道理罷了。陛下，難道叫娘娘在外傳出對勳貴之女依依不饒，就是一件好事嗎？”
乾元帝被噎住了。
他用力咬了咬牙看着宋明嵐。
“貴妃，你怎麼？”他揚聲問李貴妃。
李貴妃恨不能將宋明嵐一口咬死！
可是在乾元帝的面前，她永遠都是柔弱善良的，此刻若是對宋明嵐依依不饒，乾元帝的眼裡自己只怕也會面目可憎。
她咬着牙看着對自己微笑的少女，沒有想到這一次她竟然還會全身而退。
“臣妾……想來三姐是一時激憤，我不怪她。”李貴妃顫抖聲音道。
她的眼裡都泛起了淚光，顫抖着嬌軀，無助地看着乾元帝。
乾元帝的臉上不由露出幾分關切。
“陛下您看，娘娘都不怪我。”宋明嵐就含笑道。
“你這點伎倆也配在朕的面前用？”乾元帝當然明白李貴妃被宋明嵐逼到牆角的爲難，正要發難，卻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了愛寧王優雅平靜的聲音道，“父皇，此事也是母妃一時失察，雖明嵐激進，卻情有可原，求父皇將此事就此作罷。”
“你什麼？”乾元帝詫異地看着寧王。
寧王是李貴妃生下的皇，他自然是疼愛在掌中的。
更何況寧王和他父情深，不及趙王晉王的咄咄逼人之勢，一向孝順溫和，他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寧王？他曾經費盡心思要將寧王給捧上太之位，自然對他愛若珍寶，如今聽到和皇后水火不容的寧王竟然出這樣的話……
“求父皇開恩。”寧王沉默片刻，慢慢地跪在了乾元帝的面前。
晉王的臉色頓時微變。
“你……爲什麼……”
乾元帝的目光落在寧王那滴落了鮮血的手中，又見他垂目，然而卻飛快地擡頭看了宋明嵐一眼，突然眼中露出幾分瞭然。
他默不作聲地轉頭去看那姿容絕世的少女，沉吟許久，方纔冷冷地道，“看在寧王爲你求情，朕就饒了你。”
“多謝陛下。”
“你該多謝寧王。”
宋明嵐就充耳不聞。
寧王的嘴角卻勾起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若是屈服在帝王面前，那就不是他喜愛的那個宋明嵐了。
他俊美的臉上露出幾分莫名的情緒，只是迎着宋明嵐看向自己的冷淡的樣，卻明白這個多心的女的心裡，只怕是又在警惕懷疑自己。
她這個時候一定會想，自己退了這一步，卻在乾元帝面前擺出一副對皇后咄咄逼人的退讓，更加懂事可憐。
她一定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陰謀詭計。
“這一次，我都是爲了你。”寧王壓低了聲音喃喃地道。
只是除了他自己，卻沒有人能夠聽到。
“既然陛下已經將此事揭過，那就算了。”
宋明嵐和晉王能在乾元帝面前走一遭全身而退，已經十分幸運。她心中鬆了一口氣，知道有乾元帝在，李貴妃是斷然不可能被自己和晉王再往死裡打了。
只是來日方長罷了。
晉王握緊了手執拗地看着宋明嵐。
“沒事兒，回頭咱們折騰李忠去。”晉王手裡還扣着一個呢，宋明嵐就笑吟吟地安慰。
“李忠？李忠怎麼了？！”李貴妃本在默默磨牙，突然聽到這裡，頓時就驚呼起身。
她滿頭青絲都迤邐在榻上，絕美的臉上一片蒼白。
沒有人告訴過她李忠的事兒呀。
“那意圖污我清白，我是個柔弱單薄的女，這掙扎的時候手中凌亂，一不心傷了他，貴妃娘娘，您應該懂的，是不是？”宋明嵐擺出一副柔弱無骨的樣，軟軟地將頭搭在晉王堅硬有力的臂膀上，美眸流轉。
“什麼意思？你是什麼意思？！”
“他日後不能再人道。”寧王見宋明嵐故意要氣死李貴妃似的，急忙起身走到李貴妃的身邊低聲道，“母親，此事與明嵐無關。她只是一時失手……”
當然，是不是失手，寧王清楚得很。
這死丫頭當然是故意的。
李貴妃的口中陡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嚎啕。
“我的忠兒呀！”
李忠也是她看着長大的，如今聽到李忠竟然被閹了，李貴妃簡直痛徹心扉。
特別是想到日後長房絕後，她就捂着心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是你，你這個妖女！”她指着宋明嵐尖銳地哭道。
乾元帝聽着李貴妃的哭聲，沉默着離宋明嵐遠了點兒。
他擔心這宋明嵐狗急跳牆，再給皇帝陛下也來一刀。
“陛下爲我做主啊！”李貴妃哭鬧不停，伏在榻上哭得聲嘶力竭，就跟死了爹似的。乾元帝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哭成這樣，本想將宋明嵐治罪，然而卻見到寧王正將目光落在宋明嵐的身上。
是一個兒喜歡的女人重要，還是一個寵妃家他不怎麼記得的輩重要？
乾元帝冷哼了一聲。
“你的運氣很好，看在寧王的份上……”
“陛下，不必看在寧王的份兒上，因爲是李忠先意圖傷害我，臣女這都是自衛傷人，就算是到了大理寺去，臣女也依舊是這些話。”
自衛傷人並不算什麼罪過，不然日後來了歹人莫非都要束手就擒任人逞兇？
宋明嵐得乾脆極了，乾元帝就眯了眯眼睛。
“自衛傷人？”
“自然如此。不然臣女怎敢欺君？”宋明嵐目光清冷緩緩地道，“不然陛下大可以叫那李忠到近前問話。他如今也不敢撒謊來欺騙陛下。”
李忠都叫晉王給折磨得欲生欲死，哪裡還敢撒謊騙人。
宋明嵐就勾了勾嘴角。
“還有，臣女還有一事。”
“什麼事？”
“貴妃娘娘的賜婚不作數兒，對嗎陛下？”
乾元帝用沉默作爲回答。
“既然不作數，”宋明嵐一點兒都不在意乾元帝的冰冷與沉默，只是繼續仰着頭認真地道，“那臣女依舊是自由身，依舊是清清白白，既然如此，那臣女還是想要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和他在一塊兒。”
她的目光落在晉王的身上，忍不住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
“明嵐得沒錯兒，也是時候叫你們成親了。”
皇后是真的擔心夜長夢多了，更何況她越看宋明嵐月越覺得喜歡得不得了。
她是這樣赤誠的女孩，足以和晉王相配。
晉王能夠娶到宋明嵐實在是最大的福氣，皇后不能再允許自己瞻前顧後，毀了這兩個孩的幸福。
“回頭我給你們賜婚，你們就成親去。”
李貴妃沒有資格給貴女賜婚，可是皇后卻是國母，母儀天下，自然是有資格的。
甚至一場婚事，若有皇后賜婚，也是最大的體面和榮光。
“多謝娘娘。”宋明嵐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歡喜的笑容。
晉王涼薄優美的嘴角也勾了起來。
“多謝母后。”他沉聲道。
皇后就溫柔慈愛地看着眼前這一雙璧人，正要開口笑着些什麼，卻猛地叫乾元帝給突兀地打斷了。
“賜婚？”
他看着十指相扣的晉王與宋明嵐，眼底突然露出了一抹晦澀的流光來。
皇后面對皇帝這麼表情，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抿緊了嘴脣，露出幾分複雜。
“你的賜婚不急，朕要想想。”
乾元帝迎着晉王那陡然變得冷酷的眼，看着皇后冷冷地道，“皇后，朕不許你給他們賜婚。你……”他的表情變得森然而冰冷，壓低了聲音道，“忤逆朕的意思，一次兩次，朕都容了你。只是若你再挑戰朕的底限……”
他冷笑了一聲，挑眉道，“你賜婚，朕就會下旨否決你的懿旨，到時候賜婚依舊不成，可你作爲皇后的尊嚴蕩然無存於天下面前，丟臉的只會是你自己，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