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嵐無語了。
“難道要看着寧王殺了我愛的男人?”見六皇微微一愣,宋明嵐就坦然地道,“況且,我並沒有要殺了寧王。”
她垂目,在心中輕嘆了一聲,方纔誠懇地道,“我只想壞了你們之間的聯盟。只要他不對晉王動手,我……”
她想到夜風裡寧王無奈地看着自己微笑的樣。
“成王敗寇。”她的聲音冷硬了幾分,淡淡地道,“就算我想跟他分出勝負,也絕不是在玉寧國之中。”
她就算是想要和寧王分個你死我活,可是也不會用卑劣的辦法。若寧王不曾用卑劣的手段來傷害她,她就不會用同樣的手段來回報。
目光靜靜地落在了沁園遠遠的青山之上,宋明嵐的臉色有些複雜。
她與寧王依舊是敵人。
可是她想用更加光明正大的手段。
“你不想殺他?”
“殿下不必妄加揣測,我對寧王無意。”宋明嵐冷淡地道。
“女人的心真是複雜。”六皇就笑了笑,緩緩地道。
宋明河安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許久,方纔輕聲道,“你開心就好。”
“所以,殿下要不要和我合作?”
“合作什麼?”
“你宮變,這黑鍋……”宋明嵐的嘴角勾起一個涼薄美豔的笑容,對六皇柔和地道,“看在大皇殿下爲我家殿下背了一個黑鍋,宮變弒君這黑鍋,我們殿下爲他背了。”
她話音剛落,果然就見六皇坐直了身,越發聆聽起自己的話來。
“繼續。”他溫潤的臉上露出幾分凝重。
“你弒君,我背黑鍋,對外,你大可以貴國陛下,是我家殿下潛入玉寧國殺了他。”
宋明嵐就看着六皇緩緩地道。
她的眼底帶着幾分冰冷的笑意,美豔之外又彷彿少了幾分人氣。
六皇雙手握緊微顫,許久,眼角微微一跳,看着宋明嵐不出話來。
“你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
“多謝誇獎。”
“我沒有誇獎你。”六皇凝重地道。
有宋明嵐這樣的女人在身側,晉王還能安枕?
這種女人,一向涼薄無情,心裡裝着的永遠不是你對她有多麼的好,只會是多麼的壞。
只要她不高興了,分分鐘送人去死。
“我就喜歡這種誇獎。”見六皇驚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宋明嵐就繞着自己手中的一縷青絲,臉上帶了一份多情的笑容,明明着可怕的事情,可從那紅脣之中呢喃而出,又彷彿是情人之間的細語。
“到時候,你還可以渾水摸魚,送九皇去死。”
“然後成全了晉王禍亂玉寧國,叫他回去得到你們皇帝陛下的封賞與榮耀?”
六皇與晉王是敵國的關係。
晉王殺了敵國的皇帝,令敵國動亂,這份功勞,足可以令他回去之後,得到朝中的頂禮膜拜。
若真的是這樣,他就是英雄。
寧王上位就再無可能。
宋明嵐對背黑鍋完全不在意。
這種黑鍋背起來,回去了纔是大功勞。
畢竟宋明河和晉王回去,都需要有厚重的軍功。
至於玉寧國的報復……
這邊關都打成蜂窩煤了,還怕什麼報復?
且大皇就要上位,剛剛登基的初期,哪裡有時間報復?
他還要穩定朝中,還要和許多遺留的后妃皇勾心鬥角,有的磨了。
“你這麼討厭九皇弟?竟然還想殺了他?”
“誰嫌自己的軍功豐厚呢?”宋明嵐就含笑道。
九皇玉鏡對於晉王來是個巨大的麻煩,若有一日她公然叫嚷晉王勾連敵國,晉王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宋明嵐的眼底生出一抹冰冷的痕跡,見六皇垂頭沉吟,就笑着道,“殿下,你該知道,我家殿下並未離開玉寧國。”
“沒錯。”六皇還想回頭把晉王找出來弄死他。
畢竟,這是寧王的一個條件。
“你若覺得我這個法與寧王合作也可以,就大錯特錯。”見六皇目光閃爍,顯然有甩了自己和寧王單幹的意思,宋明嵐就悠然地笑了笑,看着六皇柔聲道,“寧王再智計百出,也不過是個單薄的人,就算你他有膽潛入宮中刺殺皇帝陛下,只怕也沒有人相信。”
至於晉王,在玉寧國中一向兇名赫赫。這樣的人敢來刺殺皇帝,才令人覺得合理。
“您也別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家殿下動了手,你後腳就拿下我家殿下祭旗。”
宋明嵐最知道六皇這種人了,此刻目光悠然地笑了笑。
她見六皇重新用帶着審視的目光看着自己,就緩緩地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一個可怕的女,就該知道,我永遠都有防備殿下的辦法,若殿下翻臉,想必殿下會比我更痛一千倍。你很尊重大殿下是嗎?”
果然,六皇的眼角就跳了跳。
“想必殿下知道我的意思。”
“我要想想。”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家殿下也不是常常來玉寧國遛彎兒的。”宋明嵐就笑眯眯地道。
“只要你兄長在,我怕什麼。”
“寧王果然與殿下交好,連這個都告訴你。沒錯,宋明河是我的哥哥。”宋明嵐轉頭對兄長微微一笑,這才赧然地道,“這麼起來,也只有大殿下被矇在鼓裡?真是對不住啊,我覺得很抱歉。”
當然,宋三姐的臉上半點兒愧疚的意思都沒有。
“做作。”六皇就冷冷地道。
只是見宋明嵐一副矯揉造作的樣,他有忍不住冷淡地道,“不要去迷惑大皇兄。”
“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爲什麼要節外生枝?您放心,我一定不迷惑他。”
宋明嵐就對他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你等着回信好了。”六皇起身,平靜溫柔地道。
“他動心了。”見六皇離開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宋明嵐這纔對正安靜地看着自己的宋明河帶着幾分信心地道,“他越平靜,就越代表心動。他也會知道,我的提議,是他最好的機會。”
“對不起。”宋明河看着眼角眉梢都帶着精明的妹妹,輕聲道。
“大哥爲什麼要對我對不起?”
宋明河微微一頓,慢慢地搖了搖頭。
若不是他不中用,妹妹怎麼會學會了這麼多的心機詭計?
她本應該被養在閨閣之中,歲月靜好,從容無憂。
生活給了他們兄妹太多的災難。
他沒法兒護住他的妹妹,只能看着她一點一點蛻變成了這樣的一個女。
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受了多少罪?
“你只要記得,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大哥這裡,永遠都是你的退路。”
若有一天晉王也如六皇一般,覺得妹妹是個可怕的女人,那他這個做兄長的還在。
他是明嵐最後的退路。
“大哥,你怎麼了?”宋明嵐不知怎麼,心裡莫名的難受。
她又忍不住覺得有些溫暖與酸澀。
“沒什麼。”宋明河擡手,目光溫煦地看着她,如同兒時那樣摸了摸妹妹的頭。
“我的妹妹,真是太好了。”這世間,再也沒有比宋明嵐更好的女孩。
他笑了笑,英俊的臉上帶着幾分溫和關切地問道,“晉王如今在什麼地方,你可有頭緒?”
宋明嵐一呆,繼而遲疑地道,“九皇府吧?”
她所料沒錯,晉王當真是在九皇的府上,此刻正大馬金刀地坐在一臉鐵青的玉鏡對面,修長的腿上架着一柄泛着血色的長刀,他垂頭用認真的表情拿着白布,一點一點地擦拭着這刀鋒雪亮的長刀。
玉寧就呼吸急促憤怒地看着,許久,方纔起身。
“蕭驚羽,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一雙美麗的眼睛燃燒着無盡的怒火,又壓抑着深深的感情。
晉王頭也不擡,慢條斯理地將長刀擦好,起身越過了玉鏡。
“你要去哪兒?!”見晉王要走,玉鏡幾乎要瘋了,回身一把就抓住了晉王的衣襬。
她的眼裡露出劇烈的怒意。
“放手。”晉王側頭看着她道。
“蕭驚羽,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做!”
玉鏡看着晉王,滿心的怨憤還有傷痛。
她那麼喜歡晉王,可是他卻爲什麼對她這樣無情?
“你斷了四皇兄的手,是他活該,我沒有話。可你爲什麼要將我的信物丟在四皇兄的身邊,叫人誤會是我對他動的手?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今日在宮中,父皇如何質問我,我跪在地上是怎麼叫父皇不再懷疑我的?!”
晉王太狠了。
他知道四皇碰了宋明嵐,因此斷了四皇的手。
可是他爲什麼要將她給牽扯其中?
“難道你不想對他動手?”晉王俊美的臉上沒有表情地問道。
“可是不能暴露我!”
“你既然將明嵐送到四皇的面前,我自然就將你送到你父皇的面前。”
晉王平靜地看着玉鏡,淡淡地道,“你對明嵐心存惡意,以爲我不明白?如今我留着你沒有要你的命,不過是因爲死對於你來太痛快。”他看着臉色蒼白的玉鏡,輕聲道,“你要害明嵐生不如死,任人欺凌。本王雙倍回你。”
“四皇的生母怨恨你和皇后,你父皇懷疑你手段狠毒……慢慢兒受着,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