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嵐沉默看天。
這是趙王的家事，她什麼都不合適。
只是她還真的沒有想到趙王當真這樣堅決，這玉兒都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兒去，趙王卻依舊沒有可憐她的意思。
他無動於衷地端坐在座位裡，一雙冷淡的沒有感情的眼睛看着玉兒，彷彿玉兒在他面前就是鬧劇一樣。
少女的臉上還帶着傷，乃是上一次叫晉王給拍的，如今看起來就更加可憐無助了。
“姐夫，姐夫你句話吧。”
玉兒常年都住在趙王府，句實話，趙王素日裡對她十分疼愛，當做親妹妹一樣地照顧疼惜，叫玉兒的心裡一直將趙王當做自己的靠山。若不是趙王對她太好，她也不會有恃無恐地在外張揚。
進出宮廷，愛慕晉王，爭風吃醋，這都是因趙王在身後給她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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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習慣了趙王對自己的愛護，因此當一切都消失了，當趙王張口叫她回家的時候，她就覺得天都塌了。
她完全不明白爲什麼趙王會突然要攆自己走，也絕不願回到那個只有繼母的家中去。
若是能家中過好日，趙王妃也不會將她接到王府裡來。
此刻玉兒的面容消瘦可憐，哪怕依舊面容嬌豔，可是卻多了幾分黯淡。
這些天她一直絕食不肯吃東西，不過是爲了逼迫姐姐叫她去晉王面前情。
只要趙王妃，趙王開口，晉王殿下怎麼會拒絕娶她呢？
難道他們要看着她死嗎？！
可是玉兒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當自己絕食不肯吃東西之後，趙王竟然直接叫自己回家去，甚至連面都不肯見她一下了。
這種突如其來的衝擊令玉兒心中生寒，她不過是幾日就瘦成了一把骨頭，用自己最後的力氣抓住了趙王的錦袍。
趙王看都不看她，只用眼睛去看趙王妃。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冷淡的弧度。
“王妃，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冷淡，也沒有素日裡的溫情，令趙王妃踉蹌了一下，眼裡也露出幾分淚意。
她恍惚地想到，彷彿趙王從沒有過對她露出這樣冰冷疏遠的樣，那種彷彿是審視，又彷彿是在看陌生人的目光，叫她渾身發冷。
“殿下。”她努力忍着眼淚，上前來給趙王請安。
可是這一次，再也沒有還未等她福下去，就攙扶住她的手了。
也沒有溫柔的愛語。
那些溫存，當每日裡趙王妃已經習慣了的時候，她並沒有多留意，只是當如今驟然失去的時候，她才一下惶恐了起來。看着還趴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妹妹，趙王妃不知心裡是後悔還是痛苦。
莫非真的是因她昨日的一句話，因此趙王就冷淡她了？
她一身榮辱都維繫在趙王的身上，若趙王真的和她夫妻生分，她的路又在哪裡？
可是看着早年失母，可憐無助的玉兒，趙王妃的心裡又忍不住生出幾分同情。
還有對趙王的埋怨。
爲什麼……哪怕是做晉王側妃，趙王都不肯同意？
不過是一個側妃，她沒有想叫玉兒和宋明嵐搶奪正室之位還有嫡出之名的意思，
她只不過是想給妹妹一個活路，叫她可以幸福地生活在自己所愛的男人的身邊，僅此而已。她並沒有要求得更多啊。
只要叫玉兒能活下去，得到晉王的一點庇護，這也不行嗎？
難道非要逼死了她的妹妹，趙王才能滿意？
一時之間滿腹的心酸還有傷心，趙王妃突然就覺得，原來自己在趙王心中是遠遠比不得晉王的。甚至，甚至比不得才見過一面的宋明嵐。
那她這麼多年爲他操持王府，爲他與朝中官宦女眷們往來，簡直成了笑話一樣。
“給殿下請安。”
可是此刻，她還是輕輕地請安，眼角滴落一滴眼淚。
玉兒的哭聲陡然拔高了。
“要不然我們避一避。”
宋明嵐雖然爲人狡獪心機深，卻不是一個願意看人家家笑話與狼狽的人。
她已經戰勝了玉兒，就並不願意看見趙王妃姐妹這樣的丟臉。
沉吟了一下，見晉王一動不動，宋明嵐就拉了他的手一把。
“爲什麼是我們避開？我們做錯了什麼？該覺得丟臉要走開的另有其人。”
晉王冷冷地看着大哭大鬧的玉兒，冷淡地道。
彷彿少女的愛對於他來，什麼都不是。他甚至會用這樣無情的話來傷害那個少女。
宋明嵐揉了揉眼角。
都她的心眼兒，睚眥必報，可是她發現原來心眼兒最的，是身邊這個俊美冷冽的青年。
可這種心眼兒，卻全然是爲了她宋明嵐，哪怕明知道晉王這樣做不合適，又對女依依不饒沒有風度，也甚至狠心絕情刻薄，可是這一刻，她下意識地就握住了晉王的手，用力得不想再鬆開。
她的心裡酸酸澀澀，又甜蜜又歡喜。
她就覺得自己的心都飄蕩在雲端了。
她喜歡他爲自己用心，哪怕在別人的眼裡都是錯的。
“是我錯話了。”這是她第一次對晉王這樣意地話。
她仰着頭，目光柔柔地落在晉王光潔白皙的臉頰上。
“你沒有錯話，你只是想要給她留一點臉面。可是你不明白，有的女人，是不需要給她們留臉面，叫她們得意的。”
晉王就覺得自家心上人太善良了，這樣單純善良，簡直就是仙女兒！
當然，這話叫忠靖候懷鄉伯等等聽到，非唾他一臉不可。
趙王雖然感到魔音灌耳，這玉兒的哭聲都能把自己給震聾了，可也聽到了晉王和宋明嵐的對話。
他的臉色有一瞬間變得扭曲。
這一刻，趙王殿下心裡最想叫滾蛋的不再是玉兒，而是這倆臭不要臉的。
當着兄長的面兒秀什麼恩愛啊？
怪不得連皇后都受不了他們了。
心中深深地抑鬱了一下，只是趙王見到宋明嵐和晉王相視而笑，那絕色的少女一雙清冷卻漣漪瀲灩的眼靜靜地凝在俊美青年的臉上舍不得轉開的樣，還有這兩個人心有靈犀，彼此交握得緊緊的手，目光不由微微一黯。
他的目光沉默地落在了趙王妃的身上。
他寵愛了這個女人多年，可是她卻用這些來回報他。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自幼坎坷，乾元帝獨寵李貴妃，偏愛五皇，幾乎將他逼入絕地，他那個時候只有母后與弟弟，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母之情，兄弟之情，是他能握在手中的僅有的一點的東西了。
他的弟弟爲了輔佐他，年紀一聲不吭地就去了軍中，從士兵做起，經歷了無數的廝殺成長爲手握兵權的大將，帶着赫赫威勢回到帝都來保護他這個做哥哥的。趙王不知道，甚至都害怕知道，弟弟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的傷口。
他只有很多從邊關回來的軍情，裡面都是弟弟的戰爭。
他歷經生死，然後回來。
這是他最重要的弟弟。
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卻完全無視了他的心情，甚至堂而皇之地提出那樣荒謬的建議。
當他是什麼？
她的心裡有沒有想過他的心情？
他想要守護弟弟，這有什麼錯？
更何況，晉王並不喜歡玉兒，他爲什麼要忤逆弟弟的心，逼着他要一個不喜歡的女人？
趙王妃又把他的弟弟當成什麼了？
他這麼多年寵愛她維護她，就縱容出這麼一個結果？
臉色陰晴不定地想着這些，趙王英俊的臉上慢慢地露出近乎冰冷的怒意，這種怒意之前，連玉兒都不敢再哭了，瑟縮了一下。
她看着這個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的趙王，敏銳地感覺到有一點不妙了。
“姐，姐夫。”
“叫殿下。”趙王垂目冷淡地道。
他是天潢貴胄，從前看在趙王妃的面上，不在意尊卑，由着玉兒胡亂地叫自己。
可是如今他卻煩了。
真是升米恩鬥米仇，若他從一開始就叫玉兒嚴守尊卑，她還敢在自己面前這樣囂張？
他的冷淡令玉兒不由自主地垂了頭，訥訥地喚了一聲“殿下”。
見她老實了，不敢再哭，趙王方纔將冷淡的目光落在默默垂淚的趙王妃身上。
他都覺得趙王妃的眼色不及玉兒。
玉兒都知道他此刻絕不是誰敢忤逆的。
“王妃，我再問一遍，這是怎麼回事？”趙王的聲音終於完全冰冷了起來。
“殿下開開恩吧。”雖然覺得趙王的臉色很可怕，可是趙王妃的目光掃過一旁和晉王十指相扣含情脈脈對視，並不看向這裡的宋明嵐，她看見宋明嵐那愜意與輕鬆的樣，突然舉得痛苦極了。
明明宋明嵐還沒有嫁爲皇家婦，可是卻看見她這個做嫂的這樣丟臉。
日後宋明嵐如何還能尊重她？
“玉兒年紀還，她從兒在你我身邊長大，若是被攆出去，那回去家裡斷沒有活路的。”
趙王妃心中酸澀，美麗溫柔的臉上全是淚痕，央求地看着趙王。
“就當妾身求求殿下，也……”
她轉頭央求地看着晉王與宋明嵐，見趙王不語，不由急病亂投醫地央求道，“王弟與三姐也爲玉兒話吧。她不過是喜歡了一個人，除此之外並沒有一點的壞心，真的是無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