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見成國公夫人氣勢洶洶而來，方靜書頓時回過神兒來。
將宋明月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撕下來，青衣青年目光陡然變得冰冷疏遠。
成國公姬妾無數，成長在那樣的後宅，方靜書怎麼可能看不出宋明月的心機。
因見宋明月此刻還要詆譭宋明嵐，方靜書只覺得厭惡難忍，一貫的冷淡疏遠都做不出來了。
“母親這是做什麼？你不是該去見老太太？”快步走出去，修長清雋的青年伸手就將成國公夫人給攔在一旁，不叫她上前去傷害宋明嵐，口中低低地道，“這是在老太太的院裡。母親，你想打攪老太太嗎？”
“你讓開！我今天一定不能饒了她！”
見方靜書攔着自己，成國公夫人再想到如今帝都關於宋明嵐的流言蜚語，頓時氣了個倒仰。
明明宋明嵐跟晉王糾纏不休，還有本事勾搭得她兒在這兒和親孃作對。
與成國公早就分房睡，如今將兒放在心尖兒上的成國公夫人那張美貌絕倫的臉都扭曲了。
這狐狸精！
“表妹什麼都沒有做，母親何必聽信人讒言。”方靜書口中的人，自然是宋明月不做第二想，不提宋明月一張嬌美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就是宋明婉的眼裡都帶了幾分不安。她急忙拉住宋明月的手，含着哭音叫道，“四姐姐別傷心，表哥只是一時糊塗了。”
“閉嘴！”方靜書被鬧得兩頭亂，霍然回頭呵斥道。
只是他一貫溫文柔和，待表姐妹，哪怕是不喜也總是會禮讓三分。因此此刻就算是呵斥，也不會叫宋明婉有一點的畏懼。
換了晉王試試。
宋明婉早就閉嘴求饒了。
當然，晉王也早就砍了她了。
“四丫頭六丫頭還不是爲了你好？你這麼不知好歹？”成國公夫人一向都很喜歡宋明月姐妹，更何況這麼多年，是宋明月姐妹承歡她的膝下，自然比那個動不動就摔臉給自己的宋明嵐可愛的多。
此刻見方靜書執迷不悟，成國公夫人就傷心壞了。
方靜書出身顯貴，生得俊秀斯文，爲人也極好，就是在帝都之中俊傑無數，也有一席之地。
這是她最驕傲的兒。
也是她的指望。
一想到這裡，成國公夫人的眼淚就快落下來了。她今日穿了一件大紅色繡着金絲牡丹的宮裝，額頭之上還點着梅花妝，美豔高貴到了極點，可是此刻，她卻露出幾分軟弱，見兒的目光不時去看那遠遠站在上房門口冷淡看來的宋明嵐，她就恨得咬牙切齒。
“她做了齷蹉事兒，難道還敢不承認？！”
“我相信表妹。”
“所以，你真是個賤人！”
見方靜書依舊護着宋明嵐，成國公夫人眼前發黑。
晉王一向萬衆矚目，他時時討好宋明嵐，這帝都之中都傳遍了。
特別是，皇后還召見了宋明嵐，宋明嵐還在宮中跟李貴妃叫板，形同叛逆。
宋明嵐居高臨下地看着成國公夫人頭髮都散亂了，看着自己如同看着最仇恨的敵人，心裡完全沒有一點的波瀾，只有些可憐方靜書。他是這樣溫柔的男，可是卻有這樣的母親，哪怕成國公夫人對方靜書很疼愛，可是這樣的疼愛叫宋明嵐，還不如是仇恨。
“三姐姐放過表哥吧，不要再迷惑他。”
宋明月一雙明媚的眼睛一轉，頓時就跪在了宋明嵐的面前，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裙邊。
她仰起頭來，淚水簌簌滾落，露出柔弱的央求。
“四姐姐這是在做什麼！”
宋明月的這一跪，不是坐實了宋明嵐故意勾引方靜書了嗎？
宋明華簡直驚怒交叫，伸手就去拉扯宋明月道，“你快起來！”
“五妹妹和表哥也是青梅竹馬長大的，難道就要看着表哥傷心嗎？”見宋明華的臉都氣得漲紅了，宋明月捂着自己的心口委頓在地上就是不起來，含着眼淚道，“三姐姐若對錶哥一心一意，只要表哥覺得幸福，我斷然不會對三姐姐一句惡言。”
少女柔情的目光掃過露出幾分厭惡的青年，成國公夫人卻覺得自己被感動了。
“看看四丫頭對你的心，你再看看那賤人！”
“母親，三妹妹比誰都清白乾淨！”
“你還向着她話？！”哪怕是在忠靖候太夫人的院裡，成國公夫人也忍不住高聲了。
“表哥與姑母爲了三姐姐母相爭，這就是三姐姐想要看到的嗎？”宋明月見宋明嵐沉默不語，只當她是百口莫辯，嘴角勾起了一個得意的弧度，擡頭的時候，卻露出一張被淚水洗過之後瀲灩的臉來。
“還是，三姐姐本就是因怨恨姑母，怨恨我，因此纔對表哥再三不肯放手？”
“齷蹉！”宋明華大聲反駁。
她和宋明菲姐妹兩個站在宋明嵐的身邊，見忠靖候太夫人身邊的丫鬟婆都在院門口探頭探腦，交口議論，頓時就急了。
這侯府之中的下人都是一些嘴雜的，若是宋明月的刻意詆譭流傳出去，那對宋明嵐的名聲簡直就是致命的。
“難道我錯了嗎？”宋明月就含淚反問道，“知道六妹妹喜歡五皇，因此當着六妹妹的面兒，三姐姐魅惑殿下，叫殿下動心，都不肯理睬六妹妹了。”她見宋明嵐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就越發控訴道，“知道我喜歡錶哥，所以纔對表哥……”
“五皇莫非也？”
成國公夫人就聽到這一句，頓時就驚呆了。
她沒有想到宋明嵐的本事那麼大，竟然還勾搭了五皇。
只是聽見宋明月這樣，她的眼裡越發露出幾分鄙夷之色。
被兒攔着，她不能上前去給這到處招蜂引蝶的賤人一耳光，只是罵兩句還是可以的。
她張嘴就要罵人，卻看到方靜書俊秀的臉上，露出扭曲的痛苦。
“兒你這是怎麼了？”
她哪裡還有時間理會旁人，急忙握着方靜書問道。
青年似乎心痛難忍，有些無力地彎下了身體。
宋明嵐見他如此傷心，忍不住往他的方向走了兩步。
“母親，求你。”
一滴晶瑩的眼淚就砸在成國公夫人的手背上，燙得她的臉都呆滯了。
這是兒……
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淚。
還是爲了另一個女人。
不知怎麼，成國公夫人就突然不敢話了，似乎是被兒那痛苦的模樣驚嚇到，也或許是因方靜書俊秀的臉上那難以名狀的絕望。她急忙挽了挽頭上散亂了的頭髮，一邊扶着兒，看他垂着臉，眼淚卻從垂落的發間落下來。
“表哥。”宋明嵐低低地喚了一聲。
她所有的話都哽咽在了喉嚨裡。
她本不想傷害他的。
哪怕她對他並沒有愛慕，可是那麼多年的兄妹之情，卻不是假的。
那些年幼時在侯府之中的相依相伴，都不是假的。
“你走開！”成國公夫人怨毒地看了這叫自己的兒變得如此痛苦的少女，見她穿着一件家常的湖水綠的薄薄的鳳尾裙，纖細婀娜，明明不着粉黛，可是卻越發地清媚婉轉，明明只是慵懶的模樣，卻令人驚心動魄。
看見這樣美豔如驕陽，可是卻又清媚如月的少女，成國公夫人心中恨意頓生。
“無事。”方靜書卻在此刻對宋明嵐的方向擺了擺手。
他垂着頭不去看宋明嵐的方向，聲音有些嘶啞地道，“今不能陪三妹妹話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彷彿撐起了全部的力氣鬆開成國公夫人的手踉踉蹌蹌地走了。
也叫宋明嵐的話都沒法兒出口。
宋明嵐看着他倉皇的背影，咬了咬紅脣。
他這是看出來了？
看出她想要對他些什麼，因此方纔匆匆地走了？
“表哥！”宋明月見宋明嵐只是怔怔地看着方靜書的背影，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就露出幾分哭腔地追了上去。
她翩躚如同蝴蝶一般追着那腳步匆匆的青年而去，一轉眼兩個人就不見了蹤影。
“你給我等着！”
成國公夫人本想給宋明嵐兩個耳光，可是想到方靜書方纔的異樣，還是沒敢。
她唯恐兒知道了，對她生出不滿來。
因此，放了一句狠話，成國公夫人就叫急忙上前的宋明婉扶着，怒氣衝衝地走回去見李氏。
此刻她攜着滿腔的怒意上門，就見李氏正愜意地躺在榻上，前些日的狼狽與凌亂都不見了，眉眼之中帶着幾分從容與優雅。
一個丫鬟正給她打扇，另一個捶腿，還有一個端着一碗金絲血燕熬的粥在心地餵給她。
“喲，你怎麼又回來了？”
成國公夫人剛剛纔從她這兒出去，是給太夫人請安，李氏見她去而復返，不由笑着問道。
她與成國公夫人之間感情不錯，見她臉上帶了怒容，宋明婉眼眶也紅了，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見着三丫頭了？”除了宋明嵐，誰還能把成國公夫人給氣成這樣兒。
見宋明月與方靜書兩個人不見蹤影，李氏臉上的笑意更深。
“快別提這個狐狸精！”
成國公夫人都要氣死了，一臉怒容地坐在李氏的下手，胸脯起伏，見丫鬟心上前給她重新換了茶水，本端了要喝，只是想到兒那沒出息的模樣，又氣的轉手就將茶盅砰地就給丟在了桌上。
宋明婉對李氏飛快地眨眼，李氏就意會了。
不愧是她的女兒，真是會把握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