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宋明嵐突然暴起，頓時就把一旁的太醫給嚇壞了。
他猛地一捂臉，覺得自己的臉都跟着疼。
現在他終於知道爲什麼宋明嵐惡名在外了。
這姑娘看着溫柔可人，可這抽誰就抽誰的暴脾氣，當真是很嚇人啊。
“不必送了，不必送了。”
太醫老大人拿藥箱遮住了臉，恨不能腳底下踩了風火輪兒，一陣風似的就跑了。
他又不是宋明嵐的主菜，此刻宋三姐完全顧不上他，只用力地將捱了兩個大耳的成國公夫人拉到自己面前。
“知道我爲什麼打姑母你了嗎？”她捏着成國公夫人的下巴問道。
此刻成國公夫人看宋明嵐的目光如同看惡鬼！
想當初宋三姐不理睬她的挑釁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都能上天了。
可是當親自捱了兩耳光，成國公夫人頓時就老實了。
不僅老實了，還瞪着一雙驚恐的眼睛，連話都不敢。
“好了好了，別在外頭叫人看了笑話去。”成國公在一旁看得同樣都驚呆了。
一般人是無法描述那種妻被一下從手裡搶走，然後親眼看着妻被打了兩耳光的心情。此刻成國公只覺得這兩耳光太少，心裡遺憾了一下，還是得出手阻止。
哪怕成國公夫人再愚蠢狠毒，成國公也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
男人打女人……
除了晉王那種百無禁忌的貨色，一般男人對女人總是下不去手的。
不過別看成國公自己不打，此刻看着宋明嵐打了，覺得痛快極了。
有時候成國公夫人當真是蠻挑戰成國公的心裡底限的。
不過宋明嵐到底是輩，哪怕理由充分，這叫人看見了也不好。幸虧今日在場的都是自家人，成國公看着妻正嗚嗚咽咽地被提在宋明嵐的手中，目光一閃也不去救她，只用一雙深沉的眼睛，看向車中。
車中，宋明月與宋明婉美麗的臉上都因此刻成國公眼中的警告，露出幾分蒼白。
“姑丈……”
宋明月心裡都要快活死了。
因爲宋明嵐這樣大咧咧地打了自己的姑母，那傳出去還有個好兒？
如今宋明嵐的名聲正因趙王納了側妃之事不大好，再有了不敬長輩，看她還怎麼嫁的出去。然而成國公的目光一下就叫她害怕了。
她知道，今日這事兒若是傳出去，成國公只怕是要算在她的頭上。
“下車。”
成國公淡淡地，完全沒有半分慈愛地道。
他只覺得心寒到了極點。
忠靖候太夫人對這兩個丫頭從疼愛，可是太夫人昏迷了，這兩個卻追着成國公夫人回了國公府。
這樣無情無義的丫頭，成國公哪兒敢叫她來給自己當兒媳婦兒？只怕宋明月嫁進門，他這個做公公的就得被詛咒死。
爲什麼被詛咒？
當然是成國公不死，方靜書怎麼繼承國公之位，叫宋明月風風光光當國公夫人啊？
別人也就算了，成國公當真相信宋明月敢這麼想。
且就算他命硬捱得住宋明月的詛咒，可人都是會老的。
等他老了，走不動只能躺在，想必宋明月都能餓死他吧？
對自己的親祖母都不理不睬，他一個姑丈兼公爹又算得了什麼？
因此，哪怕如今迎娶宋明嵐無望，可成國公卻不會再叫自己的兒娶忠靖候的另一個女兒。
一想到這裡，成國公就惋惜地看了允文允武的宋明嵐一眼。
這是他最早相看的兒媳婦兒，本喜歡得不得了，可是最後卻被晉王給奪了去。
成國公知道，宋明嵐只怕和兒無緣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從車中走出來的方靜書一眼，想到自己已經跟兒懇談過很多次，再看看方靜書臉色憔悴蒼白，俊秀的臉黯淡到了極點的樣，就忍不住心疼。
早知道，就早下手了。
至少先生米煮成熟飯……
“兒救我。”
成國公是個無情無義的貨色，成國公夫人不去叫他解救自己，只顫抖地喚方靜書的名字。
宋明嵐聽見這個名字手中一抖，反手將成國公夫人丟在地上，這才下意識地看向前方。
那溫和俊秀，嘴角總是噙着淺淺笑意，用最溫柔忠誠的目光看着她的青年，此刻臉色蒼白虛弱，一雙眼睛裡都是她的影。他依舊是一身青衣清逸飛揚，可是宋明嵐卻覺得心痛難忍。這不是愛慕，而是愧疚。
他愛慕她，執着她，可是她還是辜負了。
“表哥。”到了最後，所有的愧疚都化作晉王的臉。
宋明嵐微微合了眼睛，許久，淡淡地喚了一聲。
事到如今，她不應該再對方靜書有半分曖昧，有半點兒的親近。
既然她無法給他想要的，那就徹底地生疏遠離，叫他就此對自己再也沒有期待，可以找到下一份幸福。
這是對方靜書的交代，也是對晉王的。
宋明嵐不能允許自己變成左右搖擺的女，什麼爲方靜書愧疚？
那她將晉王的愛置於何地？
她不會再有一點的愧疚。
就叫她做一個無情無義的女，與方靜書徹底了斷。
“表妹。”
青年俊秀的臉上露出幾分光彩，然而在看到宋明嵐的冷漠之後，全都成爲了苦澀。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方纔走到了成國公夫人的面前，俯身將自己的母親給扶起來了。
“兒，兒爲我報仇啊！”
成國公夫人只覺得此生的欺辱也就是眼前的最爲激烈了，抓着兒的手臂不放。
“你可不能爲了這妖精，連親孃都不要了！”
誰的臉上捱了兩耳光，那種打在臉上傷在面上的苦楚都會叫人崩潰的，成國公夫人只覺得男人不好用，可兒一向是聽話的，頓時哭哭啼啼起來。
她嘴裡還不乾不淨的，這也是因兒在身邊的底氣。
宋明嵐一貫喜歡男人，難道還敢叫男人看見她的醜態不成？
她心裡想得挺美，正等着方靜書給自己做主，卻見這青年的臉上已經露出絕望之色。
方靜書就看着成國公夫人落下淚來。
不是是因自己消逝的感情，還是因此時此刻，宋明嵐對他那陌生的眼神。
他有個這樣愚蠢狠毒的母親，無論他自己是多麼的好，可都不是良人，只要聰明些的女都不會來上趕着跳他這個火坑，成年累月地在成國公夫人面前受氣，他都明白。
他更明白的是，宋明嵐一向是聰明人裡的聰明人。
只要有成國公夫人在，他其實和她就完全沒有一點的可能。
他早就知道的。
就算沒有晉王，宋明嵐也不會嫁給他。
他只不過是懷揣着那渺的希望，希望宋明嵐能多愛他一點，愛到能奮不顧身，愛到有勇氣接受他的一切。
他也曾經想過，日後娶了表妹，他一定護着她不叫她被母親欺負責難，可是當他聽到成國公夫人的抱怨……
當他日復一日地聽着成國公夫人對宋明嵐種種惡意的構陷，他就絕望了。
他護不住她。
不能和晉王那般六親不認地決絕。
於是，他就娶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也沒有資格娶她。
難道要他娶了她，然後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人欺負？
俊秀斯文的青年，這樣的勳貴弟，他出身高貴，一向目下無塵，可是卻在宋明嵐的面前落下淚來。
狼狽得一塌糊塗。
“不要鬧了。”成國公嘆息了一聲，拍了拍兒變得消瘦，幾乎不堪重負的肩膀，側頭對宋明嵐溫聲道，“太夫人要緊。……太夫人可還好？”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對待自己的妻了。
這蠢女人簡直沒救兒了。
氣死老孃，這種名聲好聽不成？
成國公簡直不願回想忠靖候府下人上門講述之前發生那一切時崩潰的心情。
“還在睡着，叫太醫看過，太醫這一次倒沒有大礙。只是老太太上了年紀，實在不能再這樣大喜大悲大怒了。”
宋明嵐對明理溫煦的成國公一向敬重，且成國公雖然有一點心思，可是卻從未對她有太多的逾越之處。
哪怕是想叫她嫁給方靜書，可成國公也沒有逼迫過她。
“那就好。都是你姑母的錯！”成國公就怒瞪了妻一眼。
“怎麼是我的錯呢？是羅國公夫人不識擡舉，傷了母親的心。”
成國公夫人還捂着臉狡辯，頓了頓，淒厲地問道，“就爲了這個，你看着自己的妻被輩責打？連妻都護不住，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她的聲音又尖銳起來，震得成國公頓時怒道，“你是不是瘋了？！”
這話傳出去，不就是得罪了羅國公府？
這女人……
這女人！
娶了她，成國公覺得自己短命了十年。
“姑母，你到了侯府至今，半句沒有問起老太太，這不好吧？”
宋明嵐美眸一轉，淡淡地問道。
見她看過來，成國公夫人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頰。
她都被宋明嵐給打破了膽。
“母親，母親不是沒事兒嘛，做什麼大驚怪。”
她又覺得很委屈。
不過是母女之間爭吵了一下，吵鬧了一下，怎麼就罪大惡極了呢？
這一定都是宋明嵐侮辱她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