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歡兒發誓她再也不會用趙一陽或許有事兒找她的藉口了。
這廝哪是有事兒?分明是醉酒了來找茬的。
她便是微微一笑用身子擋住了房門道:“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合適吧?你是不是醉了?明日不是還要啓程回去?不若早些回去歇下就是了。”
趙一陽聽她那樣說,歪着的身子稍稍正了些,拽着自己的袖子喃喃道:“我找你有事兒。”
“那明天早些起來再來找我,現下我困了,很是想歇着。”邊說着,她便是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困得不行。
可是趙一陽卻沒有鬆口的意思,反倒是站在門前就是與她僵持了好一會兒,本來大歡兒是還倍感尷尬,到了後邊兒卻是越發的有睡意。
因此她躊躇了一會兒,眼見着便是要預備開口準備趕客的時候,門口的少年卻是用力推了她一把,直直便是擠了進去。
大歡兒的腳下踉蹌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穩住了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房門已經被趙一陽關了起來。周身一片黑暗,只他們倆身在其中,呼吸深一淺一重。
她有些許緊張,現在自己面前的是個不知道是否失去理智了沒有的醉漢,還有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鞭子還掛在臥房的牀頭,她很擔憂這個男人會做什麼。
因此她不敢主動說話,只腳下一步兩步的往後退去,試圖離趙一陽遠些,心中也在祈盼着這傢伙不要做什麼出閣的事兒,這幾日他算是怕了這傢伙了。
明明都是喝醉的人了,卻能在黑暗中準確的找到大歡兒,直接就是上手將剛挪開了一些距離的女子復拉了回來,離着他腳尖也就一根手指長的距離。
大歡兒的心跳都快蹦出來了,見他都不講話只好裝着惡狠狠的道:“趙一陽你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私闖民宅!這京城還有沒有王法了??”
趙一陽就拉着她的手不鬆開,冰涼全都傳遞到她的身上去,嘴上還略微乖巧道:“你別怕,我是想問你一些事兒。”
“有什麼事兒非得晚上問??你喝醉了!”她咬牙道。
黑暗中隱約能見他搖了搖頭:“我沒醉,我腦子裡很清醒,我倒是希望我醉了,那樣說不定還能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兒。”
好嘛,大歡兒算是知道了,這傢伙又是來糾結這件事兒了,那天就應該告訴他那夢中的姑娘壓根不是她也免掉了這些麻煩。
“你究竟是想怎麼樣?那日所說的事兒已經是那晚最重要的事兒了,其他零碎的你有必要去想起來嗎??”這話倒不是假得,她簡直已經是咬牙切齒了。
本來他所回想起來的已然是最重要的部分,其他的她還是不肯說只不過是因爲她到底是個姑娘家,這事兒究竟是有多少丟臉她不是不知道,因此才說不出口。
偏偏這傢伙糾結上了,就是不願意放過她。
趙一陽就是拉着她的手不放,不管後者是如何掙扎,甚至越是掙扎她的手便是越發疼痛,乾脆也就放棄了抵抗只聽他道:“我想知道,任何細節我都想知道!我每日都在想這件事兒,如何都不能安下心我要知道!”
大歡兒簡直是無奈了,只是很隨意的說道:“你知道這些做什麼?我都說了這是我們二人的事兒,但我已是不計較了,我們並沒有發生你想象中的事情你又何必糾結於此??”
“我就是糾結,我要對你負責。”
見他那般篤定,好似不說出來偏生就是不放手了,她見着久久不說話,最終纔是冷笑出了聲兒:“趙一陽,我看不是你擔當在作祟,只是你很想找一個藉口免去你心中的罪惡感罷了。”
聽到這話,趙一陽很明顯的身體一抖。
“你擔心我在騙你從而無法說服你自己,你自認爲是一個正義之人,因此只有全都知道了那晚的事兒,確保沒有傷害我才能心安理得的說服自己就算不娶我也沒關係!你就是一個拿着擔當說事實際上又是不敢去做的僞君子!”
不得不說,她的話一下戳進了他的心房,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對,這被她一說原來竟是這般不敢承認的事情。
周遭一下靜了下來,兩人都不再說話。
久久,趙一陽才鬆開了她的手,大歡兒知道這事兒大概是結束了,她轉過身去輕聲道:“你走吧。”
隨後見他還木在那裡便是猶豫了片刻又是說道,“你從未想到過我是個姑娘,不管你想的事情是真是假,我都沒有那顏面說出來,你沒有想過,我到底是個姑娘。”
她站着離他遠一些的地方接着說道,“日日闖入我房中的,是你;不論我們發生了什麼,罪魁禍首,是你。我不說是我不想啓齒,你卻從未爲我考慮。就算你真要負責,那又如何?你可想過我的意願?我不願嫁你可還行!
你醉酒而來我已經顏面掃地,你日日深夜闖我閨房,傳出去我又清白何存?你只想要一個安心,可考慮過我到底也是個姑娘啊——雖說我是異族,或是不拘小節、或是你眼中的浪 蕩不堪,也不是你能來犯的理由。我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她說得句句誅心,趙一陽這才發現自己原是這般自私,從未想過大歡兒的處境。是啊,再是蠻橫、再是不拘小節她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
這個認知讓醉酒了的他一下子腦中清明開來,他今年不過十六,還從未接觸過女子,也未接觸過感情這樣的東西,遇事兒便是慌張不知該如何去解決。
看樣子大歡兒比他大不了多少,或是差不多大小也會,卻好似明白得比他還要通透,人家處處爲他考慮,他卻是又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立在原地,越想越覺得無地自容,面前的姑娘已經是走進了臥房兀自躺下了牀,也不去管門外的那傢伙。
只因她知道他到底是能想得通的,他只是不懂並非就是惡人。
果然不過一會兒,她的房門便有人親自扣了起來,屋內立馬少去一個人的呼吸聲,大歡兒這才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