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偉達的情緒一直很低落,似乎連話也不太中意講,耽誤了兩天,星夜此刻也是公務繁忙,趁着王秘書在,交代了幾句之後便離開醫院直接奔風氏了。
風起精神很好,自從出去遊玩了一趟回來,整個人似乎都活了起來,就是得經常吃藥罷了,回到風宅依然還是呆不住的,時不時的往戰宅這邊跑,表面上看跟戰老首長和於狐狸他們老是互相諷刺鬥嘴的,實則友誼已經是上了一個臺階,不是有話這麼說的嗎,真正的好朋友,很多時候,卻是喜歡那你開玩笑,損你的人。而星夜因爲太過於思念風起,索性也就在風宅這邊住了幾天,陪着風起,戰北城是元宵節那天才回來的,一家人,戰宅那邊所有的人,風起,鍾文博,當然還有查理他們,熱熱鬧鬧的在風宅這邊搞了一個很豐盛的晚餐,一起慶祝了元宵節。
自從知道戰欣然跟查理兩人已經走到一起的消息,於狐狸一直樂呵的很,老人家跟戰老首長一樣,看中的,就主張直接下手,所以,戰欣然跟查理被逼婚了,風起也大大的贊成他們的意見,催促着查理趕緊的把人家戰欣然帶回去面見父母,打鐵趁熱!
之後的挺長的一段時間,星夜都是一心撲在了工作上,偶爾也會趁着空閒的時候去醫院看看溫偉達,整個人依然還是死氣沉沉的,聽王秘書說,他還曾想拔掉手上的輸液管,不打算配合治療,後面是醫生給他打了鎮定劑,他才軟了下來,不然,他早就應該痊癒出院了。
今天倒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陰霾的天空總算撥開了雲霧,恢復了一片晴朗。
兩輛黑色的豪華轎車漸漸的駛過街道,徐徐在醫院門前的泊車位上停了下來。
車子一停穩,後面的那輛車很快就下來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高大魁梧的男子,看樣子,像是保鏢,只見其中的一個男子很快的來到前面那輛車前,恭敬的擡手敲了敲車門,“老總裁,風總,醫院到了。”
說着,便緩緩的打開了車門。
星夜很快就從車裡出來了,伸手扶住了風起。
“外公,小心一點。”
風起穩穩的站着,慢慢地擡起頭,望着眼前的大醫院,嘆了口氣,“進去吧。”
其實,風起之所以會來到醫院,是星夜開的口,溫偉達的情況很令人擔憂,不管別人怎麼勸說,終究還是沉默得異常的樣子,短短的一段時間,整個人迅速的消瘦了下去,星夜尋思了一番,也只能嘗試着看看讓自己的外公出面,會不會讓情況有所好轉。
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病房外,是星夜擡手敲的門。
‘咚咚!’禮貌的敲了敲門,然後便推門走了進去。
病房裡倒是沒有什麼人,除了依然躺在病牀上的溫偉達,便是溫偉達的貼身秘書,王秘書。
一聽到敲門聲,王秘書便立刻轉過頭,看到了星夜那熟悉的身影,便笑了一聲,“星夜小姐,你來了!”
星夜點了點頭,幽寂的眼神靜靜的落在了溫偉達那消瘦的臉上,“溫叔叔怎麼樣了?怎麼就你一個人?”
她當然有記得溫宅的人請了兩個人來幫忙照顧溫偉達的,怎麼這會兒都不見人了?
“星夜小姐,她們回家拿東西去了,溫小姐過來了,正在跟醫生去辦理手續。”王秘書笑了笑。
星夜微微怔了一下,沒有說什麼,轉過身子,對着站在身後的風起道,“外公,進來吧。”
風起負着雙手,大步的越過星夜,往裡面走了去,微染着皺紋的臉下意識的往病牀旁一轉,很快,腳步便有些僵硬,靜靜的注視着那個虛弱,眼神毫無生氣,正六神無主一般望着窗外的男子,蒼老的眼神裡,很快便拂過了一道感慨。
“您是?”王秘書一見到風起,不由得吃了一驚,眼前的人,他當然是熟悉的,商海里赫赫有名的大神級別的人物!
“這是我外公,風起。”星夜輕聲的開口介紹,而星夜此話才一落,原本兩眼呆滯的溫偉達眼底中意掠過了一道流光,緩緩地轉過頭,朝風起望了過來。
四道眼神靜靜的在空中相遇了,沉寂的眼眸裡,更多的是,無盡的悲傷,溫偉達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溫叔叔?”星夜眸光微微有些黯淡,偏過頭,希翼的望着風起。
風起終於還是嘆了口氣,提着步子,走了過去。
“剛剛回來,就聽星兒說了你的情況,想不到,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了。”沉重的語氣染着一絲悲涼,風起微揚起頭,漆黑的眼眸裡瀰漫着一道蒼茫,似乎在追思一段非常遙遠的記憶。
“風叔……”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溫偉達緊閉着的雙眸似乎閃爍着難以察覺的微光。
星夜輕輕地走了過去,替風起拉開了牀邊的椅子,讓他坐了下去,風起吸了口氣,默默地坐了下來。
“人活着就好,就算爲了你們的回憶活着,也好。你以爲你這麼一去,便是證明了你對蓮娜這麼偉大的愛,若要我說,你也不過是一個懦夫,比起這一點,我更欣賞遠藤,我寧願你像他一樣,去流浪,去漂泊,就當做把蓮娜那個來不及實現的願望,去實現了,而不是把你身上所有的擔子都往星兒這雙瘦弱的肩膀上壓,就想着無牽無掛,走得理所當然。你若這般做,你要星兒將來怎麼面對你,怎麼面對溫氏的人?遠藤呢?他們只會更加覺得虧欠你的,他們父女倆永遠只能揹着這樣的一個愧疚活下去,這不像你,阿達!”
風起的語氣很冷靜,似乎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才說了這麼一大段話。
“這麼多年了,我總盼望着有一天,你能主動走到我的面前,告訴我你已經從蓮娜的這個陰影裡走出來,還能溫和地叫我一聲風叔,還能讓我在你臉上看到蓮娜所說的陽光一般的少年的那種微笑,我等了這麼久,就是等到了這個消息,如此,我反而感覺我自己罪孽深重,因爲自己的女兒,讓你們一個滿心仇恨,處心積慮的想要報仇,一個跟家裡決裂,被迫到處流浪,人死如燈滅,活着的人更應該爲死去的人活着,你這般離去了,蓮娜又會怎麼想?別忘了,橫在你們之間的,不是隻有生離死別。”落寞的眼神,蒼冷的語氣,直接泄露了風起隱藏在心底多年的沉痛,其實,說到頭來,他也是一個活在內疚中的人,不然,又怎麼會四處打聽遠藤凌川的消息?
“外公……”星夜能感受得到風起內心的掙扎,素手微微一擡,緩緩的抱住了風起的肩頭,而這時,王秘書也很明白事理的退了下去。
“溫叔叔,母親雖然不在了,但外公還在,父親也還在,我也還在,我之前聽外公說了,您敬他如父,跟我父親的感情也很好,既然如此,爲什麼大家不能像一家人一樣生活着呢?風宅很大,房間也很多,父親的手藝很好,雖然他現在回日本了,但很快就會回來了,你若是不介意,就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吧,一家人方便照顧。”清淡的嗓音,沐浴着一分悠遠,聽起來很不真實,但是,卻足以表明了星夜的心意。
風起也點了點頭,“星兒說得很對,阿達,聽話,搬過來跟風叔一起住吧,你那父親,不要也罷了。”
不算很煽情的話,但是,聽着,溫偉達眼角就溼潤了,灼熱滾燙的淚珠就從眼角滑了下去,落進那白色的枕頭上,似乎就要燃燒了一般,他沙啞的喊了一聲,“風叔……”
蒼白毫無血色的臉泛起了一絲淺淺的紅,此刻的他,脆弱的跟一個摔倒在地的小男孩一樣,星夜見狀,只是轉過了臉,望着傾瀉了一地陽光的窗外,淺淺的吸了口氣,眨了眨眼,而風起,則是緩緩的站了起來,蒼老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溫偉達那隻瘦得皮包骨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時之間,病房內只剩下一陣沙啞而壓抑的哭泣聲。
星夜這才明白,其實沉澱在溫偉達心裡的,還不僅僅是對自己的母親風蓮娜的感情,更是飽含了對風起的愧疚,這些天以來,她跟風起一起聊了很多很多關於這位溫叔叔,自己的母親風蓮娜,還有父親遠藤凌川之間的事情,最後,她也只能嘆息造化弄人,幸福如履薄冰罷了。而如此沉重的包袱,要他一個背了這麼長的時間,能扛得住,那便是聖人了。
於是,很久很久之後,星夜才幽幽的轉過身,遞了一張紙巾過去。
這樣,便好了,潔白的素顏上緩緩地扯過一道微弱的痕跡,這樣,真的沒有什麼不好。
溫偉達一陣發泄之後,終於慢慢的恢復了正常,不再像剛剛一樣的冰冷死寂,稍稍找回了一些生氣,只不過,依然有些虛弱罷了,星夜倒了杯水給他喝,而這時候,病房外,傳來了一陣喧譁吵鬧聲。
“給我讓開!你們是什麼東西!竟然敢攔我,我要見我爸,你們給我讓開!不然,我不客氣了!”一個嬌柔的聲音不免染有一些驕橫,這聲音好生熟悉,不是溫沁雅的,還能是誰的?
“小雅!”一個陰寒而蒼老的聲音響起了,帶着幾分犀利,“你們是誰?爲什麼不讓我們進去,我是溫偉達的爸爸!”
星夜微微一怔,連忙朝門口走了去,見到了傳說中的溫老太爺,一個勢利又狠辣的老頭子!
一身灰色唐裝,體魄有些微微發胖,頭髮有些禿了,一張國字臉,臉上佈滿了皺紋,一雙眼睛有些小,卻釋放着犀利得可以跟利劍的刀鋒相比的冷光,手上拄着一根柺杖,一身的傲氣,橫站在病房的門口,冷漠的盯着從裡面走出來的星夜。
冷目微微一眯,一道冰冷得刺骨的流光迅速的從星夜得眼底流過,這個男人!就是這個男人!一切悲劇發生的導火線!
纖細的身子周圍緩緩地浮起了一道冷厲的氣息,冰冷的語氣像一道冰刃一般,刺進了溫老爺跟溫沁雅的耳中,“讓他們進來。”
一點也不客氣,連一個正色的眼神也沒有給溫老太爺,冷冽的身軀一轉,又折了回去。
“風星夜!你來幹什麼!你這個卑鄙小賤人!你來幹什麼!”誰料到,溫沁雅一見到星夜,便想立刻撲了上去,恨不得將星夜給撕碎了一般,憤恨的眼神毫不掩飾的瞪着星夜,“爺爺,就是她聯合張清雯陷害了我!是她!是她收購了雷亞,合約書就是她動的手腳!害得我被封殺了,無法在時尚界立足!這都是她給害的!爺爺!”
果然,溫沁雅的話一落,溫老太爺便立刻揚起眉,眯着那雙犀利的眼睛,冷冷的鎖着星夜那張精緻的小臉,陰厲的語氣帶着一分強勢,“小小年紀,就有這般陰險狠辣的手段,你倒是挺有能耐!”
星夜心底冷然一笑,根本不屑與跟這種人爭論,冷目一寒,掃了溫沁雅一眼,果然是過得挺狼狽!
“你父母都沒有教過你見到長輩要謙虛恭敬嗎!”見到星夜這個態度,溫老太爺立馬就火了,平日在家裡備受尊敬,向來說風就是雨,豈能容一個小輩在自己面前如此傲慢?
“我風起的外孫女還不需要對你謙虛恭敬!”很快,風起那低沉的語氣刺破了寒冷的空氣,傳了過來,星夜乍然擡頭,發現風起已經朝自己走了過來。
蒼冷的眼神沁着一絲銳利,輕蔑的望着拄着柺杖氣得臉色發青的溫老太爺,“多年不見,你囂張的氣焰不但不減,更是倍增,也難怪,你那老婆都被你給氣死了!”
溫老太爺,風起自然是認識的,當年就是遭到他的極力反對,還有劉思思的陰謀詭計,才讓溫偉達跟風蓮娜這對苦命鴛鴦最終只能抱憾終身,這個男人看不起任何一個落魄的普通人,只有遇到比他強的人,他纔會像條哈巴狗一樣搖搖尾巴,黏上去,就好像當年對待劉思思他們劉氏一家一樣。
“風起!”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了。
風起冷然一笑,陰冷的眼神微微一偏,落在了站在溫老太爺身邊的溫沁雅的身上,“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對星兒大吼大叫!都活膩味了不是!”
低吼了一句,差點沒把溫沁雅嚇了一跳!
“再讓我聽到你罵,我就讓人拿把辣椒戳你嘴裡,拿針縫上!”風起被氣得不輕,他把星兒當成寶貝一樣,疼她,愛護她,一句重話都捨不得對她說,眼前這個女人算什麼東西?還膽敢對她大吼大叫!
暴虐的低吼聲不斷,溫沁雅不禁有些發抖,背後嚇出了一身冷汗,眼前這個老者,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風起了,一直聽傳言說他的脾氣很不好,喜怒無常,難伺候得緊,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外公……”星夜輕輕的拉了拉風起的手臂,“不需要爲不相干的人動怒,不值得。”
淡淡而溫和的語氣傳來,才令風起那咆哮的怒火微微減去了一分,然而,那眼睛裡依然還燃燒着一簇熾熱的火苗,隨時都有燃燒爆發的可能。
“這裡是病房,溫叔叔需要安靜。”星夜又安撫了一句,拉着風起,往裡面走了去。
溫老太爺臉色黑得跟鍋底似的,溫沁雅則是吸了口氣,兩人一起跟了進來。
“爸!您沒事吧!我剛剛去辦理手續了,見到您還沒有醒過來。”溫沁雅一見到溫偉達已經清醒過來,正躺着望着他們這邊,便拔腿緊張的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溫偉達的胳膊,美麗的臉上盡是無邊的擔憂與焦急。
溫偉達似乎沒有領情,緩緩的擡手,有些無力的拉開了溫沁雅,兩眼一閉,又睡了過去,根本不想見到他們。
“我不想見到你們,你們走吧。”冷漠毫無溫度的聲音傳來。
“爸!”溫沁雅臉上立刻生出了一道受傷的表情,有些委屈的轉過臉,望着站在牀尾默不作聲,冷冷的望着溫偉達的溫老太爺。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爸!你還敢這樣跟我說話?”溫老太爺頓時拉不下臉,立刻僵着一張老臉,叱喝了溫偉達一聲。
“爸,爺爺是特地趕過來看您的,這些天他一直都很掛念您……”
“出去!你們給我出去!”溫偉達乾脆側過身,背對着他們。
這時,剛剛跟着進來的王秘書也微微皺起了眉頭,明知道溫總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溫宅裡的人,現在,大家這樣子僵持着,只怕會影響到溫總的休息,只好硬着頭皮,走了上去,“老爺,小姐,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吧,溫總現在還很虛弱,需要安心靜養,不如……”
而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了,“你給我住口!這裡哪裡還輪得到你來說話了!”
不用懷疑,如此囂張輕蔑的語氣,除了溫老太爺,不會再有誰!本來溫偉達如此不給他面子,他就難以下臺了,現在還來一個小小的秘書對他指手畫腳的,也難怪他如此慪火。
如此低喝聲,讓王秘書微微一陣驚慌,頓時有些尷尬了起來。
“我聽小雅說,你想要把溫氏三分之二的股權贈送給這個女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陰冷的嗓音哪裡融有什麼父子親情。
“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我喜歡送給誰,那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混賬!我是你爸!這是一個兒子應該對自己的父親說的話嗎?什麼叫與我無關?我要你給我解釋清楚!”溫老太爺手裡的柺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敲,花白的眉毛繃着了一條直線,犀利的眼裡冒着一絲火花。
溫偉達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我的律師已經趕過來了,他會給你解釋爲什麼,溫氏是我的,我想怎麼處理,還輪不到你來干涉,你若還想強迫我,我的左手還完好無缺,應該還可以再劃上一刀。”
波瀾無驚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滄桑,伴着苦澀的嘲笑。
“好!好!你翅膀長硬了!膽敢忤逆我了!啊?”老太爺黑着一張臉,咬牙切齒低喝道,“你都把你女兒當死人了嗎?把繼承權傳給一個外人!你哥哥弟弟他們呢!他們都還沒死呢!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說着,溫老太爺一個氣沒上來,立刻呼呼的喘着氣,漲紅了臉,吃力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爺爺!您沒事吧?啊?是不是犯病了?爺爺?”溫沁雅立刻大急,‘嗖’的一聲奔了過去,慌忙從溫老太爺的衣袋裡找出一個小藥瓶,很快的倒出兩顆白色的藥片,喂進他嘴裡,不久,溫老太爺才緩了過來,有些吃力的順着溫沁雅的攙扶,坐到了沙發裡。
“爸,爺爺他有心臟病,您就不要再刺激他了!”溫沁雅皺着眉頭,低聲的開口。
“你這是要置小雅於何地?思思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着遺囑的事情,你休想!你馬上讓律師過來,把遺囑改過來,我的孫女才溫氏堂堂正正的繼承人!至於一些別有用心的外人,休想染指!”陰冷決絕的語氣帶着他一如既往的專斷。
如此囂張指桑罵槐的氣焰,風起哪裡還能受得住,老眼一寒,立刻噴起了火,炸了毛一般的大怒,一掌往桌上一拍,大吼了起來,“媽的,你這是說誰別有用心!哼,你以爲你們溫氏能有多厲害?一個風氏不知道能頂你們溫氏多少個!你個老雜毛亂吼毛啊?你這個老東西,我不知道忍你多久了!要不是你這個老雜毛,我的蓮娜哪裡還用經受這麼多苦?你再指桑罵槐的亂嚎着,我就一把火燒了你這個老東西,連毛都不剩!你信不信!”
開口毛,閉口毛,料想,也是跟戰老首長學的,都變的粗俗起來了,星夜有些不敢相信,星子般的眼眸裡泛起了一陣小小的漣漪,目光格外的柔和。
“風起!說話嘴巴給我放乾淨點!粗俗人就是粗俗人!哼!”溫老太爺臉一陣青一陣白,不禁有些惱羞成怒的低嚎了一聲,怒髮衝冠,原本狹小的眼睛也瞪得睜圓,握緊了手裡的柺杖在地上又是狠狠的一敲。
“你他孃的簡直在放屁!我再粗俗也不會拿自己的孩子的婚姻去做交易的籌碼,比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禽獸,我絕對有理由相信,我比你這個老雜毛要文明高尚很多!哼,連自己的老婆都被自己氣死了,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禽獸的事情。”風起哪裡肯服軟?溫老太爺的話一落,他便立刻像機關槍那樣開罵了,噴火的眼眸一轉,落在了一臉受傷的溫沁雅的身上,“還有你這個虛僞的小雜毛,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的爸爸住院不親自過來照顧也就罷了,還處心積慮的想爭奪財產股權,真是好心計!明知道他們兩個都不能受刺激,就偏偏安排他們見面!你居心何在!小小年紀就這麼歹毒狠辣,將來還得了?怎麼?好奇我怎麼知道?我風起看過的人還少嗎?你那點小伎倆逃不出我這雙眼睛!只有那些愚蠢的白癡纔會上當。”
犀利毫不掩飾的揭穿了溫沁雅那隱藏在柔弱的外表下的深沉,風起可不知道什麼是憐香惜玉,劈頭就直接數落了出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風起脾氣一向古怪,向來不按章出牌!出牌了就足以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而溫沁雅哪裡會肯輕易認賬,一副垂淚欲滴的樣子,委屈得不得了的望着風起,“老總裁,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沁雅經受不起你這樣的污衊,我……”
“風老沒有污衊你,溫沁雅小姐!”就在這時,一個低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了,衆人一怔,很快就目光投了過去。
只見一名身穿黑色西裝,打着領帶的男子,一陣筆直地走了進來,手裡還提着一個黑色的公文包。
“我記得,你一個小時前纔給我打了電話,詢問了關於遺囑的事情,而溫老爺原本今天是打算去郊外走走,爲什麼他會忽然出現在這裡?就是因爲你打電話回家說我要過來的事情,溫小姐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是王律師,溫沁雅自然是認識的,之前溫偉達跟劉思思的離婚協議就是由他親自代理的,他是溫偉達的私人律師兼法律顧問!
“王律師,我……”溫沁雅頓時有些啞口無言了。
而溫老太爺老眼一瞪,瞥了溫沁雅一眼,冷聲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小雅?”
他最討厭被人利用了!他可以利用別人,但是絕對不允許別人利用他!他雖然寵愛溫沁雅,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就能觸碰他的底線!更何況,溫家的孫子孫女那麼多,他寵愛溫沁雅,也不會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該有的原則,還是有的!
“爺爺,您別聽他瞎說,他們是一夥的!”溫沁雅背後沁出了一身的冷汗,僵硬地開口。
“要不要我拿手機出來親自跟你對質?”王律師冷然道。
“王律師,你不必跟他們廢話,直接把東西拿出來讓他們簽了,從此以後,我溫偉達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溫偉達不知何時已經疲憊的睜開了眼睛,聲音雖然很冷,但卻多了一分釋然。
王律師點了點頭,很快就走到了溫沁雅的身旁,一身正氣的坐了下來,利落的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跟一支筆,遞到了溫沁雅的面前,“溫小姐,這是溫總分給你的五百萬,從此之後,你與他之間無關,你看看有哪裡不明白,明白之後就請簽字。”
五百萬?溫沁雅微微一個詫異,頓時伸手將那份文件接了過來,睜着眼,開始仔細的翻看了起來。
“溫老爺,這一份是您的,一千萬報答了您對溫總的養育之恩,請您看看,沒有疑問的話,請簽字!”王律師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遞到了溫老太爺的面前。
溫老太爺一怔,有些發懵了起來,什麼意思?一千萬報答養育之恩?晃了一下神,連忙接過文件,細細的看了起來。
而沒過多久,溫老太爺就受不了的咆哮了!
“逆子!你竟然要跟我溫家脫離關係!誰準你這麼做的!”
“爸!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跟你再無瓜葛?”溫沁雅也咬着脣,輕柔的聲音不免染有一些楚楚的可憐。
“溫老太爺,我勸您還是簽了吧,據我所知,溫總這二十年來根本沒有早喊一聲爸爸,這也是他的心意,是他想臨走前給你留下一些東西,報答你之前對他的養育之恩,至於溫沁雅小姐,能拿到這筆錢,本來就是溫總對你的寬容與補償了,你不應當有太多的要求!畢竟,你纔是一個外人!”王律師字字珠璣,令兩人不禁臉色大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律師!”溫沁雅現在已經草木皆兵了,之前聽到了戰北城的一句懷疑,她早就已經成了一隻驚弓之鳥,心裡也變得異常的敏感,稍稍有一些質疑型的風吹草動,她就嚇得戰戰兢兢,無非是害怕事情真的想戰北城所說的那樣,而最近是因爲公益時裝展比賽的事情被分去了大半部分的精力,所以她才漸漸的遺忘了這件事情,但是,心底停滯着的敏感性還是沒有減少的。
溫老太爺當然也不是笨蛋,自然能聽得出王律師的弦外之音,橫眉一揚,冷冷的問道,“什麼意思?什麼外人?小雅是外人?”
“爺爺!”溫沁雅有些驚慌了!
而風起一聽了王律師的話,倒是饒有興味的揚起眉,眼底流淌着別有深意的流光,眯着眼,望着分明有些顫抖驚慌的溫沁雅,如有所思的瞥了星夜一眼,正迎上了星夜那清淡無波的眼神,有門!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這時候,王律師倒並不急着解釋,而是悄然轉過頭,望着躺在病牀上冷漠的望着這邊的溫偉達一眼,只見溫偉達輕輕地合上眼,點了點頭,而後,王律師纔有點頭回應了一番。
“溫小姐,我現在再跟你宣佈一個事實,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坦然接受。”王律師還是出於好心的提示了一句。
“到底是怎麼回事?”溫老太爺等急了,催促了一句。
王律師很鄭重的望着溫沁雅,面部的表情非常的嚴肅,低沉的開口,“溫沁雅小姐,你跟溫總並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換一句話說,你根本不是溫總的女兒!”
‘啪!’晴天霹靂一般的沉重打擊驚得溫沁雅一個劇烈的顫抖,手裡的東西統統掉到地上,顫抖的雙肩,窒息般的疼痛與不敢置信頓時像洪水猛獸一般生生的從她身體上踐踏而過,疼得她差點呼吸不上來,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你說什麼?小雅不是偉達的親生女兒!”溫老太爺顯然也大吃一驚!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望着溫沁雅!
“不,不,我不會相信的!你騙我!你一定是騙我!害怕我跟風星夜這個賤人搶溫氏對不對!對不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你害怕我跟她搶!我不能上當,絕對不能上當!爸,您說句話啊!你是不是害怕我跟她搶!是不是!”恍惚的搖了搖頭,美目驟然變得森冷,‘嗖!’的一聲火速的站了起來,冷冷的望着溫偉達,憤恨的伸手指着淡然坐在沙發裡,一身雲淡風輕的星夜,嘶聲竭力的大吼了起來。
星夜那淡漠的眼神徐然掃了溫沁雅一眼,當做沒看見,心底卻爲她再次罵自己感到一陣憤怒,隱藏在衣袖下的素手微微一握,潔白的臉蛋上染上了一道陰沉的冷冽。
“溫沁雅小姐,請你不要激動,我這裡有你跟溫總的DNA檢查報告,上面的數據絕對可以證明,我所說的都是真話,你跟溫總,根本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你根本不是溫總的女兒!”王律師揚着手裡的那份報告,再次將溫沁雅的可笑的希翼徹底的粉碎了!
“拿給我看看!”溫老太爺一把搶過了王律師手裡的DNA報告,瞪着眼,翻看了起來。
不一會兒,‘啪!’手裡的報告被無情的丟在了桌面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疼愛了二十多年的孫女竟然是假的!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溫老太爺受不了的大聲咆哮了起來,掄起拳頭對着桌面就是恨恨的一拳!
溫沁雅頓時嚇得面如土色,連滾帶爬的撲了過去,搶過了那份文件,慌張地打開一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是爸爸的女兒!是你!一定是你!你跟那個賤人是一夥的!想窺視溫氏,所以弄了一份假的報告想矇騙我們!你們休想得逞!一定是你!你耍了陰謀!爲什麼要害我!爲什麼!你說啊!你給我說啊!”
溫沁雅發了瘋似的將手裡的DNA報告瞬間撕了個粉碎!像一頭母暴龍一般朝王律師狂奔而去,兩手緊緊的抓住王律師胸前的衣襟!美目裡寒光四射,漲滿了可怕的紅絲,帶着一身的戾氣,活像從地獄逃出來的女厲鬼,瘋狂的搖晃着王律師,似乎就要將王律師生吞活剝了一般。
王律師不禁有些呼吸困難了,溫沁雅死活不放手!還在王秘書上前去,大力的拉開了溫沁雅,一手將她推倒在地,王律師纔好不容易掙脫了出來。
“我跟劉思思的女兒其實早就夭折了,出生後不久就夭折了,想知道怎麼回事,你們還是親自去問她比較清楚,簽下這份文件,你們也不虧,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大家再也毫無瓜葛。”溫偉達很冷靜的開口,好像沒有看到溫老太爺那張鐵青的顫抖的老臉,還有跌在地上像個瘋婆子一樣,張牙舞爪的捶地咬牙切齒的溫沁雅。
“我絕對不會同意你同溫家脫離關係,這個文件你還是收回吧!”溫老太爺冷然回道。
“你可以不籤,但是,我絕對不會再踏進那裡一步。”冰冷決絕的語氣毫無溫度。
“你!你!好!好!你好!”溫老太爺被氣得老臉漲紅,氣又沒有上來,兩眼一翻,便栽倒在沙發上,呼呼的喘着氣,一副就要歸天的樣子!
王秘書立刻迎了上去,很快就從他衣袋裡找到剛剛那個藥瓶子,又倒出幾顆藥片塞進他嘴裡!
“王秘書,你先帶他去看看醫生吧!溫總還需要安靜休息!”王律師舒了一口氣,提醒道。
“好的!”王秘書應了一句,便扶起了溫老太爺,而星夜也朝門外的保鏢招了招手,很快,一個保鏢便走了進來,同王秘書將溫老太爺一扛,往門外走了去。
“溫小姐,你不相信也沒有用,這已經是事實,我若是你,就趕緊簽字拿錢滾蛋走人,不然,你也可以不籤,一分錢也拿不到,照樣掃地出門,籤還是不籤,還希望你自己掂量好!”
王律師又拿着那份文件遞到了溫沁雅的面前,語氣可沒有那麼客氣了。
溫沁雅陰狠的擡起頭,咬了咬脣,一手搶過了王律師手裡的文件,火速的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往王律師身上一砸,冷冷的站了起來。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給害的!我要殺了你!”誰知,溫沁雅卻忽然的轉身,像一道旋風一樣的朝星夜撲了過來,一副要跟星夜同歸於盡的樣子,眼底的底色燃燒着地獄般狠辣的火焰。
星夜大吃一驚,連忙一手推開了風起,還來不及做出任何的防備,便被溫沁雅狠狠一撞,直接從沙發邊摔了下去,被溫沁雅緊緊的壓在身下,纖細潔白的脖子正被溫沁雅那雙手恨恨的掐住了,星夜頓時感覺呼吸困難,雙手根本無力招架。
門外的保鏢倒是反應很快,長腿一跨,急速衝了上來,毫不猶豫的對這溫沁雅的脖子後方就是用力一劈,溫沁雅才兩眼翻白的昏了過去,黑衣保鏢一手揪住她的衣領直接往外面拖了去,像拖着一隻死豬一樣,毫不手軟。
一直令溫沁雅驕傲的溫氏千金的光環終究被摘了下來,家不成家,甚至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這下子,也不知道算不算惡有惡報?
“星兒!有沒有怎麼樣啊?哪裡不舒服快點告訴外公!快點!快點去叫醫生啊!還愣着做什麼!星兒!”風起大駭,連忙也不顧得膝蓋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撲了過來,一把從地上撈起星夜,慌張的開口。
“星兒!你沒事吧!”驚駭到了極點,溫偉達也是直接將手上的輸液管一拔,虛弱的爬下了牀,吃力的朝星夜走了過來。
‘咳咳!咳咳!’星夜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深深的吸了口氣,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還很是可怕,她再用力一點,她絕對就要去見馬克思了!
“沒,沒事!咳咳!咳咳!”星夜微微喘着氣,又是一陣咳嗽聲。
“風總先喝杯水!”王律師火速倒了一杯水,送了過來,見到一身癱軟得就要跌倒的溫偉達,只好輕輕的扶住了他。
星夜深深的吸了口氣,喝下了幾口水之後,才緩了過來,見到風起跟溫偉達他們都是一點的擔心與關切,頓時心底一暖,微笑的搖了搖頭,“我沒事,不用擔心,溫叔叔,您還是回去躺着吧,你身體還很虛弱!”
星夜話一落,王律師跟那名保鏢便將溫偉達抱回了病牀上。
“好了,風總,現在輪到你簽了,溫總願意將溫氏所有的股份都轉到你的名下,你只需要籤個字就行了!”王律師笑道。
而星夜卻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清冷的嗓音伴着一絲悠遠,“我是不會簽字的,溫叔叔,您還很年輕,比起這繼承的事宜,我更願意跟您一起合作,能夠開創出我們新的輝煌,不知道,溫叔叔願不願意督促着我,提點着我?”
誠懇的語氣不帶半點的做作,清澈的笑容雖然很不明顯,但是卻足以表明了她的決心,溫偉達差點忘記了,其實,她也跟蓮娜一樣,有着一顆博大的天使般的心。
最後,星夜終究還是沒有在文件上簽字,溫偉達也沒有強迫,當星夜跟風起說過幾天就過來接他出院,一起迴風宅的時候,溫偉達就笑了……
忙活了一番,也好久沒有回軍區了,今天總算可以回去了,於是,送風起回到風宅之後,星夜便獨自駕着車往軍區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