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忽明忽暗的燈光像那散發着淺淺光輝的水銀一樣,靜靜地傾瀉了一地,鋪在了那道高大偉岸的身軀後,滿滿的,一股細細的暖意正往星夜的心底逼近,幽幽的星瞳伴着一絲稍稍的柔和,目送着那道身影一直消失在那深深的小巷裡。
幽然垂下眼簾,默默的轉過身,纖細的身影慢慢的往樓梯口移了去。
“吱——吱。”是那扶欄搖曳發出的聲音,略微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踩在木質階梯上,像一曲別樣的協奏曲,這一整棟樓,也就只有李奶奶跟星夜住着,李奶奶住一樓,星夜則是租了整棟二樓。
也許是知道星夜可能會晚歸,樓梯的燈一直都在亮着,應該是李奶奶特地留的燈吧?走過樓梯口的時候,星夜忽然不由自主的慢下了腳步,仰着頭,望了望那兩盞緊挨在一起的路燈,片刻,才幽然收回眼神,淡漠的視線落在了一樓那一扇緊閉着的房門上。
若有所思的低下頭,美眸裡泛着一道細小的波浪,步伐卻是加快了。
推開門,一陣駭人的冷風便迎面撲了過來,星夜不由得一陣戰慄,潔白秀麗的臉上迅速閃過一陣慌張,連忙急衝衝的閃進門內,一把關上門,心口倏地起伏的厲害,隱約的疼痛開始往心底蔓延,蔓延,一直隱忍的傷口也開始慢慢的滲出血來,潛伏在傷口的那種劇痛侵襲了過來,疼得她幾乎窒息,直到麻木,失去知覺。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應該就是彷彿赤着腳站在那萬丈冰川的冰山上,那種冷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暈厥過去的疼痛。
如果沒有喜歡上,就好了……
她已經記不清楚,她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深陷在他那雙深邃冷傲的眸光裡,迷戀那雙大手偶爾給她帶來的暖意,溫潤的嗓音帶着她曾經無限渴望的溫暖。
什麼都沒有了……
她自負的認爲,沒有大不了,吃一頓飽,睡上一覺,醒過來,就可以像沒事一樣,可是,天知道,這些日子,她過得渾渾噩噩,日夜躲在昏暗的房間的那張椅子上,抱膝發呆。
緊靠着房門,雙腳瞬間失去所有的力氣,逼得她不得不無力的挨着房門跌坐了下來,地面那刺骨的冰冷馬上穿透了整個身子,瑟瑟發抖的曲着腿,狼狽不堪的將頭埋進膝內,久久瀰漫在心底的苦澀開始氾濫,她毫無防備,根本無力招架。
離開就離開了,爲什麼一定還要將她傷得體無完膚?拼命的嘲笑她呢?
“小可憐!小雜種!你是個什麼東西?低賤的下人都不如,憑什麼踏進我家的大門?”
“求我啊!跪下來磕三個響頭,我就考慮一下,放你進去!”
“賤人!你跟媽媽一樣,都下賤!快點滾出我家!”
腦袋裡一遍又一遍重放着一個撕心裂肺的叫罵聲,狠毒的怒罵聲,她只覺得一陣劇烈的疼痛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不是賤人,不是雜種!她不低賤!更不是小可憐!她永遠不需要人可憐!緊握着的拳頭劇烈的顫抖着,潔白精緻的嬌容上,已經是蒼白一片。
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往牆邊摸去,想要尋找燈的開關,這黑暗彷彿一個巨大的充滿了恐怖的黑洞在吞噬着她。
“嘣!”是東西落地的聲音,星夜摸到開關,按了下去,房內頓時大放光明,依然還帶着慌亂的眼神,往地上望了去……
一件綠色軍外套……
是他的……
忘了還回去了……
乾澀卻灼熱的雙眼,隱藏着不爲人知的脆弱,長長的睫毛閃爍了幾下,終於恢復了一陣平靜,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暗淡的眼神落在那件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外套上,腦海裡慢慢浮現出今晚的經歷,還有那道消失在黑夜裡的偉岸的身軀。
耳邊慢慢的迴盪着他最後留下的那道關切的話語,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都更比你關心我,蘇沐哲,你讓我該說些什麼?一直以來,這段感情就搖搖曳曳,如同風中孤零飄飛的殘花瓣,你終究不屬於我,三年前,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三年之後,我們也還是陌生人,過程有酸甜苦澀,但也會隨風飄散,去留無意,就當做你不曾來過我的世界吧,不想去恨你,但,請不要觸犯我的底線……
輕轉過身子,緩緩的蹲了下去,晶瑩美麗,卻同樣冰冷的五指伸了過去,抓住了衣服的衣領,提了起來。
是一件很普通的冬季軍裝,應該是抵禦寒風穿的那種,美麗的容顏上染上了一絲遲疑,轉瞬,很快又恢復了一陣漠然。
正要打算收起來,冷不防,手指刷過那口袋,一個冰涼的觸感傳來,星夜有些驚訝,迅速往口袋內看去。
一部手機,黑色機殼,翻蓋的,品牌正是索愛!
他竟然會用這個品牌的手機?星夜很是詫異起來,在她的眼裡,索愛,不應該是那種激情澎湃,青春正茂的時尚小青年才用的嗎?像他這樣,用什麼諾基亞或者步步高不是更合適一點嗎?
原本壓抑疼痛的感覺總算有了一點的消散,星眸流轉,淺淺的吸了口氣,將手機塞了回去,收好,然後纔將衣服擱在了沙發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