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蜜哪會讓他輕易得逞,見他的手臂伸來,頓時伸出手,狠狠的拍向他。
“唔——”霍行衍吃痛驚呼一聲,封蜜的力道很重,霍行衍被打,那混沌的睡意散去,立刻驚醒過來。
他張開眼,清俊的眉目間依然殘存着倦意,似乎在一夜之間,蒼老了好幾歲。
封蜜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黑白分明的圓眸內,有火氣在熊熊燃燒,繼而,那怒火變成了氤氳的霧氣,在眼裡氾濫成珠,在眼眶裡涌動着,卻倔強着不肯滾落下來。
霍行衍見她這般,那倖存的睡意驟然散去,從那側起身,手忙腳亂的用手揉着她柔嫩的小臉蛋,那聲音更是惶急的,“怎麼了這是,怎麼哭了呢!”他的音色沙沙,含着未醒的沙啞低音。
“……”封蜜不肯開口,只那般盯着他,貝齒咬住紅脣處,幽怨的神色藏於眼底。
“小乖,”霍行衍揉揉搓搓好一會兒,都不見她有任何動靜,着急的上前,欲湊上去吻上她的眼睛。
“她是誰?”
已是將近中午,落地窗簾全開着,日色從窗外射入,室內抑鬱的空氣,彷彿窗外那明暗交替的天空。
昨夜凌晨,颱風降至,風聲猶如鬼哭狼嚎般刮動着,樹枝更是在窗外鼓動,像石粒般摩挲過窗面。
早晨似乎下過雨,淅淅瀝瀝的一陣雨聲後,後來歸爲寧靜。
窗外,天色陰鬱,那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
封蜜聽見自己的聲音,安靜清晰甚至平靜的,在耳邊響起,不是質問,更像是商量。
昨夜,她想了很多,包括許多人在面對自己另一半的這個情況時,會如何?又或者,她應該詢問下他是幾點回來,她沒忘記這是颱風天。
可,她越想壓抑剋制,卻越發覺得自己辦不到,她沒辦法裝作大度,裝作平靜。
“蜜蜜……”霍行衍的聲音裡夾着絲惶恐,他的脣最終沒落下去,而是停在了她的鼻樑前。
她的反應太過平靜,彷彿那暴風雨前來的湖面,平靜的讓他心生惶恐。
“她是誰!?”封蜜咬牙,又緊跟着重複了一遍話語。
擡眸時,觸到他那憔悴的眉目,那眼白裡細密的血絲,那神色間的倦意,似乎像是一瞬之間,他頹廢滄桑了不少。
封蜜有些心軟,可她強迫自己狠下心。
“阿衍,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解釋下,昨天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脯劇烈起伏着,黑白分明的眸內卻是乾淨澄澈的,似看入他的心底深處去。
“……”聞聲,霍行衍冷下面色,清瞳內越發晦暗。
他的喉結處滾動了下,似在努力斟酌着臺詞,半響,只聽低低的語聲從他的脣邊飄出,“華悠然。”
“……”
“她的名字!”
“……然後呢?”緩和了下氣息,封蜜跟着問。
“蜜蜜,你聽我說!”
猛然上前,將後者摟入懷裡。
霍行衍的下頜抵在她的肩頭上,語氣是小心翼翼的,“關於這件事情,你不要再問也不要再插手,讓我來解決好麼?”
“我保證,我一定會處理好!”
這一刻,封蜜的心裡徹底涼了下去,她的身軀僵硬着,任由後者將她抱在懷裡,脣邊的笑意,有些諷刺,“你的意思是,你跟她之間,不僅是前任關係,而且還準備藕斷絲連麼?”她特意咬重了‘藕斷絲連’那四個字。
或許在昨天之前,她想過他與那個女人之間的關係,可當這一刻他間接承認時,她的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不是——”霍行衍清楚她昨天沒有大吵大鬧也算是給足了他的面子,可這一刻,任他有萬般口才,面對她的咄咄逼人,他卻無力解釋。
“不是?”封蜜嗤笑,眉梢眼角處,漾滿了嘲諷色彩。
“蜜蜜!”霍行衍就清楚她想歪了,“我與悠然之間只是朋友,並沒有超出這之外的感情,或許……她對我有所好感,可我並不喜歡她,我對你的心意,你不會不清楚!?”難得,惜字如金的霍行衍,會說這一長串的話語。
封蜜的心下鬆動了幾分,卻依然不肯理他,只是撇過頭去,目光落在某個點上。
“可你依然沒有告訴我,你跟她之間的關係……”封蜜苦笑,直覺指尖處冰涼的很,有絲絲冷意串入,將她體內的溫度擠走,一絲不剩。
“阿衍,你有事瞞我!”
這一句,不是疑問,恰是肯定。
從昨天那女人出現,高傲站在她面前,包括她即將出口被霍行衍阻斷的那一句,霍行衍狼狽的神色,封蜜就能肯定,他有事瞞她。
“……”霍行衍凝着她,就用那般深深的目光凝着她,他的眉骨處很是深刻,一汪清瞳裡,似有水波在泛濫。
那深邃的瞳色裡,滿是痛苦,“蜜蜜,不要再問了好麼?我說過,我會解決,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事情……”
他的語速很是緩慢,因爲緩慢,那刻意被壓抑的痛楚便絲絲瀰漫。
“所以,你並不打算告訴我?”封蜜終於看向他,她的神色很是平靜,似乎於藏起了所有的喜怒哀樂。
“蜜蜜……”霍行衍的心裡越發惶恐,有寒氣從某處悄悄竄上,肆意的蠶食着他充實的心臟,將那處一寸寸掏空。
他伸手,想將她樓的更緊。
封蜜卻是兀自伸出手,將他推開。
下牀,她嫩白的腳丫就踩在底下毛茸茸的長毛地毯上,只穿着睡衣,她彷彿並不覺得冷,就那般機械的往盥洗間裡走去。
“蜜蜜!”霍行衍在身後喊了一聲,她卻置之不理。
片刻,她忽然頓下腳步,霍行衍的心臟也跟着縮緊。
窗外,天色終於陰沉下來,豆大的雨滴嘩嘩落下,在落地窗上劇烈的拍打着。
雨幕晃簾,雨水傾盆而下,猶如從天上傾倒下來一般——
暴雨傾盆。
臥室內,明明暗暗,迎合着窗外那高空上的層層黑雲。
她站在背光處,穿着那一身薄款睡衣,纖細嬌小的身軀,那平常氣勢非常的人兒,此刻卻像是那窗外,被雨水劇烈澆打着的樹枝一般,壓彎了那高傲的身姿。
有幽幽語聲,從她身上而來,輕輕的,不夾雜一絲重量,卻讓霍行衍的呼吸跟着寸寸緊縮,心臟處猶如被一隻手掐住一般,再也無法動彈。
“你說讓我相信你,我也在試着努力,因爲愛情需要信任,可是,你呢?”
如果你不試着信任我,那麼即使我一個人單單的信任,又有何意義?
這一天,封蜜沒有出門。
颱風橙色警報,預計今天到明天下午,都有暴雨。
班主任給每位學生都打了電話,特批這兩天不用上課,所有課程臨時取消。
封蜜就窩在客廳裡的沙發裡,一如往常的看電視聽音樂吃零食,偶爾睡個午覺。
霍行衍在樓上書房辦公,偶爾下樓時,都能見到那窩在沙發上的小身影。
封蜜沒有理他,從早上之後,就再也沒有理過他。
即使兩人一起吃飯,也是相對無言,封蜜默默吃完自己的那份,便起身走人。
偶爾霍行衍想與她說一兩句話,她也是冷麪以對,一個字都不跟他聊。從他身邊經過,更是陌生的像是路人。
晚上也不一起睡,封蜜將枕頭與被子都搬了出去,主臥原是霍行衍的房間,封蜜就搬到了側臥。
當時霍行衍就站在門口,見她抱着枕頭被子準備出去,喉頭哽了哽,還是攔住了她。
他說,“晚上會打雷,你還是跟我一起睡吧。”她在怨他,他清楚,可偏偏他並不能告訴她,即使她怨恨他。
“不用!”不假思索,兩個字從封蜜的脣邊吐出。
在路過他時,她更是加了一句,“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誰都勸不了誰,也就不用勸了。難道沒有你,我會睡不好麼?”
封蜜逞強了,當天晚上的確打雷了,而她也確實沒有睡好,可是她就窩在被窩裡一個人瑟瑟發抖,也不願意去他那兒。對她來說,輸了什麼都不能輸掉這份骨氣。
當然,她也並不清楚,半夜的時候霍行衍偷偷來開過她的門,只不過她反鎖了。
兩天後,颱風過境,暴雨轉去,天氣終於漸漸轉陰。
霍行衍出差了,在臺風過去後的第三天。
當時,他拎着公文包走至別墅門口時,下意識的喊了聲,“蜜蜜,我不在,你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
“……”沒有人理他,空氣裡一片安靜。
當時,封蜜躲在側臥裡,她站在落地窗邊,看着他頎長的身姿彎身跨入車身裡,雙手扒在車窗玻璃上,封蜜想喊,如往常一般喊他的名字。
卻在見到他突然轉過身來時,下意識的蹲下身去,不讓他看見她的身影。
只聽樓下傳來車身啓動的聲音,她起身看去,那黑色的邁巴赫已然漸漸消失在視線裡,徒留下那一個黑色的小點。
封蜜握拳在脣邊,死死的壓抑住喉嚨裡的哭泣聲。
她難過,似乎在一夜之間,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跟着變了。他口口聲聲說讓她相信他,可他相信她了麼?